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什么玩意。”伊利亚依旧愤愤不平,“欺软怕硬!”
“罢了,我们也没吃亏。”
“这还叫‘没吃亏’呀!你的名字都写在上头了!”伊利亚忧愁道,“炎,这下斗兽场就是九死一生,他们是掉钱眼里了,巴巴地赶去送命,你……”
“你忘了我们当初为何来这里?”炎璨笑道,“只要赢了,我们就能脱去死囚的身份,那西凉王就拿我们没办法了。”
“可是……这卜鲁罕也太坏了,居然这样暗算你。”
“不,他没有暗算我,”炎眯眼笑道,“是我让他这么做的。”
“什么?卜鲁罕能听你的?”当伊利亚一脸惊奇的时候,一旁的赫连乌罗啪的一击掌道:“厉害,这可是现实版的‘一子解双征’。”
“咦?”炎顿感稀奇地看着赫连乌罗,“怎么你连大燕的棋局也懂吗?”
“我只是略懂皮毛。”赫连乌罗微微笑道,“一子解双征是大燕古棋局上的名局,在巧妙处落子,可同时解除两块被困的棋子。”
“你都快倒背如流了,还略懂皮毛,你这术士也太谦虚了吧。”炎笑着说,并想,赫连乌罗懂兽医又了解棋局,可见生平所学不少,并非如他说的那般只懂“吃饭”而已。
如果他是大燕人就好了,就能招入亲王府,为自己和皇兄效力了。
“等等!我还是没听懂!”伊利亚依旧是一脸糊涂,挠着脑袋问,“什么子不子的,你们说的还是不是西凉话?”
“我来解释一下吧。”赫连乌罗说道,“炎被困在斗兽营里,左边是卜鲁罕的恶意纠缠,右边是想要离开斗兽营却没法离开。因为他身为新入营的兽斗士,不能立刻上场比赛。”
“这我知道啊。”伊利亚点着头。
“所以炎利用‘王钱’这一招,既震慑住了卜鲁罕,让他不敢再随意纠缠,又成功的激怒了他。
卜鲁罕想要报复炎,必然会使出最阴狠的一招,那就是让炎下场比赛。可他恐怕没想到,那正是炎求而不得的事吧。对于炎来说,两边的困局可以一次解决,便是一子解双征。”
“哇啊!”伊利亚终于听明白了,很是佩服地看着炎,“原来这都是你设计好的!”
“诚然,我没想过卜鲁罕会这么按捺不住,全然不顾旁人的眼光就把我搁名单上了,我还以为他会做做样子,拖上一、两个月的。”炎微笑着说。
“可是炎,去斗兽真的没问题吗?”伊利亚又担心起来。这炎要在场上有个三长两短的,君上绝对会让所有人陪葬的。
虽然他很喜欢君上,愿意为君上赴死,可没想过要给炎殉葬呀。
而且退一步讲,就算不用殉葬,伊利亚也不太想让炎出事,他觉得炎挺好的,又风趣又善良,非常好相处,比他第一次见到炎时的感觉要好多了。
伊利亚还记得他第一眼见到炎时,觉得炎很漂亮,是那种充满大燕风情的漂亮,但是炎整个人都阴沉沉的,像是心里藏着许多了不得的心事。
现在的炎有说有笑,充满着斗志,看上去开朗多了。
“伊利亚,你放心吧,”炎用力一拍伊利亚的肩头,“我与你是有福同享、有祸同当,我既然要上场去比试,自然不会忘记带上你的。”
“不、不是吧?炎……我可没有你那么好的功夫。”伊利亚突然笑不出来了,“我上场只会拖你的后腿,给你添堵,要不……你再想想清楚?”
“呵……”赫连乌罗突然笑了。
“什么?炎,你在吓唬我对不对?”伊利亚这才反应过来,追问着炎。
炎笑了:“当然了,就你这小模样,给老虎塞牙缝都不够,我带你下场干什么。”
“幸好、幸好。”伊利亚夸张地拍抚着胸口,他刚才吓得可不轻。
“炎,就由我陪你去吧。”赫连乌罗毛遂自荐道,“我既擅长驯兽,也略通医术。”
“嗯,我正有此意。”炎看着赫连乌罗,“其实我对斗兽比赛什么的还是不大了解,你既然是驯兽师,那我自然得好好向你讨教一下。”
“好说。”赫连乌罗笑着点头。
“我们进去再说吧。”伊利亚注意到他们一直站在大门口,怪惹眼的。
“好。”赫连乌罗走在前面开道,还有好些人挤在门口看公告。
炎走在最后一个,他抬手像是要推开面前的人群,却是摊开手心,看着那截残破的布条。
“小心……”因为布条叠成一团的关系,中间的字迹晕开了,有些黑乎乎的,炎仔细一看,上头写着,“小心……西凉王。”
是大燕字!
这字虽然用炭笔所写,但一笔一画仍旧如毛笔所书,笔锋凌厉,透着一股习武之人特有的劲道。
“沈方宇?”炎觉得这字眼熟,猛想起这不是沈方宇的字迹么。
之前,在沈方宇临摹出使公文的时候,先拟了一份草稿来给他过目。
当时炎还猛夸他的毛笔字写得苍劲有力、宛若游龙,是特别地好呢。
后来,他还看着沈方宇模仿着皇兄的笔记,写下一道永和亲王奉旨出使西凉的“御笔”公文。
沈方宇临摹的能力也很强,只是炎依然能看出这是假的御笔。天底下,唯有景霆瑞模仿皇兄的字迹可以做到真假难辨,且连皇兄自己都认不出来。
炎认为西凉王肯定认不出皇兄的字迹,沈方宇的临摹足够蒙住他了。
“……小心西凉王吗?看来沈方宇已经知道我被西凉王关进死囚塔后,又落到斗兽营里受苦了。”炎原本还不觉得这有什么,毕竟他有努力照顾好自己。
而且他身边还有新结识的朋友,伊利亚和赫连乌罗,他们教他认识西凉文字和风土人情,日子过得还算热闹,但突然看见大燕字,炎心里泛出一阵酸楚,竟有了浓浓的思乡情。
他吸了吸鼻子,憋住那直涌上眼睛的酸楚劲,并想道:“这沈方宇也真是的,小心西凉王,这还用得着他来传纸条吗?要小心乌斯曼不是明摆着的事!”
炎都有些被沈方宇弄懵了,沈方宇冒着这么大风险现身,就为给他提个醒?这人莫不是个傻子吧?布条要是叫人发现了,反而会惹上大麻烦。
毕竟上头提到了西凉王。
炎觉得这沈方宇办事太不牢靠了,一边想一边把布条放手心里揉搓两把,这木炭粉写的字就立刻化了,白布条变成灰布条,什么也看不清楚了。
炎把它丢开,伊利亚和赫连乌罗见他没跟上来,正回头找他的人呢。
“我在这。”炎招手道,朝他们跑了过去。
沈方宇站在街角,脸上贴满浓密的假胡须,一身花花绿绿的土布,俨然是一位贩卖粗布的西域游商,目送着淳于炎像只兔子似的蹦跳着进了斗兽营。
“难不成亲王殿下早已知晓赫连乌罗就是西凉王?”看到这一幕,沈方宇不免惊讶,他还以为亲王看到布条会很吃惊,转而回头寻找自己呢。
可是他在这里伸长脖子盼着望着,也没盼来亲王的一次回眸,反倒见他更开心地去找“同伴”们了。
“应该是这样没错。”沈方宇重重点头,“亲王殿下果然是目光犀利,我可是花了好大功夫才知道西凉王假扮成赫连乌罗,潜入斗兽营。”
沈方宇是万分地佩服,看来亲王殿下并不总是乱来嘛。
那颗一直高悬着的心才稍微放下来一点。
沈方宇是四天前来到丹炀的,走的是和亲王殿下一致的路线——趁夜翻越那高耸的城楼,偷潜而入。
虽说他知道自己不该离开使团,但心里始终放不下永和亲王。这位从公主凤驾中一脚踏出,把他惊得七魂没了六魄的亲王殿下,总是在他的眼前晃荡。
毫不夸张的说,沈方宇真是白天想着亲王,晚上睡觉还梦见亲王那张言笑晏晏的脸。
生怕亲王孤身一人吃亏受苦,沈方宇没法耐着性子等所有人都止住腹泻了再赶路。此外正因为他担忧亲王,饭吃得少,反而没得上腹泻。
自从认为使团集体上吐下泻是有人在使诈以后,沈方宇连番派人去丹炀探查亲王的下落,这派出去的人也是铁鹰剑士,善于乔装和隐匿踪迹,一路混到皇宫里头。
根据他们回报,永和亲王夜袭西凉王差点丧命,被押去了死囚塔,后来又去了斗兽营。
起初,沈方宇还道给大燕使团下药,阻碍使团抵达丹炀的是西凉和大燕共同的敌人,哪知就是西凉王本人!
这让沈方宇大为吃惊,越发担心起亲王殿下的安危,他不明白西凉王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为什么?
是有意挑起两国战争?还是生气亲王半夜行刺之举,但又碍于两国的关系,不能公然杀了亲王,所以处处为难亲王殿下,想要暗下杀手?
不管怎么说,沈方宇都不能让亲王殿下继续留在斗兽营里了,他正想要找机会带亲王殿下离开,却意外发现赫连乌罗这个人不简单。
因为每当他潜入斗兽营,想要接近亲王殿下的时候,这赫连乌罗总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亲王殿下从他盯梢的视线中移走。
这让他错失好几次与殿下联系上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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