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作声,只揉着脖颈。九道疤撂下几句狠话后便快步而去,屋中的丫头们则上前替我穿着喜服。喜服试毕,丫头们离去,屋中又归于平静。现下别人都在笑,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独自在屋里坐到黄昏时分,怎么遭也得跟白轩涵说清楚。我方开门,守在门外的小喽啰立马道:“舒公子,大当家的有令,您不得踏出房门半步。”
你妈个大皮蛋,威胁不算现在还要禁足了。明天就要成亲了,如若今晚不见,以后白轩涵那可就难了。我脑筋一转,忙道:“我想见十一娘,烦请你去请她来。”小喽啰有所迟疑,我又道:“我说话就这么没有分量吗?好歹我明天就和你们二当家的成亲了,将来还是你们当家的。”
“舒公子严重了,我立马去请二当家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见着土匪我就说胡话。总归目的达到了就可。不过片刻,十一娘来了。她面带喜色,一见我就止不住的笑。我却不再似先前那般嬉皮笑脸,只道:“十一娘,你能带我去见见我家公子吗?”
十一娘满心欢喜的跑过来,等来的却是这样的一句话,她脸上的笑容半僵:“好好啊,舒公子跟我来。”十一娘在场,小喽啰不敢阻拦。我大摇大摆地跟着她一路无阻的去到牢房。十一娘十分明事的支开了把守的小喽啰,“舒公子,我在外边等你。”
我道过谢只身走进牢中,林间的湿气本重,这土牢更是湿得厉害,越往里走那霉臭味儿越浓。约莫走了十来步,我便看见了被两条大铁链子锁住手脚的白轩涵。他脸色极差,靠在土墙上闭目养神,“公子。”白轩涵睁眼,面带喜色:“童儿。”
我在门口坐下,白轩涵上前,我们隔着木栏相对而坐。“公子,你身体怎么样?可有哪里不舒服?”
白轩涵摇头:“无事,只是使不上力气罢了。”落得这个下场,全都怪我。“对不起,是我大意了,没想到他们会在药中加料。”白轩涵风轻云淡应道:“匪寇行事的手段向来卑劣,童儿无需自责。”
“公子,谢谢你多次救我。”下面的话不用我多说,聪明如白轩涵,他自能猜得出来,“童儿,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忘记的过去吗?我现在就告诉你。”
“公子。”眼下我没多大兴趣再去八卦赵怡的前事,“忘记了就忘记吧,现在知道也没有多大的意义了。”如今本就有诸多不舍,若再知道了赵怡与白轩涵的往昔,那岂不是更加难分?
白轩涵稍显落寞:“童儿,只要不喝合卺酒、不洞房,都不作数。”我干笑一声:“公子,我是男人,只喜欢水灵漂亮的女子,我没有那特殊的癖好。更何况您是王爷,没了我这个书童,还会有其他书童。”
“竟是我忽略了你的感受。”白轩涵的眸光稍散,夹着一丝呆滞。此刻心里涌起的怅然的失落感使我不得不承认,我真是喜欢上他了,无关赵怡,无关那该死的断袖恶习。但是此刻,什么都晚了。
我使劲毕生表演之术,故作欢喜轻松:“公子,后天一早,他们会派人送您下山,我就不送您了。”白轩涵慢慢抬手,像先前一般捏着我的脸颊,他笑道:“童儿,恭喜。”
白轩涵松了手,泪水在我眼眶里打转,“公子,我先回去了。”白轩涵突然勾住我的脖子,轻轻下压,他再迎面凑上,我们隔着一道木栏吻上。吻甚甜,人甚美,泪甚苦,心甚疼。
一行清泪从白轩涵眼眶中跳了下来,他挪开唇,抵着我的额头,“能不能别成亲?”这似乎是恳求,又或是乞求。我顾不上自己泪水,伸手摸着白轩涵脸上的泪水:“不能,她喜欢我,我也喜欢她,没理由不成亲。”
白轩涵道:“当真喜欢?”
我掷地有声道:“喜欢。”
白轩涵这才慢慢缩回手,伤人先伤心,这承然不假。我起身抬袖将脸上的泪水擦尽,笑道:“公子,这辈子能遇见你,甚好。”我大步离去,不敢再看白轩涵,也不愿再看。
晚间,寨中灯火通明,热闹得厉害。小丫头送来饭食,我一口未动,脑子里全是白轩涵,之前在新嶂城还嫌弃他gay里gay气,总想逃离他,如今真正要分开了,心里又总是舍不得。都说人是一种奇怪的生物,这人心更是奇怪。
天刚放亮,三四个壮汉便挪进一个大木桶,灌满热水后,一个汉子上前道:“舒公子,该沐浴换衣了。”我瘫在床上并不想作声。汉子走近又道了句:“舒公子,该沐浴换衣了。”
我坐起身子顶着一双熊猫眼,不耐烦的应道:“知道了,我又不是聋子,用不着说两遍。”汉子原本是好意,如今被我这么一怼,心里应是不痛快,拉着一张脸转身出了屋。我脱了衣裳,跳进桶里,氤氲热气儿上涌。泡完热水澡,我只觉浑身清爽,先前那股子疲累感瞬间没了影儿。刚穿好贴身白衣,五六个小丫头便捧着大红喜袍、红襟带、发饰等物缓步进屋,齐声喊道:“舒公子。”
小丫头们的声音软糯,甚是悦耳,只是此刻我心中忧烦,听来却是十分不爽。看着那一干红得刺眼的衣裳、发冠,我随手扯过喜服便穿了起来,丫头们连声道:“公子,还是我们来吧,万一弄坏了,那可就不好了。”
我有气无力地吐出一口气,将喜服交还给小丫头。丫头们齐齐上手,穿衣的穿衣,系襟的系襟,整袖的整袖,十来只嫩白的小手在我的身上忙上忙下,有条不紊。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喜服穿毕,其中一个手指乖巧的小丫头又替我绾起了发髻,束起了发冠。待到诸事整毕之后,一个小丫头搬来一面铜镜:“公子,您可真好看,与我们二当家真真是天生一对。”
丫头的话我只听进去了前半句,那后半句他自动过滤。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一时间竟不知说些什么。绣花大红喜服正身裹,发上红丝相缠绕,眉清目秀,端正美艳,倒有那么一股子倾世的妖孽姿态。赵怡这副皮囊虽好,但仍旧不及白轩涵,他若穿上红装,定然要美过我万分。想到此处,不由地失神。
想老子一世浑噩,不是偷抢便是滥赌,缺德事干了不少,骂完天地骂爹娘。如今真好,穿到这天启盛朝,抱了王爷大腿,又娶土匪娇妻,可是老子根本完全不想做这新郎。
我喉咙微哽,视线也逐渐模糊,暗骂赵怡。你他妈死就死了,别来害老子,生前来不及买越南媳妇儿,如今借你身体娶一个土匪媳妇,你他妈别给老子添乱。
丫头们见我默无声息的开始淌泪,皆不知所措,一人柔声问道:“舒公子,你怎么了?可是身体不舒服?”我抬袖擦去脸上的泪水,“太高兴了,今天可是我成亲的日子啊!”丫头们齐齐笑了起来:“公子高兴便好,您暂作歇息,这离拜堂还有一会儿呢。”
吉时到,丫头们拥着我出了屋。走到屋外便看见了九道疤,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这九道疤的精神原本就好,如今更盛。今日九道疤换去往日那身行头,穿了一身暗红的长服,原本那头枯燥的长发经过搭理也变得温顺起来,一见我他便道:“我还以为你小子转不过弯呢,预备在这里再给你醒一醒脑子。”
“九爷哪里话,这脑子昨夜就转过来了,无需醒神。”我皮笑肉不笑,随声附和了几句。众人皆醉我独醒,众人皆喜我独伤。
作者有话要说:
【已修文】
第22章 夫妻不对拜
“转过来了就好。”九道疤呵呵一笑,笑声甚是爽朗。平日里我相貌平平,一副风吹就倒的瘦鸡模样,如今换了身衣裳,收了那一身痞气,九道疤此刻似乎是对我颇为中意,看着我直直点头。
看着九道疤身后那一干吹唢打鼓之人,我心中烦躁,藏在红袖下的双手不由地攥成了拳头。九道疤拍了拍我的肩膀,“赶紧走,去接十一拜堂了,别误了吉时才好。”
唢呐声与鼙鼓声顿起,惊得周围林木丛中飞鸟四起,这声音足够热闹,也足够刺耳。我闷不吭声跟在九道疤身后,小丫头们亦快步跟着,一路走过,老妇孩童们齐齐道喜。众多吉祥话中唯有那‘姑爷’二字与这声声锣鼓同样刺耳。
脚下那条碎石子与黄土和成的小道甚是干净,像是为这场盛礼特地冲洗过一般。拐了好几个弯,九道疤领着我来到十一娘楼前。十一娘所住的这木楼比其他木楼稍大一些,方形窗格之上雕着些许花纹,楼下那块空地上铺着一层白色碎石子,左右两侧的月季开得正盛。
楼上的丫头们听见那吹打之声齐齐探出头来,个个脸上皆挂着笑颜。九道疤招手,吹锣打鼓之人会意,立马停了下来。他抬头朝那窗口喊了一声:“可都准备好了?”
“备好了,这就下来。”丫头们笑得合不拢嘴,那几扇方格窗旁人头闪动,十分热闹。不过片刻,一干小丫头们拥着十一娘下楼来。一身红色喜服尽显华贵,蹙金双层广绫云锦长衣,五色锦盘金彩绣绫裙,大红盖头上的流苏随步轻摆。若削成腰若约素,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只看到此处那群随行的小喽啰们就看直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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