当时齐瑄脑子也糊涂了,柳眉山逝世之时,父皇已缠绵病榻许久,他与齐琛的夺位之争到了关键时刻,形势严峻,他亦如履薄冰,就连私情被撞破,恐怕也有齐琛的手笔……
接着被关押的北狄王子潜逃,北狄再次发兵北疆,宋淮远赴北疆不久,岳皇后和齐琛意欲逼宫,幸而他和父皇都留有后手,没让齐琛得逞。
没过几日父皇驾崩,传位于他,等一切事毕,齐瑄才疑心起了柳眉山的死。
柳眉山逝世之后,定北侯府没了女主人,两个男主子又匆匆上了战场,除了管家和几个老人,大半的奴仆都被遣散,包括当初伺候柳眉山的两个嬷嬷四个婢女,都消除奴籍,被放归家。
可齐瑄登基不久,其中一个婢女突然急病暴毙,让齐瑄起了疑心。
齐瑄派人暗中调查,却未能查到任何蛛丝马迹,太干净了,反而更令人起疑。
到底是何人要害柳眉山?是针对定北侯府,针对北疆,还是针对宋骁个人?
亦或是针对宋淮,针对齐瑄?先下毒手,再与揭露齐瑄与宋淮的私情,合成一招连环计,以柳眉山的死逼定北侯府与齐瑄反目成仇?
齐瑄斟酌着,是否要将此事告诉远在北疆的定北侯和宋淮,却没想到先接到了宋淮战死的消息。
宋淮死后,齐瑄仍是没能找到证据,但还是将自己的怀疑告知已被封为镇国公的宋骁。
齐瑄以为按宋骁的脾气,定然不会放弃追查,可没想到宋骁好似骤然间老了十岁,两鬓斑白。
齐瑄不禁怀疑,是否不需要证据,宋骁已有心证?
可是,就算柳眉山之死另有隐情,他与阿淮之事,仍是一道催命符,害了柳眉山。
此刻齐瑄看着柳眉山,想扫除一切障碍拥有阿淮的决心开始动摇,是不是,放过宋淮,才是最好的选择?
若他不放手,重蹈覆辙,阿淮又该如何自处?
阿淮有多敬爱柳眉山,齐瑄是知道的。
柳眉山十分疼爱宋淮,定北侯曾责怪柳眉山慈母败儿,将他养得太过于温和绵软。
柳眉山怀着宋淮的时候,宋骁前往北疆御敌,等战胜归来,宋淮已经五岁了。
阿淮曾说,他从蒙昧天真到认字懂理,都是娘亲手把手教的,儿时那些流言蜚语,玩伴骂他野种,欺他,辱他,也只有娘亲护着他。
那时定北侯远在北疆,确实无力照顾他们母子俩。
柳眉山告诉阿淮,他父亲是大将军,是大英雄,可即便后来与父亲并肩作战,几经生死,阿淮仍是对宋骁又敬又怕,心中最亲近的、最牵挂的,仍是母亲柳眉山。
柳眉山待宋淮,到了爱屋及乌的地步,只因宋淮与齐瑄交好,柳眉山便将齐瑄母亲的书信整理出来,给了齐瑄。
柳眉山的父亲柳朝云是天元二十年的状元,与齐瑄的外祖父文渊侯崔澹是知己好友,齐瑄的生母崔莹与柳眉山更是闺中密友。
读了那些书信,齐瑄才知道,母亲怀着他的时候多么欢喜,多么期待他的降生。齐瑄相信,若是她还活着,也一定会像柳眉山疼爱阿淮一般护着他。
那时齐瑄得意忘形,以为柳眉山能接纳他与宋淮,没曾想竟然害死了她。
不会的,齐瑄心想,这一次,不会重蹈覆辙了,他会保护好阿淮,也保护好阿淮的家人。
齐瑄定了定神,对柳眉山道:“侯夫人瞧着气色不大好,本王差人去传了太医,也给侯夫人请一道平安脉。”
柳眉山有些诧异,不知与宋家无甚往来的宣王为何如此热络,下意识瞥了一眼宋骁,对齐瑄道:“劳王爷挂念,妾身无碍。”
倒是宋骁盯着柳眉山的脸色瞧了一会儿,对齐瑄拱了拱手,道:“多谢王爷。”
此时宋淮的房门被打开,伺候宋淮的小厮超影走了出来,对齐瑄行礼:“王爷恕罪,少爷有请。”
齐瑄终于踏进了宋淮的卧房。他觉得自己每一步都是轻飘飘的,如踏云端,若一脚不慎踏空跌下去,这梦就醒了,他还是在宣启十年的龙床上等死,或者在阴曹地府,等着饮孟婆汤转世投胎。
他不会喝的,齐瑄心想,他决不能忘了阿淮!
房门到床榻的距离并不远,绕过屏风,齐瑄就看到靠坐在床头的宋淮,就这样,与他视线交汇。
齐瑄突然眼眶一热,眼前一片模糊。
“王爷?”宋淮讶异不已,宣王竟然……哭了?他为何哭呢?让他的胸口一阵酸涩,跟着难受起来。
齐瑄快步走上前,倾身抱住了宋淮,“你没事就好!我、我混账!你别躲着我,阿淮,千万……别讨厌我……”
齐瑄语无伦次,将宋淮揽得死紧,怀中人的体温如此真切,这不是梦!他真的回到了宏光十年的夏天!
宋淮僵住了,有温热的水珠落在他颈肩,打湿了他的衣裳,渗进了他心里,又酸又麻。
“嘶——”齐瑄胳膊揽得太紧,勒着宋淮的腰,牵动了下面的伤势,宋淮忍不住龇牙。
齐瑄连忙松开手,扶住宋淮的腰道歉:“对不住……我、我不知轻重……你骂我吧,打我一顿也成。”
宋淮看向齐瑄的目光越发惊奇,又听齐瑄道:“不过得等你好了再动手,如今你不方便。”
宋淮推开他,别开脸道:“王爷……莫说胡话。”脸却烧了起来,幸而身体本就发着热,脸红也看不出来。
齐瑄抓住宋淮的手,坐到床边,看着他认真道:“我是真心实意同你道歉。”
宋淮脸色一僵,垂下眸子,抽出手,道:“王爷言重了,宋淮不是女子,不计较那些。”
齐瑄再度抓住他的手,道:“不是为昨夜的冒犯,虽然昨夜我也不对,但我如今是为没能先同你表明心意就轻薄了你道歉。”
宋淮猛然抬头看向齐瑄,比先前被他抱住的时候还要惊愕,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却没有从齐瑄的神色里看出半分玩笑的意味。
齐瑄扶住他的肩,与他平视,道:“我心悦你。”
宋淮的心尖一颤,眸中燃起一丝光亮,又迅速熄灭,他偏过头,道:“不过一夜风流而已,王爷何必消遣我?”
齐瑄露出一丝苦笑,接着哄道:“并非消遣你,也不是一夜风流,若非钟情于你,昨夜我……我……也不会拉你进房……那般……对你……”
宋淮眼睫一颤,忆起昨夜的意乱情迷,脸红到了脖子根,忙咬住舌尖让自己清醒,仍偏头不肯看他。
齐瑄见状,知道他不信,便松开扶着他肩膀的手,改握住他攥紧的拳,道:“我知你不信,无妨,你且看着。”
齐瑄将他的手掰开,按到自己左胸,道:“我会向你证明,这里面,全是你。”
宋淮清晰地感受到了掌心之下有力的跳动,而自己的心跳竟然跟上了对方心跳的节拍,越来越快……
作者有话要说: #瑄瑄的土味情话#
瑄瑄:有一天你醒过来,发现自己在一个红色的房子里,没有窗和门,你觉得会是什么地方?
淮淮:什么地方?
瑄瑄:我心里呀~
第4章 下跪
齐瑄将宋淮的手掰开,按到自己左胸,道:“我会向你证明,这里面,全是你。”
宋淮清晰地感受到了掌心之下有力的跳动,而自己的心跳竟然跟上了对方心跳的节拍,越来越快……
鼻头突然一酸,他差点就信了,可就算是真的,又能怎样呢?
他抽回手,更加不敢看齐瑄的眼睛,道:“多谢王爷厚爱,可宋淮不能答应。”
齐瑄并不意外他的拒绝,上辈子,宋淮也迟迟没有松口,哪怕他们已有过肌肤之亲,宋淮仍拒绝坦诚。若不是后来共患难,逼出了他的心里话,齐瑄还真降不住这个小骗子。
此时齐瑄也极有耐心,握住宋淮的手,道:“我知道,难处总会有的,可既是两情相悦,你未婚我未娶,没道理不试试就放弃。”
宋淮看向齐瑄,“王爷向来这般天真么?世上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有些难题,是无法解决的。”
齐瑄微微一笑:“与其说是天真,不如说是孤注一掷。有什么难处,我都愿意与你一起扛。方才我说两情相悦,你可没有反驳,不许抵赖!”
宋淮一噎:“…………”
“我会排除万难走向你——”齐瑄摊开手心,递到他面前:“你只需握紧我的手,好不好?”
宋淮盯着面前这只手,同自己的手差不多大,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分明是养尊处优的手,却好像比他的手还有力量,将一颗沉甸甸的心,和沉重的未来,托到了他面前。
宋淮犹豫许久,抿了抿唇,慢慢伸出手——
才伸出一半,就被对方一把握住,接着眼前一暗,唇上贴上了一片柔软。
齐瑄怕扯动他伤势,不敢拉他,便自己凑上去吻他的唇。
宋淮惊愕地瞪圆了眼睛,屏住呼吸,看着面前这个闭着眼吻着自己唇瓣的男人。
他没有躲开,男人近乎虔诚的姿态让他不忍避开,而这个比昨晚要温柔千万倍的吻,让他感觉到了对方的珍视与怜惜。
相信吗?
排除万难,就能一路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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