穴道被封动弹不得又不是毫无知觉,宋无黯忍无可忍道:“玉尺衡难,银链判官,你就用来做这种事情?”
“做哪种事情?”吕玄都绕回他面前明知故问,他折扇一展:“你瞧,这是什么?”
宋无黯看着扇子上的“记得绿罗裙,处处怜芳草”,额间青筋跳动。吕玄都轻轻点了点他额上的青筋:“到底是少年人,好大的气性,喜伤心,怒伤肝,无黯要学会修身养性才是。”
衡难从袖中滑出,玉尺整一尺长,青玉所制,质地通透坚韧,即使是暗枚也不能在其上留下半分划痕。玉尺隔着单薄的夏衫落在身上,有两分冰凉,随着吕玄都的动作从胸口处一直滑到腰间,无论是力道还是缓急都格外暧昧旖旎。
吕玄都笑嘻嘻道:“衡难对你可真温柔,若是落在旁人身上,已经是好多个血窟窿了。”
宋无黯看着他可恶的笑容,被气得满面通红,恨不得跳起来折断玉尺衡难,再狠狠踩他的脸两脚方才解气:“我宁愿你用衡难捅我一身血窟窿!”
“哦?”吕玄都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没想到无黯竟有这般癖好,既然如此——”他目光霎时一厉,手中衡难快若电闪飞速袭向宋无黯心口处,恰好挡住斜飞而来的一柄长剑,玉尺一错格开袭来之剑,顺势挡在宋无黯身前,玉尺向后连点解开了他身上的穴位。
吕玄都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手执双剑的猿猴,他侧眼看向宋无黯道:“无黯,你可知这是什么?”
宋无黯颇为惊诧地看着眼前的猿猴:“世上竟有猿猴会舞剑?”
“何止啊,他可比世上大多数剑客舞得好呢。”吕玄都目光落在猿猴手上的双剑之上,双剑同长三尺,一湛蓝如空,一洁白如云,皆为剑圣越慈之剑。他徐徐道来:“相传剑圣越慈于崂山练剑,山中有一灵猿观剑,经年之后竟也学得一身剑法,剑圣越慈以其为传人,赠其双剑,湛蓝者名天渚,洁白者名叆叇,其剑法虽出自剑圣越慈却又与其有所不同,越慈号之——猿公剑。越慈早已羽化仙逝,没想到这猿猴竟然还活着。”
吕玄都玉尺横于身前,随时警惕灵猿出剑:“猿公剑能与崂山望月叹剑法相提并论,灵猿乃是剑圣承认的传人,能得见其舞剑,真可谓是三生有幸呐。”
暗枚滑入指尖,宋无黯冷笑道:“三生有幸?若是殒命于此,恐怕你就不会这么觉得了。”
吕玄都看着他手中的暗枚做出一个极其夸张的惊恐表情:“你要做什么?灵猿如此通灵神慧,你竟然要杀它?无黯可真残忍!”
宋无黯扯了扯嘴角:“……你待如何?”
吕玄都放下了胸前的玉尺,从身上的口袋中掏出了半天,最后竟然掏出了一只饱满可爱、香气四溢的桃子来,他掂了掂手中的桃子,看着宋无黯颇为遗憾地说:“本来是给你的,可惜——它似乎更需要一些。也不知道它怎么就跑到这种荒郊野岭的地方来了。”
吕玄都轻轻弯下腰,朝它晃了晃桃子,那灵猿颇通人性,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盯着两人看了一会儿,“嗖”地一下不见了人影,过了半晌举着一只火把回来了,赫然就是方才两人丢得那把。灵猿动作轻巧地将吕玄都手里的桃子扒到了自己手中,反手却将火把递到了宋无黯手边。宋无黯愣了一下,就听见灵猿轻叫两声,似在催促他,吕玄都伸手欲拿火把,灵猿登时翻脸,喉咙中发出威胁般的声音。
宋无黯忍俊不禁,将火把接到了自己手中,见他拿走了火把,灵猿捞起桃子眨眼就消失在了廊道里。
吕玄都幽怨地看了宋无黯一眼:“明明是我的桃子,凭什么最后便宜了你。”
宋无黯牙尖嘴利地回道:“连猿猴都不待见,恐怕吕楼主更应该反省一下自己。”
“唉,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无黯,你一点儿都不懂得尊重长辈。”
“那也只怪吕叔叔为老不尊。”宋无黯望着灵猿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道:
“这银城处处机关,灵猿竟能畅通无阻,当真奇怪。”
“何止啊。”吕玄都补充道:“我更想知道它是怎么进来的。当年越慈出世之时,各耆族人已然迁居,而用来开启王城的红玉玉壶可一直在你手上。”
“日久年深,许是年久失修,有了其他入口也说不准。”
吕玄都嗤笑道:“哈,你这话分明连自己也说服不了。也罢,还是按照你之规划,往祭坛去吧。”还不及他回答,吕玄都指间一挑将千机匣打了开来,他看着满匣子的铁块失笑:“这就是你的宝贝?你随便从架子上挑一件东西,能卖十匣子各耆精铁,还免得你一路背这样沉的箱子。”最后宋无黯还是拗不过吕玄都,满箱子的各耆精铁都被他换成了他从架子上精挑细选的器物。
两人一路向北,虽有灵猿这一插曲,但有机关图在手,接下来的路倒是走得十分顺遂。大约走了两个时辰,便靠近了地图上标示的圣火祭坛的位置。宋无黯停在长廊的入口处,朱红色的石砖色如鲜血铺成石阶一路向上,通往最高处的祭坛。祭坛为圆形,尖顶,原本无墙,只以四柱支撑,不过银城之下祭坛也会被封锁,四墙落下,只在最高处留有一扇暗窗用以通风。零星有光线顺着暗窗落在地面的火焰纹上,祭坛地面的火焰纹与天顶的金蝶相互呼应,整座祭坛都笼罩在一片金红交织的光焰之中。通往祭坛的长廊地板上用金漆绘着的无数金蝶,沿着墙壁形成一道螺旋,最终汇聚在远处祭坛尖顶,宛若一道冲天之焰,仿佛整座祭坛都在火焰灼烧之下。
吕玄都遥遥望着祭坛,笑道:“看来我们运气不错,有光透进来,这处被埋得不深。”宋无黯眉心不展,只沉默地看着远处的祭坛,吕玄都发觉不对,轻声问道:“你怎么了?”
宋无黯抿紧了嘴唇,看着地图上祭坛处的大片空白道:“这里给我的感觉很不好。虽然地图上没有标示,但我总觉得前面很危险。”
“但这里可能是唯一的出口了。”吕玄都眯了眯眼睛,他眼睛有些痛,似乎前面的光线愈发强烈了,他神色微微冷淡下来:“确实有些不对。还要走这条路吗?”
“先祖有训,除灭族之危或复国中兴不得来此,如今各耆王室只余我一人,三样旧物皆已失落,若我不去,恐怕也无后来人能至此处了。”
吕玄都轻声笑了:“既然如此,便走吧。”
宋无黯伸手挡住了吕玄都的去路,认真地朝他摇摇头道:“我去,你留在这里。”
“为何?”
“这是我的祖训,你没有必要跟着我冒险。你留在这里,如真有什么危险,也好及时接应我。”
“你就这么肯定我会接应你,而不是落井下石?”
“……随你。”
第三十五章 圣火焚世
宋无黯将千机匣交给了吕玄都,吕玄都掂了掂比来时沉不少的匣子,眼眸弯了弯道:“这么放心?”
“又没有旁人在,只能交你保管。”宋无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要是我回不来,这便算是我的遗惠吧。”
“你的遗惠?”吕玄都笑了:“那我算是你的遗孀吗?”
宋无黯难得接了他的玩笑话:“若我说算是,你会为我守节吗?”
吕玄都眨了眨那双妩媚的桃花眼:“唔,吕某生性孟浪,从不守节。”
“这样很好。”宋无黯赞许地点了一下头:“生者不为逝者所累。”他偏头望向高处的圣火祭坛,祭坛辉煌依旧,却格外苍凉落寞,宋无黯神色肃穆地拾级而上,步履缓慢而庄重。
“生者不为逝者所累吗……”吕玄都眉目舒展,熟门熟路地从千机匣中摸出了缠丝衣,清喝道:“喂,接着。”
宋无黯动作敏捷地接住缠丝衣,嗤笑道:“羊毛出在羊身上。”
吕玄都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取之于你,用之于你,岂非正好。”
缠丝衣虽号称水火不侵,但其实并不能隔绝火焰的温度,虽然可以避免火焰直接蔓延到身上,但若是火焰太大,缠丝衣的作用则聊胜于无——何况圣火祭坛的圣火并非一般的火焰,若圣火当真出世,缠丝衣在它面前便是螳臂当车,自取其辱罢了。
宋无黯没有与他争论,也没有说明,只反手将缠丝衣披在了身上,转身继续往前走。在金红相间的长廊中,他背影单薄,影子斜斜地拖在身后,落在台阶上被分成了几段。吕玄都看着落在他脖颈处的弯折,心中惴惴,总觉得有些不吉的意味。
台阶的坡度并不很陡峭,吕玄都仰头望着已踏上祭坛中央的宋无黯,他脑中有一根弦立刻绷紧,在生死间游走太多年形成的直觉乍然迸发。他足尖连点,纵身飞向祭坛,已有数十年未有人练至的云桥卧波身法的第七式蹑云涉水惊现人世。
“无黯!离开!”
未及他话音落下,一道热浪铺面而来。
祭坛中心处原本摆放红玉玉壶处汩汩地流淌出红色的液体,像是一道血液喷泉,沿着地上隐秘的细小凹槽迅速充盈了整个祭坛,火焰纹路勾连出眼瞳的形状。地下金蝶冲天而起汇向天顶,无数蝶翅在日光下无比闪烁,光点汇聚在地面上。宋无黯冷静地看着被日光点燃的金蝶纷纷坠落于地,火油瞬间被燃烧的金蝶点燃,金红火龙冲天而起,顺着墙壁一路盘旋燃烧到天顶处,从祭坛外围处一圈一圈向内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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