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奕一脸茫然,却也猜到岑立要做的事情,忙上前去劝道:“殿下不可冲动行事啊!”
一旦涉及到王病的事,岑立就顾不得太多,仔细想想贺知年和公孙曹又怎么会害王病?又为什么要把他劫到城墙上?但是岑立现在根本想不到这些,王病的身体如何他是知道的,他连路都走不了,甚至萌生过一死了之的念头,那样的王病有太决绝可怕了,导致现在只要他不在自己的眼前便会胡思乱想,现在听到他被人掳走了,怎么能不担心紧张?
高悦:“殿下,先想好应敌之策吧!您这样冲上去,是救不了他的!”
岑立:“你也看到了,刚刚只有那么一点箭,说明城墙上的人不多,我们一起上,也不见得会输!让开,你们这是要造反吗!?”
钟奕脸都一下子变得比石板路还青,立刻道:“太子殿下!您叫我去死,我立刻脖子一抹了事,您不该怀疑我们的忠诚!”
岑立眉毛立了起来,握紧了刀和缰绳,道:“那就让开。”
钟奕还站在地上,抬头看着马上的岑立,睁开双臂:“看着您去送死,那不如现在就杀了我!”
岑立想起高悦得知他是太子的时候那个激动又害怕的样子,以及和钟奕第一次见面在他手背落下一吻,那么虔诚又怕弄脏他似的,刀就迟迟没有举起来。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你们是我最得力的心腹,可你们这样……他若死了,你们得了空,就去找新的太子吧。”
高悦见岑立不再驱马向前了,可他整个人失去魂魄般不再有了光芒,下马跪下道:“事情还没那么糟糕,殿下,我们可以想办法,一定有办法的。”
“呵…”岑立冷笑,抬头看了月,低头声音沙哑道:“高悦,按照来之前计划好的,你们各领自己的兵马,兵分三路,一同出击。钟奕你从右面进攻。”
两人跪在地上一同抱拳应道:“是!”
高悦和钟奕走了,他们给他留了最多最能打的人,岑立却是苦笑,把那些人遣走,剩下五十人,披上和他们一样的斗篷,率先闯了出去。
王病,这仗,这路,好长啊…
满元真现在敌楼上,看见几十人身穿一样的衣裳从左边蹿出来,紧接着还有两队人马从其他方向杀出来,中间都有十人穿着一样的斗篷,难辨太子其人。
满元真吼道:“射!”
岑立弯刀如鞭子般灵活,格开所有箭,从背后的箭筒抽出三支箭,拉弓如满月,瞄准满元真,暴喝一声,箭一离弦,破空而去!
满元真选择不出兵迎战是对的,但这不代表他就能稳操胜券。只见眼前突兀出现三个黑点,如猛虎之势避无可避,然而满元真毕竟是满元真,待在崇明手下每日浸淫在习武练兵上,就像一把从愈磨愈利的剑,出鞘一鸣惊人!
满元真几乎是瞬间拔出腰间的两把剑,破空一指,与两支箭的箭头一碰,顿时消去箭势,再一偏头,堪堪与那支箭擦过。
高悦黑刀直指前方,喊道:“冲啊!杀!”
“困兽之斗!”满元真朝身后的人道:“准备滚木!”
立刻有人推来十几根两人合抱粗的木头,上面满是尖钉和倒刺,满元真一声令下,那滚木便被推下。
十几根滚木以摧枯拉朽之势而来,岑立正想喝令他们散开,却没想那些人已经有序地分别排成几十列,从那些滚木空隙如绣花针般灵活来回,根本不需要人指挥,仿佛从天空伸出一只无形巨手肆意拨弄棋子。
此刻岑立的心情跟满元真一样的,他现在才知道原来父亲留给他的是一支多么骁勇善战的军队。
眼看乱贼已经到了城墙之下,再过不久就要攻上来,满元真收了剑,朝那些看蒙了的士兵道:“礌石!快!礌石!”
岑立暴喝一声,弃了马匹,着急地想沿着踏道而上,却被高悦拦住,抬眼一看,无数石头从踏道上滚下来,幸亏被高悦拦住他才逃过一劫。
高悦喊道:“盾!”
立刻有人拿着盾围在岑立身边,礌石如暴雨般倾落,几个力大魁梧的人在最前面顶着,后面的士兵举着盾,如一只行走的乌龟般,举步维艰慢慢行走在踏道上。
突然,一只□□带着血突兀地出现在岑立眼前,只差一寸便入他脑门,血喷了他满脸,原来是他前面的盾兵被人用□□刺穿,就要栽倒,岑立连忙扶住他,在踏道上若倒下去,那必定如滚雪球一般带所有人摔下去。
钟奕看到他停下来,弯着腰走到他身旁道:“殿下,我来!您上去!”说罢,抢过那个睁着眼睛动弹不得的人。
那名被贯穿胸口的士兵还在咕噜吐血,眼睛盯着岑立,犹不甘心道:“殿……殿,下……要,要…赢…”
那一刻,耳边的厮杀声变得遥远,他的手上满是烫手的热血,那双死了还睁得更大的眼睛像深渊凝视着他。没有人能真正明白他现在的感受,啊…原来独尊者的路上,惨叫就是欢呼声,鲜血就是琼瑶美酒,待到罪恶攒够便如花苞吸收养分,花骄傲地绽放,便又是世人歌功颂德一代盛世。
还有人在不停倒下,他们踩着死去的人血,一步步往前走着。
终于他们登上城墙,岑立脚一踏稳,弯刀一横,那些还在扔礌石的人倒了下去,刀起刀落,招招致命,血糊得他眼睛都要睁不开了,可杀人的本能还在。高悦不敢离岑立太远,却也被他不要命的杀法逼得不能靠近,只觉得他就像一头发狂的马般怎么也劝不住,最后干脆在他前面替他开路,就在此时,一把剑突然凌空而来,高悦想回过身用刀架住,对方却比他更快,眨眼之间柳叶剑已将高悦的手腕刺穿!
岑立杀红了眼,却听高悦一声惨叫,看去,一惊,“高悦!”
高悦手吃痛,刀哐当掉地,他连人都没看见,却能看到还有一把剑身细小的剑正如吐着信子的毒蛇往他胸口而来!
剑没有穿胸而过,而是被人半路用刀身挡住,岑立盯着满元真,一脚瞄准他胸口踢去,满元真后退几步避开了。
这一剑刺的不是地方十分恰好,若是没用手挡,那这剑头定会从他后背出现,只是高悦的手是拿不起刀了。
捂着血洞的高悦咬牙道:“殿……下,对不起,我太没用了。”
这一剑他是替自己挨的。岑立心想,如果高悦没有在前面开路,那这一剑一定落不到他身上,会是别人挨,别人……会是谁?谁会这么倒霉?其实谁挨都一样,不都是为他太子挨的吗!?为什么这些人就不怕吗…
满元真双手握剑,腿脚打开摆好姿势,盯着岑立。
岑立察看高悦的伤,咬了咬下唇,环顾四周,钟奕在另一边杀敌,左右再无他人。
岑立:“把人还回来,我饶你不死。”
满元真以为他是在说那个中了夕的苦肉计自投罗网的人,笑道:“你要人?可以,只不过他喂饱了我那些刑具,还有没有一口气在就不得而知了…”
话未说完,满元真匆匆将剑提起,堪堪挡住气势逼人的一刀,见那人不要命地竟伸手去握自己的剑,他左剑还未出,石头大的拳头已经出现在眼前,当即一分不差结结实实挨了。
满元真从小待在军营里被人打到大,骨头硬耐打,啐了口血,很快恢复跟个没事人一样,握紧双剑,道:“疯子!”
高悦:“殿下小心!”
话音刚落,满元真右腿一蹬,动如脱兔,一下子闪到岑立面前,柳叶剑是细剑,特点就是轻而快,杀伤力却不如重剑弯刀,但只见满元真一心二用,两把剑在手中千变万化,岑立和莫长和交手,又一路策马而来,吃了体力亏,一时招架不住节节败退,身上深深浅浅被刺了多处。
岑立捂着左肩后退几步,稳住身形,咬牙道:“贺知年呢!叫他出来见我!”
“不知你说哪个鸟人!看剑!”满元真持剑杀去,岑立满头大汗拆招,刀被满元真的细剑压住,另一剑朝他腹部送了进去。
看到明晃晃的剑头出现在岑立的背后,那一剑似乎捅在高悦身上,他惨叫道:“殿下!”
岑立吃痛半弓起身子,拼尽全力喊道:“孙离!”
说时迟那时快,满元真还未理解岑立的话,胸口突然一凉,一截手指长的利锋突兀出现在他左胸口处。他一把剑压着刀,一把在岑立身上,回招已是不可能。自以为胜利了,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黄雀,便是在他背后刺他一剑的孙离。
孙离将剑抽出,满元真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已断了气。高悦看到孙离,立刻跑了过去。
孙离去扶岑立,捂住他的伤口,慌道:“太子殿下,您还好吗?”
岑立面色铁青,借着孙离的手才堪堪站稳,但是谁都看得出来,就算是一根手指头也足以推倒他。
岑立咬牙道:“没事……没伤到要害………快点,找王歆…”
“找谁?”孙离以为是听错了。
岑立手指下意识颤抖:“和我在一起的那个梁人,你…没看到他?”
“没有。只有您命我们找的梁人少年,但是他早就被带走了。”
岑立睁大眼睛不可思议道:“怎么回事…明明说,他被贺知年和公孙曹带到这里的……怎么会,到底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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