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出去就好。”
“扔?”
“他进来时没有锁门。”炎道,“钥匙也还在他身上,你帮我一下。”
炎弯下腰脱着男人的看守服,伊利亚只好过去帮他脱。
炎看了一眼伊利亚,他的衣领被扯破了,下摆也是,露出双腿内侧都是青紫的痕迹,而这些淤伤都不是今日弄的。
伊利亚注意到炎的视线,就把衣摆往下拉了拉,还道:“我是男人,没什么关系。”
炎忽然停手,搂过伊利亚的脑袋,抱在自己胸前。
“这种事情根本不分男女。”炎柔声道,“食物的事情我会想办法解决,你放心吧。”
伊利亚眼圈红了,但忍着没掉下眼泪。
“好了,干活。”炎松开伊利亚,还笑了笑,但他心里难受极了,很自责,让旁人替自己受罪,是他接受不了的。
“嗯!”伊利亚心情转好,扒着守卫的衣服。
脱完衣服后,炎从坑底挖起一坨黑乎乎的泥抹在男人的脸上和身上,再把衣物埋掉。
“你留在这。”炎先登上墙梯,偷偷观察了下外边,发现只有一个守卫在高台上坐着,还抱着长矛在打盹。
炎笑了笑,下去坑底把尸首背了出来。
尽管负重,但炎走得像猫儿似的,没发出一点声音。
伊利亚不放心炎一人带着尸首出去,便偷偷地跟着。
“你怎么……”炎回头看到猫着腰的伊利亚。
“我来放风。”伊利亚东张西望着道。
“那小心些。”炎嘱咐完继续忙乎,把尸首拖到一个角落,再把他翻身过去。想了想,又小声叫伊利亚道:“你过来。”
“嗯?”
“有尿不?”
“有。”
“撒吧。”
“啊?”
“对他撒尿。”
“噢。”伊利亚冲着男人的双腿撒了尿。
“走吧。”炎带着伊利亚回到牢房,把铁门锁好。
伊利亚回到坑底,才后怕得瑟瑟发抖,额头上都是冷汗。
“没事的。”炎轻拍他的肩膀,安慰他道。
“异、异乡人,既然我们手里有钥匙,不如逃出去吧?”
“我们不能走。”
“为什么?”
“犯人逃跑会引起高度警戒,那具尸体就会被仔细核查身份,”炎解释道,“如若监狱里无人逃跑,那尸体只会是尸体,可能直接拖去乱葬岗吧……唔,不,是用来填塔。”
“你……是不是杀手?”伊利亚突然问,“这么重的尸体你背着就走,而且还一点声音都没有。”
“我不是……”
“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伊利亚忽然一笑道。
“休息会儿吧。”炎坐了下来。
伊利亚也坐下来,抱着胳膊蜷缩成一团,然后问道:“他们真的不会发现少了一个守卫吗?要不……”
“睡觉。”
“好……”
翌日一大早,就有两位守卫来换班,他们按例巡查时发现地上倒着一具脏兮兮的尸体。
一守卫当即扯着喉咙喊:“昨晚是谁值的夜?这死尸都不归拢起来,到处乱放!”
“这犯人是哪间牢里的?”另外一人显得谨慎一些,“吃得这么肥。”
炎故意把尸体放在离囚室不远不近的地方,这样可以听到上边的动静。
“哎!好臭啊!一股尿骚味!”
“那谁,快过来把尸体搬走!”守卫喊叫着负责清扫的苦役,“一会儿太阳大了熏死人。”
苦役们来了,七手八脚地把尸首抬走。
听到这里,伊利亚大大地松了口气,对炎道:“他们果真没发觉!”
“这里的守卫大概是品阶最低的士兵,每日对着这些要死不活的囚犯,听着刺耳哀嚎,闻着熏天臭气,心情原本就极差。”炎道,“即使他们知道这是一具可疑的尸首,但只要这里没有丢失犯人,他们就不会自找麻烦地去核查尸首的身份。”
“这死囚塔确实很可怕,入口在地下不说,还是机关门。”炎继续道,“但正因为如此,它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是守卫松散。”
“你说的没错!”伊利亚一个劲地点头。
“即便我们手里有钥匙,也未必能从机关门里出去,”炎拿出藏在腰带里的钥匙道,“但是有了这把钥匙,我可以溜出去去守卫房里找食物。他们每晚都喝得烂醉,丢了一块肉也发现不了。”
“你太厉害了,异乡……不,淳于炎。”
“叫我炎就好。”炎微笑道。还有一个不能跑的原因他没有告诉伊利亚。
那就是——“这一切可能是陷阱”。
是乌斯曼故意派守卫下来送命,好诱使他逃跑,继而再生事端。
想着乌斯曼诡计多端,这种事情很有可能会发生。
“好的,炎。”伊利亚来到炎的身旁坐下,拿出食物袋道,“我们吃东西吧,我可饿坏了。”
又害怕又紧张地忙乎了一晚上,滴水未进,现在一放松下来,两人的肚子都饿得咕噜叫。
“嗯。”炎点头。伊利亚把馕饼分给他。
两人吃完东西,收好食物袋,便各自躺着歇息。
到了晚上,炎又像猫儿一样溜出牢房,在守卫房里偷了骆驼肉干,还有一袋羊奶酒。
两人在牢里吃得极欢,那气氛跟过年一样。
夜晚,喝得半醉的两人倒头睡下,伊利亚还打起呼噜……
第二天正午时分,太阳当顶照着,就像在坑口架了一座烤炉,热气也好还是火舌全往下面喷。
伊利亚都被炙热的火舌撩醒,他看看炎,炎依然面对着土墙卧着。
“炎!今天太热了,起来喝点水吧。”伊利亚走过去,轻推了推炎的肩头,炎毫无反应。
“炎?快醒醒。”伊利亚把炎翻过来,一眼就看到他的右手背肿得老高,连带手腕一带都染上刺目的火红。
“糟了!是火蚜蚁!”火蚜蚁是一种通体深红、花斑纹,还长着一对剧毒钳齿的毒蚁,别看个头不大,毒性好比蝎子。
而且它的毒素能让人高烧不退,继而损伤大脑和脏腑。如能冰敷降温,就能延缓毒性,而眼下烈
日当空,反倒强化它的剧毒在炎的全身蔓延。
伊利亚毫不犹豫地用嘴吸掉炎伤口的毒血,再吐掉,但很显然虫毒早已深入体内,炎的脸色苍白,双目紧闭,毫无意识。
伊利亚对此束手无策,只有伸手进皮革腰带里,从里层挖出一支雪白的极为精简的骨哨。
他抬头冲着天,吹起哨子。
他的腮帮子高高鼓着,哨子里却没有一点声音响起,正在这时,天空中突然出现一只通体雪白的鹰,它在坑牢上方转了两圈后就向西飞走。
这鹰哨是特制的,它发出的声音只有老鹰听得见。
做完这事,伊利亚蹲守在炎的身旁,把羊皮囊里的水一点点洒在炎的额头上,帮他降温。
而炎虽然双目紧闭,但他的意识一直在梦境和现实中浮沉……
第7章 美梦
明媚的春光点亮着太子殿的花园,一团团的紫和一簇簇的红,花飞蝶舞间充满童稚的欢笑声。
“炎儿,快来抓我呀!”一身鹅黄锦衣,头戴小金冠,年仅五岁的大燕国太子淳于爱卿正陪着弟弟在花丛绿树下追逐玩闹。
“皇兄。”炎四岁了,虽然腿短但跑得快。
“太子殿下,二殿下,小心绊脚啊。”太监和宫女在边上跟着,不时提醒。
“你们都让开。”炎不耐烦,他刚瞧见皇兄的小金冠就被太监遮挡住视线。
“二殿下,慢点儿跑。”
炎不理他们,直管追着爱卿去。爱卿躲无可躲便爬上假山,蹲在一块太湖石的后边。
炎透过太湖石的孔洞看到了皇兄的鹅黄衣衫,便忍着笑,悄咪咪地过去吓唬他。
“皇兄!”炎一拍爱卿的肩头。
“哇!”爱卿吓得浑身一激灵,脚下一滑,往下跌去。
炎赶紧伸手,可凭他怎么拉得住,爱卿闭着眼摔下假山,一道黑影极快扑来,将太子稳稳接在怀中。
“——瑞瑞!”爱卿睁开眼,惊喜地叫道。
“太子殿下,”十四岁的太子侍卫景霆瑞抱着爱卿道,“您不是猫,没有九条命,爬那么高做什么?”
“他是太子,想怎么做都可以。”炎不知怎么的特别讨厌这侍卫,每当他一来,皇兄的眼里就都是“瑞瑞”了。
“二殿下,您也下来吧。”景霆瑞抬头劝道,“这很危险。”
“哼。”炎背转身去,太监、宫女也都吓得不轻。
当晚,爱卿就发起低烧,还伴有咳嗽,父皇急传太医,并询问为何会这样?太监怕担责,就说太子得病是二殿下顽皮才惹出来的。
父皇听了大怒,罚他抄写一百遍“再也不贪玩了”,并闭门思过。
炎在自己的寝殿里一边写一边担心着皇兄的病情。
到了半夜,皇兄竟然偷偷溜来了,还带着他的那位“瑞瑞”。
“听说父皇罚你了,这怎么是你错。”爱卿委屈满满,就好像是他挨罚一样,“弟弟,不用怕,
皇兄已经帮你抄了一半……”
说着,景霆瑞拿出爱卿抄写的“再也不贪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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