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大老远跑来归顺你一到还要被问东问西,确实不是个事儿。岑立点点头,道:“早就为赫连爱卿准备接风晚宴,大家都入席吧。”
宴会是在校场内举行的,高悦和孙离都陪着贾奘大口喝酒吃肉,岑立时不时说两句无关紧要的客套话,吃的却不多,酒也只是客气地敬了几杯。天已经完全黑了,他想,这宴会一开众人都是不醉不归,恐怕今夜要夜宿于此了。
觥筹交错,众人正酣,突然有人慌慌张张冲了进来,身边还跟着几个士兵想强行把他拉回去。
所有人都被这变故打断了,他们朝来人看去,原本推搡的人似乎变成了雕像,时间仿佛停住,众人屏息以待,看着那个突然闯入的异族少年。
贺知年终于见到高座上的人,哭着朝他走去,喊道:“公子不见了!”
刘辉业第一个反应过来,怒道:“大胆!拿下!”
士兵立刻上去把贺知年擒住压在地上,刘辉业道:“拖出去!快!你们都是饭桶吗怎么能让这小娃子进来!”
贺知年吃了个狗啃屎,看向岑立,泪水怎么也止不住。他在院外发现了那些死鱼,处理完之后就坐在院子里等王懿出来,可是等到天黑都没等到人,他念及公子还没吃饭喝药,上去敲门,连敲了好几下都没人开,他这才发觉不对劲,还顾什么礼仪立刻开门冲进去,屋里一个人也没有。
绝望瞬间笼罩下来,贺知年却还算镇静,立刻想到带王懿来的庄深秋,好在庄明尘不在,他一路边喊边闹总算把庄深秋给惊动了,可问到底还是无解,唯有来求岑立。
“刘华歆!他不见了!已经…两个时辰了,我没办法…放手!!”贺知年拼了命挣扎,无奈他不是两个熊般壮的士兵的对手,没几下就给拖远了。
“放开我!胡贼!别碰我!!刘华歆,你竟这般冷血!我…啊!放手!”
岑立听他声音越来越小,恍惚了好一阵才冲出去,推开那两名士兵,揪着贺知年的衣领把他提了上来,一字一句,喉咙如灌满沙,道:“贺知年,我警告你别耍花招!别又是你的把戏!”
“我的把戏?”贺知年胸口艰难起伏喘着气,眼眶通红,“我…我把自己弄成这样,来惹你厌,我图什么。”
鉴于贺知年之前的疯狂举动,岑立不敢完全相信他。
“他的兄长,咳咳咳,去找他,之后就不见了。”贺知年整个人被他提起来,脚不沾地,心急如焚,过了好一会都没见岑立有所反应,就要放弃时,衣领被人松开,贺知年并没有摔下而是稳稳站住。岑立一脸莫名其妙地问道:“他的兄长?叫什么?”
“王懿。”
“胡扯!”岑立勃然大怒,立刻提着贺知年往外冲,留下几千人茫茫不知所以。
孙离拉着高悦赶紧追了上去。
岑立知道王病的兄长只有江启明,这是王病亲口所说的,这个王懿,又是打哪冒出来的?昏迷的王病又被带到了哪!
岑立先把贺知年扔上马背,自己翻身上马,还没等贺知年调整好姿势,马一声长嘶奔跑起来,颠得他头昏眼花。
“殿下!”孙离骑着马追了上去,喊道:“殿下,发生了什么事!”
岑立知道孙离不是来说教的,遂道:“你带着你的人去城里搜!王歆…不见了。”
孙离睁大眼睛,狠狠抽了马一下,又道:“遵命!”
岑立看着孙离走远了,狠狠甩缰绳,朝贺知年道:“你的书都读到狗身上去了?为什么让别人随便见他?”
贺知年低声说道:“那人是那个庄女郎带来的,说王懿在大街上拿着公子的画像到处问人,她也以为是公子的家人在寻,就带他去了。而且我试探过了,他知道公子的左耳受伤。”
岑立惊呼道:“庄深秋?怎么有她?”一提到这个人岑立就没好心情,又道:“他的兄长只有一人,叫江启明,不是什么狗屁王懿。”
贺知年已经强行让自己冷静了两个时辰,此时终于有些憋不住了,泪水又冒了出来,无助地看着前方,哽咽道:“都是我的错,现在怎么办?平阳这么大,怎么找?”
“别急。”岑立拨转马头,阿牛如同一枚绣花针灵活地穿梭在漆黑无人的小道上,“城门现在关着,没人能出得去,他还在城里,总会找得到的。”
贺知年惊愕地回头,看着岑立的脸,他以为自己已经够冷静的了,却不曾想这个人比自己还要冷静,甚至是冷酷,可贺知年不知道的是,那只握着缰绳的手,几乎把皮都磨破了。
“去哪?”贺知年见他绕来绕去好似漫无目的地走着,忍不住问道。
岑立说:“城门,盘查士兵。”
一个月安好无事,偏偏赫连裕来了这天就出事了,而且城门就打开了这么一次,进来的只有赫连裕和他的亲兵,问题一定就出在这里面。
“让你的人去找他!”贺知年忍不住了,道:“你有那么多下属,让他们去找不是更快吗?!”
七千甲士和赫连裕的士兵,前者还未有成效,后者只臣服赫连裕,使唤起来十分困难不说,要让他们去找一个梁人,何等讽刺。
岑立策马狂奔,已经能看到城楼了,道:“孙离和高悦他们都去了,而且,那些人不全都听命于我,你懂吗?吁——”
贺知年拒绝岑立的搀扶,自己跳下马,道:“那你带我来干什么?我自己去找。”
岑立没拦他,两人分道扬镳,岑立唤了名守门的铁浮屠去跟在他身后,自己去城外找赫连裕的士兵。
这里面有跟随刘格打天下的人,后来分配给了赫连裕令他镇守一方,崇延反叛之后,他们来不及支援平阳,分散在上党郡。这里面有不少人认得刘格,却是不认得岑立,毕竟刘格征战入主中原时,岑立也才十几岁。
岑立一看这些人就头疼,想着还是掉头去找赫连裕省事些,可这样会不会被误以为是有意要盘查他的兵,人家刚来就要掀人家的底儿,换了谁都会心存芥蒂。
“今天都有什么人进城?”岑立朝守城的铁浮屠士兵问道。
铁浮屠满腹疑问恭敬地答道:“殿下,只有赫连裕和他的亲兵。”
岑立皱起眉,道:“多少人?”
“一百三十。”
“好,我知道了。”岑立还是决定放弃和这近一万人打交道,翻身上马,“你们守好城门,不准让任何人出去。”说罢一夹马腹,扬长而去。
再次回到校场,宴会伴随太子的离去而结束。岑立越过满地的酒坛和醉倒的人,找到刘辉业,道:“赫连裕呢?”
刘辉业脸黑塞锅底,逮着岑立连珠炮弹问道:“你去哪了?是不是去找那个王歆?他比复国大业重要吗?啊?你不是小孩了你不知道今夜宴会有多重要吗?近一万士兵过来投靠你,你中途把他们的头儿撇下,我看你什么时候就把自己玩死了才知道后悔!”
岑立等他骂够了,道:“五叔。我问你,赫连裕呢?”
刘辉业这次真的是动真格了,岑立走之后,只有他有资格来收拾残局,一番好话道了无数次歉才把赫连裕给劝住了,现在看到岑立怎能不气?
刘辉业一瘸一拐还能气得跺脚,指着岑立的鼻子怒道:“华歆,你现在不是一个人,做事要顾全大局。你身后有七千名甲士,还有赫连裕,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们的太子殿下啊?!你怎么能…为了一个将死之人,辜负生者寄托在你身上的厚望!”
岑立耐心地说道:“我知道,所以我来找赫连裕,快点把事情办完。”
刘辉业对他那不温不火的脾气束手无策,叹了口气,道:“跟我来吧。”
两人走到赫连裕的房间,岑立瞥见屋檐有几个人影迅速闪过。赫连裕解衣欲上榻,听人说是殿下来了,复又穿上外衣,走到门口亲迎。
赫连裕道:“殿下。”
“不必行礼。”岑立过去扶他,道:“赫连伯父,我听说赫连伯父的亲兵个个骁勇善战,想过来开开眼界。”
赫连裕想了想,道:“这个……夜已深,臣恐耽误殿下休息。”
岑立道 :“不耽误。以前常听父皇说赫连伯父最会带兵,复国大业未成,我又是个无用之人,辗转反侧无法入睡,想来请教伯父带兵练兵的经验。”
“不敢当不敢当。”赫连裕忙推脱,又道:“平阳一战足见殿下用兵如神,臣只是班门弄斧罢了。”
岑立礼貌地说道:“请。”
刘辉业一头雾水,但也没发问,站在一旁静观。
一炷香时间后,赫连裕已经把带进城的亲兵都集中在屋前空地。
“真英雄也。”岑立忍不住赞道,“可是我有一事不解,为何您的亲兵,不多不少,一百二十九人?”
赫连裕进城之前点过人数了,遂道:“回殿下,是一百三十人。”
岑立道:“当真?您要不再数数?”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跑亲戚太忙又太累,就没时间更新,今天一并补上。
第92章 隽永(4)
赫连裕闻言,转身清点人数,脸色越来越难看,足足数了三遍才道:“郭凌杰呢?”
没有人回答,赫连裕气得直咬牙,道:“郭凌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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