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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门神断 (桃之夭夭夭夭)


  某日,严老爷想起自登船启程归乡,竟是数月,却依旧在途中。自觉是病情耽搁了行程,又因有小玉作伴,也就没烦恼。当他查看箱笼,发现箱中财物全都没了,忙问小玉。小玉告诉他,仆人逃走时盗走了一千两,小厮逃走时盗走了一千两,又有他生病吃药的花费,付给船工的租金等等。小玉一面说一面忧愁。严老爷正迷恋小玉,也不疑心,甚至没有立刻去追究盗了钱财的仆人,反倒安慰她,只说床下还藏有大头的钱财,让她安心。
  一日,小玉说要上岸给他买药,置办些吃食。严老爷从早等到晚,一直不见人回来,他一直反复生病,元气大伤,连走路都艰难,爬出船舱,却是连船工都不见了。他又去查看床铺暗舱底下的钱财,早已空了,强撑着上岸,竟发现走了数月还在一省之地,痛悔不已,立刻报官。
  官府来后,什么也没找到,只在后舱发现一只鱼篓,里面尚有半篓子鲜鱼。这鱼是鲐鲅鱼,味道虽鲜,但很多人不懂真正的烹制之法,吃了便中、毒,中、毒的症状正是腹痛、腹泻、呕吐,两三天就会痊愈,再一吃,又复发。]
  这伙人十分老道,对于严老爷的心态反应拿捏的十分精准,一步步设套,把人骗得五迷三道,任凭摆布。
  委托者严五,正是要委托他们找到小玉。
  “这些骗子实在太厉害了,太可怕。”陈十六哪怕是个旁观故事者,依旧觉得这伙骗子骗术精湛。
  比如对付严老爷,既有没人怀柔诱惑,又采用手段将人孤立。严老爷那几个仆人,未必是逃走,什么都是小玉说的,若非是被收买,便是被借严老爷之名遣散。这严老爷被小玉哄住,单看行程数月未曾抵达他却不闻不问便知晓厉害。
  “这严五会不会是严老爷亲人?”被骗了全部身家财物,身子还被弄得元气大伤,这番打击,严老爷能否挺过来都未可知呢。
  穆清彦沉思片刻:“或许只是化名。这信中只说登船地是福江府,并没说严老爷家乡何处,应该是有心隐藏,那姓氏也应该是假的。这伙骗子行骗娴熟,应该对福江府一带十分熟稔,若要追查,也要去那里。”
  陈十六又道:“这信里也没提是多久前的事。”
  “这些人肯定行骗不止一起,也许‘严老爷’的事是对方给的线索,去了福江府肯定打听的出来。那么,船工、小玉等人都不会用真名,每次行骗都有化名,甚至在江上行骗一起,他们一两年内都未必在江上露面,时日久了再转回来,谁又认得他们?”若非如此,这等大骗肯定是官府缉捕的重点。
  陈十六笑问:“穆兄可感兴趣?能花六百两银子来寻人,若是曾经的受骗者,肯定也是个受骗大案。”
  穆清彦想着闻寂雪归期不定,自己也闲着无趣,这案子有些意思,便点头:“你要不介意我抢生意,我就接了。”
  “那就说定了!”陈十六看到信时也想过自己去查找,后来何川说那些骗子太狡猾,单单他们去,没查出来什么倒好说,就怕阴沟里翻船。陈十六觉得有理,这才来找穆清彦。


第205章 渡三爷
  福江府距离凤临县颇远,好在有运河连通,直走水路,便利快捷。
  福江府不仅接通运河,且本省临海,所以当地海货很多。例如信中所提的鲐鲅鱼便是海鱼。这种鱼肉质鲜美,营养价值也很高,但一定要吃新鲜的,否则鱼体中细菌散布到鱼肉内,吃了之后便会引起人体不适,产生中毒症状。
  严老爷在福江府经商多年,或许曾吃过这种鱼,但未必分辨的出来,更不会知道自己吃的鱼不新鲜,估计他还以为自己吃的是河鱼。
  这次出门,穆清彦除了只带了高春,还有个叫焦礼的。
  焦礼是山庄护院,闻寂雪安排的人,知道他要出门就提出跟随。穆清彦猜到是闻寂雪有所嘱咐,何况要出远门,人生地不熟,有个懂武的跟着才方便。
  陈十六同样带了个护卫,再加上何川。
  一行六人,直接坐船。
  抵达福江府渡口,正值中午。渡口的繁华热闹不需多说,对于他们一行最明显的感受却是气温,凤临深秋天气转凉,这边却像夏季,人们只穿着单衣,偶尔有风吹来,还觉得凉爽。
  陈十六兴致勃勃:“我听说这边冬天不下雪,真是难以想象。”
  陈十六自小在京城长大,京城的冬天酷寒难耐,哪怕到了开春依旧春寒料峭。陈十六就不喜欢冬天,他怕冷,每每下雪都要把自己裹成一团抱着手炉,所以他也不爱出门,毕竟他也要面子的啊,裹成球出门像什么话。
  他们没进城,就在渡口找个客栈住下。
  一行几人兵分两路,各自出去打探消息。
  穆清彦主要在渡口看各色船只。
  渡口的船大大小小,各式各样都有。其中有一种船扬着大帆,有两个舱室,中舱最宽敞位置最好,后舱略窄,前面是甲板的位置,撑有遮阳棚,且甲板打开底下的空间是船工睡觉的地方。这种船比不得那种华丽的楼船,但租用便宜些,速度不错,适合人少使用,当初严老爷回乡就是租用这样的船。
  在渡口的茶摊坐着喝了一壶茶,打听到一些类似的事。
  如严老爷那般受骗不是个案,且不局限在福江府,各地行骗者都有,只不过在繁华之地,尤其外地商客众多的地方尤其多。若说严老爷受骗有什么特别,被骗钱财数额巨大是其一,其二,骗子的路数不算新奇,却在细节处下功夫,很耐得住性子,用数月时间织网,将严老爷牢牢束缚其中,直至骗子全数撤退,严老爷寻不见人才发觉受骗。
  简而言之,这伙儿骗子事先踩过点儿,策划周密,胆大心细,是老手。
  所谓行有行规,哪怕是骗子也分团伙地盘儿,既然敢在福江府做个大案,绝不会无名无姓,只是要打听详细底细就不好说了。骗子们总是骗别人,自己戒心肯定很重,同行间也绝不会真名称呼。
  高春跟茶摊老板搭话,倒是问出了严老爷的事儿。
  “几位是外地客人吧?”常年在渡口做生意,自然有一定的眼光,老板四十来岁,看上去一副笑眯眯又很健谈的样子:“你们问的都是旧事了,算一算,两三年前的事了。那个严老爷来福江府做生意,有十来年了,攒下偌大的家财,又没成家,不知多少人给他提人家,他都没点头。那一年他把生意铺子都转给二掌柜,说是要归乡买田置地,做个富家翁。知道的都说呢,他这是要回家娶妻享福了。谁知道,竟是被骗子给盯上了,唉,说来也是可怜。”
  “当年的案子没破?”穆清彦故意问道。
  “哪儿有那么容易啊。”老板抬手指着渡口来来往往的行人:“公子瞧瞧,每日里多少人进出,一般都是外地商客,若是不入城投宿,路引查的也不严。再者说,既然是骗子,都有手段。能把严老爷家财骗尽,短期内绝不会再来渡口露面,甚至可能各自分了银子四下散了。”
  “对那伙儿骗子,衙门就没查出点儿线索?”
  “公子既然感兴趣,我就告诉你,我啊,别的不知道,倒是知道当初严老爷租的两条船的来历。”老板压低了声音:“那船啊,也不是骗子买的,是租的。渡口有个渡三爷,他手里大小船只二三十只,专做外租的买卖,骗子的船就是从他手里租的。不过啊,衙门也去问过,没问出什么来。”
  “渡三爷?”
  “您在渡口随便一问,都知道。”尽管如此,老板却不肯再多说,显然忌讳这个渡三爷。
  鉴于渡三爷可能是个地头蛇般的人物,穆清彦让焦礼去打听。
  焦礼长相平凡,但身形精瘦,目蕴精光,一看就是练家子。正是因着焦礼跟随,一路省却了不少麻烦。在办事上,焦礼也不弱,出去转了一圈儿回来,渡三爷的基本情况就摸清楚了。毕竟也不是什么隐秘,不过是类似茶摊老板这样在渡口做生意的人,对渡三爷心存忌惮,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这才不愿多谈。
  渡三爷本姓杜,本地人,据说以前跑过私盐,又有说做过水匪。仅听这传言的背景,多会认为是个壮汉,实则渡三爷很瘦很白,总是脸上带笑很是斯文和气的样子,若认为他弱,那就错了,渡三爷手上功夫颇为厉害,养着几十个人,并非只是做租船的生意。
  焦礼道:“渡三爷有四五十岁,明面儿做租船生意,实则这边的渡口一半都归他管。”
  穆清彦顿时明了,这样占地盘的团伙儿,自然要收取“孝敬”。想要稳当,不止要手里有人,还得在衙门通路子。
  按理,想要查骗子,就该从这样的人入手,得到线索的可能性很大。
  “试着跟渡三爷接触一下,看对方是否知道那伙儿骗子的底细。”希望不大,姑且一试,毕竟也算大案,县衙一定会重视,若渡三爷知道消息,没道理不给县令卖个好。毕竟骗子跟他们又没什么关系。
  ……也可能有关系?
  穆清彦把任何可能都列入推敲范围。
  刚回到客栈没一会儿,陈十六也回来了。陈十六的脸色可不好,衣裳袖子被扯破了,头发也歪了,甚至脸颊边上还有一抹青,像是跟人打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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