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把□□挂在腰上,掏出什么东西洒在地上,外圈的步兵与楚军交战,形势逼人,人投进去就是个死,韩匡觉得差不多了,做好等待卫夜突击破阵的准备。
卫夜自然懂得擒贼擒王的道理,何况韩匡就在眼前,只要拿下这个人头,梁军就会溃败,诱惑力实在太大。
“夺得韩匡人头者,赏银万两!封关内侯!”卫夜话音刚落,骑兵发了疯似地往前冲去,还能保持阵型不变,又一次让韩匡大为震惊。
“过来了。”诸葛恭握紧□□,驱马挡在韩匡前面。
韩匡:“后退,回来,诸葛恭,我警告你。”
这一声命令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听得人心惊胆战。
诸葛恭背影一僵,机械地转过头,在看到韩匡那气场全开一脸“你别惹我”的表情后,只能一幅乖乖地“任君采撷”样后退。
韩匡为人态度温和、举止优雅,典型的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的谦谦君子,这么个样子,就连去年到现在一直跟随韩匡的士兵也不曾见过。
韩匡举剑往前冲去,虽是冲着,但还是有层层亲兵包围,毕竟镇军将军是全军核心人物,也是重点保护对象。
“杀!”
卫夜马术极佳,韩匡几次差点被掀翻下马,两人过了几招,韩匡身上多了几道伤,喘息未定。
卫夜:“马役就是马役,你还是回去养马吧!”
韩匡掉转马头,亲兵立刻上去挡住卫夜。
卫夜力大如牛,用长刀掀翻那些碍眼的人,大笑:“手下败将,哪里逃!”
韩匡往军队后方逃去,执旗手紧紧跟随着他,镇军将军的军队跟着旗帜走,一幅败军溃逃的局面。
卫夜哈哈大笑,策马追击,急着取手下败将的首级,竟忘了后军未来得及跟上,周围的梁军铁骑又包围上来,彻底断了楚军的步兵和骑兵的联系。
韩匡眼见敌人上当,时机恰好,高呼一声:“上!”
卫夜堪堪勒住马匹。
——
楚军大营,陈节元站在沙盘旁,拿着竹竿的手突然一抖,插在沙盘上的“汝南”二字木牌被这一抖,面朝下倒了下去。
陈节元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拿竹竿去把木牌揭起来,却因为手抖揭了两次都失败了,与此同时,一阵明显急躁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几句不堪入耳的辱骂声。
陈节元松手,竹竿掉在沙盘上,转头看去,不速之客的领头者啐了一口,直接走到陈节元面前。
陈节元不喜和人挨得近,往后退了几步,不出声,视线在那些人的脸上一一扫过。
“给老子把人扒光了,拖到陛下的帐篷里。”
陈节元皱了皱眉,满脸写着疑惑和震惊,刚要说什么,领头者身后的人走了出来,不由分说按着陈节元双肩,迫使他跪下。
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陈节元从不这么想,跪一下也没什么,他不反抗,只抬头正视那人,道:“敢问将军,在下何罪之有?”
“军师负责监察军务,精义将军大败而归,陈军师难道不用去给陛下讲解讲解?”
“是他自己要去的,跟我有什么关系?”陈节元双肩传来一阵剧痛,咬着牙一字一字地说。
“这些话你留着到陛下面前说,扒光,拖走。”
陈节元依旧没有反抗,上衣褶裤很快就被褪尽,那几只长着粗茧的手像刀一样在他光洁的肉体来回游走,不知道是谁揪着他的头发,很痛。
人被揪着头发一路拖到崇延脚下,不着片缕,背上有很多地方被摩擦出血,又被沙粒盖上,针扎似的难受。
陈节元勉力挣开眼睛,第一个看到的不是高高在上的胡人天子,而是浑身是血的人,女人。
那个被崇延宠幸过的女子,像被扒了皮的肉泥一样,倒在上,脸朝着陈节元,咧嘴一笑,没了洁白的牙齿。
崇延一定拿这个可怜的女人出气,也是,皇帝都御驾亲征了,还吃了一通败仗,龙颜大怒,总是有人要遭殃的,不管无不无辜。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崇延明显压抑着怒火的声音在陈节元头顶传来,“卫夜是朕的右臂,他若断了气,朕……”
陈节元慢吞吞爬了起来,赤身裸体也不觉羞耻,没了那一身胡服倒是轻松了许多。他垂首敛目,谦卑顺从的姿态。
“陛下。”陈节元睁开眼睛,眼神空洞,似乎盯着龙靴看,又似在出神。他说:“军师,无兵权。”
“你没有兵权,也能指使卫夜。”崇延从龙榻上起身,睥睨陈节元,“他出兵前跟朕说,陈军师教他很多兵法,一定能够擒住韩匡,可是你看,他失败了,因为你摆的阵而打了败战,十万人就这么没了!没了!韩匡他才六万!”
陈节元只是偶尔和卫夜交谈,聊些古往今来典型的以少胜多的战役,兴致高了两人还站在对战双方立场展开角逐,根本算不上教。他猜卫夜这么说大概是胸有成竹,想着凯旋之后能跟崇延邀一份陈节元的功,修补君臣间的嫌隙。
崇延可能不知道卫夜这点小心思,陈节元想,皇帝御驾亲征首战即败,不能赖他们自己人,就只能把锅甩给自己了。
“陈勋,朕待你不薄,你爹把你送到那格尔单于帐下的时候,是朕把你从那个鬼地方救了出来,给你兵书学习,命人教你骑射,把你当亲儿子对待,你呢?你把朕当成什么?几次三番劝朕去那刀丛子里送命?是不是一到汝南你就乐不思蜀了?恨不得朕早点死了,才好踩着朕的尸体让你们陈家人一统天下?”
地上躺着的女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陈节元,呕了大口血,嘴巴却咧得更开了,陈节元觉得如果她能动的话,一定会跟看了场好戏的观众一样拍手喝彩。
陈节元什么都明白了,也开始相信从遥远的西方国度传来的一句话,那意思大概是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善恶因果循环,说的大概就是发生在自己身上这些玩笑吧。他冷笑了一声,想:愤怒发疯的崇延连珠带炮的质问其实才是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其实陈节元身上流着梁人的血,在那样的世道背景和“质子”的身份下很难和崇延这样目不识丁只懂杀人的莽夫为伍,所以只要一个女人在当上皇帝洋洋得意的崇延耳边吹吹风,平地起一阵天地为之失色的狂风,陈节元这段锦就会被添些“姓陈的都是梁人”、“在此屯兵许久都未有动静是不是因为对大梁余情未了”、“皇帝身份尊贵御驾亲征莫不是有人别有用心”之类的花,什么曾追随你征战四方为你出谋划策的君臣情意,在权利和欲望面前不全都是狗屁?
“陛下。”陈节元无声地叹了口气,说:“精义将军伤势如何?”
崇延道:“中了毒箭,太医还在医治。你没有别的什么想说的?”
“没有。”陈节元回答得干脆。
崇延再等了一会儿,然后冷冷地说道:“拖下去,鞭五十。”
——
卫夜昏迷了两天一夜,醒过来就听到执戟郎们在说陈节元的坏话。
“陈军师在哪?”
医官浑身一震,匆忙把把脉的手移开。
卫夜用十分严肃的口吻再问了一遍,那医官却是一问三不知。过了一会,崇延走了进来,医官这才如蒙大赦退了下去。
崇延适事阻止了他想要下床行礼的动作,有人搬了张胡床放在床边,崇延坐下,道:“感觉如何?”
卫夜:“末将惭愧,中了敌人的奸计,请陛下责罚。”
“胜败乃兵家常事,罚你什么?”崇延笑道:“朕都听说了,韩匡此战也折损不少,梁朝的车骑将军伤势很重,你比他命大,算是活过来了。”
卫夜:“那…陈军师……”
“再没有什么陈军师了,你安心养伤,明天我们回洛阳。”
卫夜撑起上半身,激动地说道:“陛下,军队大败都是臣的错,是臣轻敌才落入韩匡的圈套,根本不关军师的事!还望陛下明察!”
“你伤还没好,太医说你不能太激动。”崇延不悦地皱眉说道:“你出兵前说阵法是他教你的,怎么不关他的事?他是梁人,恨不得我们大败而归呐!”
“但领兵打仗的是臣啊陛下!这次失败全怪臣无能,跟军师没有任何关系!陛下,就算……”卫夜看着崇延眼睛,脸色像被人打了一拳般,一股凉意顺着脊背爬上头顶,“陈节元不是替罪羊……”
崇延:“他是梁人,以前跟随我们打到洛阳是为报他那猜个疯子爹的仇。我现在才想明白,卫夜,他不会和我们一起一统天下的,他是梁朝皇帝的兄弟!他姓陈!!”
“这些话是谁跟你说的?!”
崇延并没有因为这个“你”而生气,反而冷静下来,“话只要有道理,是谁说的并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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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九,秋风萧瑟,又惨遭换血的洛阳城内,菊花开得十分灿烂,一大片皇家菊林在岑立眼前铺展开来。据说等菊花完全开放,采摘其茎叶和黍米掺杂酿酒,来年酒就有一坛菊花酒喝,皇帝和嫔妃们都称这种酒为长寿酒,为此梁朝还曾掀起一阵全民种菊的热潮。
菊花傲然挺立,一眼望去看不到尽头,风一吹,金色的浪潮上下翻涌,美得令人移不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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