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闷闷不乐,秦王怎么会看不出来,但他是谁呀,堂堂秦王怎么会承认是自己的问题呢?要知道不只是秦宫,甚至秦国有多少女人排队希望得到他的垂爱,他完全可以效仿先王左拥右抱佳人在怀,可是不知为何,自从第一次遇见霍清流,嬴季就知道自己的心和以前不同了。
可是自己的心思只是自己的想法,不是所有人都苟同的。比如霍清流,他就觉得上天和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一个本该是入秦的质子,却在一个荒唐的理由下入了秦宫,并入侍多年。很多人都觉得不可思议,觉得秦王当年不过图一时新鲜,可是只有王宣等人知道秦王是动了真格的,只是那个人无法接受罢了。
有时秦王自觉自己很幸运,在他意气风发之年遇到了霍清流,在他久久无法打动对方的时候,燕国拱手把机会送到了眼前。但他更庆幸章台宫正殿两难决断之时,自己做了最正确的决定,保住了霍清流的命又打动了自己曾认为他磐石一样的心。但是一切的等待都是值了,到底他不是铁石心肠。
晚间霍清流依旧淡淡的神情,既不迎合也不抗拒,嬴季很想笑,到底忍住了。寻思真要笑了,说不定他就恼了。其实也没想再接再厉施恩,到底他的伤复原没多久,可是就这么把人放过了又不甘心,绕案想了想计上心来。于是,霍清流目瞪口呆看着秦王不就寝,命谒者搬来那绣着舆地图的纱屏,又命宫女重新点燃殿内宫灯。
“清流来看看!”嬴季先招呼他,然后大袖一挥,宫女谒者全部安静退出大殿。
霍清流不明所以,凑上前顺着秦王目光看,只见秦王目光在标示魏和齐两地梭巡。原来秦国又要开战了,看这情形,多半是在计较先伐魏还是先攻齐。
“寡人也不多问,想必你也料到了。”嬴季点了点魏字,又把手移到齐字上,笑道:“清流觉得寡人的秦军剑指哪国?若是猜到了,今日便饶了你。”
霍清流跟上一步站在秦王身侧,秦王微微惊讶,这是极少有的事,当下也不点破。就听他道:“以臣愚见,魏。”
“为何?”
“虎狼环饲,如今不过一只病虎苟延残喘。魏武卒虽厉害亦是强弩之末,不过是最后的拦路石罢了。搬去这块拦路石,秦军无论挥师东进还是大军南下,再无强兵当道了。”霍清流却没有说灭了魏,六国几百年来为了抗秦而形成的合纵连横才算真正土崩瓦解,使秦军在中原所向无敌。
秦王无声笑了笑,只觉二人果然心意相通,点头道:“清流所言正是寡人之意。不过此次不攻齐,还有另一层原因,清流可愿听?”
霍清流依旧恭顺道:“愿闻其详。”
这个回答嬴季很满意。
“此事乃是我嬴姓王族给蒙氏的一个承诺。”
霍清流非常吃惊,能得到一国王族的承诺这是何等的荣耀,这个蒙氏莫非是……接下来嬴季给出答案。
“蒙允祖上本是齐国人,清流是不是很奇怪蒙氏为何投秦?这还是要从田氏代齐说起。”
田氏代齐这事并非秘密,但和蒙氏有什么关联霍清流就不知道了。当年武王伐纣建立周,封太公于齐。姜氏立国数百年,也曾称霸一时。在对周边小国的上百次吞并战中,蒙氏与田氏立下了赫赫战功,形成了旗鼓相当的两只军事力量。原本也是相安无事,直到有一天,田氏再不愿臣服于姜氏的统治之下。
——那一天,灰鸦蔽天,田氏带领精锐直逼齐王宫。
大殿前,蒙氏仗剑死守,血溅宫阶。
自此,齐国国君易主田氏。
“蒙氏一族余人率众投秦,当时正值秦国求才若渴用人之际,自当以礼相待委以重任。蒙氏当年只提了一件事,历代先王遗命相传,从未相忘。”
“何事?”霍清流忽然对蒙氏提出的条件来了兴趣,很好奇是什么事能叫历代秦王铭记于心。
“蒙氏灭齐。”嬴季一字一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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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王的烦恼 一
蒙氏与田氏结仇上百年,为了夺回祖上被鲜血洗去的荣光,和田氏势必有一场终极恶战。类似这种结下世仇的,选择蛰伏的那一方向来有着异于常人的耐心,只要时机不成熟,他们会一直按兵不动等待机会,这一等也许是几年也许是几辈人。
——蒙允的先祖就是这样的人,在秦国不断壮大的同时寻找各种机会复仇。作为回报,蒙氏事秦主忠心耿耿从未有过不臣之心。而历代秦王也从未失诺过蒙氏,如今的形势秦国一统六合早已是迟早的事,等了几辈人的机会也到了。好在这一代秦王并非急功近利之人,在分析了战场形势利弊后,亲自召见蒙衍父子,命他们再等一等,此刻绝非伐齐的最佳时机。
蒙衍父子虽然不理解秦王的顾虑,但他们毫无疑义的执行了王命。秦王最欣赏的也正是他们这一点——耐得住性子,战事很多时候瞬息万变,从来都是肯安静蛰伏的才能活着走到最后。这点比略心气暴躁的王殳要多一分胜算,不过王殳有他父亲看着,嬴季倒也不用过多操心。
只是兑现蒙氏的承诺,嬴季宁愿再多等一等。他对蒙氏的看中丝毫不亚于王家父子,但在嬴季心里,蒙允这把锋利的宝剑不该只在齐国战场锋芒一现。也许,齐国一役之后,这把被悬起来的利剑就再也放不下来了。作为秦国另一只锋锐,他对蒙氏寄予厚望,希望这把利剑将来能另有一番作为。
这份心思霍清流是不会知道的,当然也没有人质疑秦王的决定,不过以他对王宣的观察,丝毫未见那竖子有任何疑惑。想必,这就是蒙允的态度了。
于是秦国正式对魏国用兵。
魏国国势早已江河日下,秦国入境简直势如破竹。秦军节节胜利的同时,霍清流的生辰也悄然而至。与以往不同的是,秦王此次没有在兰池宫为他庆贺,地点改在林光宫。
对霍清流而言在哪里都无所谓,不庆贺也没关系,反正在霍国的时候也没怎么庆祝过。但对嬴季来说就有所谓了,而且太有所谓。一来他准备今年送霍清流一份大礼,当然把人带到地方说才有诚意。二来秦王最近因着一点小事也有点心烦,但是原因又不好说出口。
何人敢惹秦王不痛快,那简直就是自寻死路。哪怕是霍清流,秦王对他再纵容,也不敢轻易去拔老虎须。
其实事情还真不大,若是发生在哪位士大夫家里,那就根本不叫事,但对秦王来讲本质上有着天壤之别。
事情要从六英宫里的两位夫人说起。这两位夫人出身都不高,不过倒也是良家子,乡同籍,又是同一年充入掖庭,也算情同姐妹了。各自承御后,赐住六英宫,这对她们而言也算圆满了。毕竟论出身,她们比不过栎阳宫与华阳太后亲近,论高贵晋阳宫的身份更是望尘莫及。
两位夫人平日恩宠不多,自从霍清流入秦后,秦王几乎一整年也召见不了几次。恩宠稀薄的顾虑,是掖庭每个女子的心病。在栎阳宫、晋阳宫相继陨落后,两位夫人也曾天真的以为多少再熬一熬,也该有个出头之日了。怎奈期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在霍清流养伤那段时日,她们不过看望一次小王子,白白落得一通申斥还被罚一个月不准出宫,想想都觉得冤死了。
后来霍清流养好了伤,秦王更是不在掖庭流连。
其中陈氏夫人心事重,这一年年的独守空房,只觉生不如死,不如早早去了图个干净。人就怕胡思乱想,想什么就来什么,久而久之陈氏这心病就落实了。她这一病,同住的申氏自然不能坐视不理。到底是好姐妹,请医问药,榻前亲自照料。
嬴季来看过一次,见陈氏有了起色也是感慨良多,又见申氏亲自照料又细心,大赞申氏有心了。那申氏的确“有心”,借此机会便将秦王留了一晚。此事本来是瞒着陈氏的,毕竟陈氏身体刚刚有了好转,受不得一点刺激。然而再小心瞒着,一个多月后申氏那掩都掩不住的妊娠反应早已说明一切。陈氏气得当场背过气去,从此再不理申氏。
六英宫申夫人有孕一事被太医禀告给秦王,那天嬴季喝多了,满脑子里都在想着晚上怎么和霍清流成就好事,太医说完了,就大袖一挥命好生照看着然后让他退下了。事后嬴季完全记不得头天太医禀告过什么事,寻思着多半与陈氏的病有关,反正那病养着也就是了,于是没有再召太医前来问个清楚。而他就像一只吃饱喝足的饕餮,神清气爽异常满足地启程往章台宫去了。
等六英宫再传来消息,大殿谒者小心翼翼看了看秦王的脸色,低声禀告:“大王,昨夜陈夫人薨了。”只听秦王嗯了一声,大殿谒者上前用更低的声音道:“太医今日看过申夫人,说胎位不正,请大王准女医前往随侍。”
“嗯。”又是一个单音。但马上嬴季觉得哪里不对,疑惑道:“胎位不正,谁胎位不正?”声音一大,霍清流也抬起头来,把手里的笔放下,跟着问:“谁胎位不正?”
大殿谒者两腿一软扑通跪在秦王跟前,全身上下没一处不抖的。霍清流上前扶起大殿谒者,但见这位宫里的老人目光在自己身上上上下下梭巡,一脸莫名其妙。秦王其实比他还莫名其妙,心道寡人怎么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那小东西是从何处有的,又是什么时候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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