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真的孙离一点不好奇王病知道这等军事机密,淡淡道:“是。”
王病:“在下有一计可攻破洛阳,只是不知军中兵员几何,空有拙计却无法布兵,特来朝孙太仆讨教。”
“这……公子怎么不去问殿下?”孙离看着他眼中跳跃的灯火,心里不禁赞叹他虽弱不胜衣却仍仪态优雅。
王病叹了口气,脸现愁容,道:“他不肯说,若非如此,在下也不会半夜叨扰太仆。”
孙离道:“公子身体羸弱,不该被这些琐事累身,殿下是为了你好啊。”
王病第一次和孙离交谈,没想到他和岑立一样是从举止有礼的谦谦君子,心里对他增添了几分好感,道:“这我知道,殿下对我这么好,我总得报答他,是也不是?”
孙离莞尔,道:“我想公子报答殿下的唯一方法就是尽快好起来,你不知道殿下在你昏迷的时候有多着急,我在战场都没见过他那样子,靠近一下都不敢。你还是回去吧,别让殿下担心。”
“好不了了,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王病叹息一声,说道:“我就这等死的贱命,但是我想帮他,想看他成为万众瞩目的帝王,这是我苟活下去的唯一念想。”
“你放心,只是告诉在下有多少兵力,在下现在就能排兵布阵,明日由你告诉殿下,这样,你既可以帮助殿下解决眼前的困难,又能成全在下的心愿。只要你和我都不说,没有人会知道的。”王病看了眼更漏,有些担心岑立会不会醒过来,道:“孙太仆,这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而且你要是觉得在下的阵法不当完全可以驳回,我只是提个建议,但在提建议之前需要了解清楚我方的实力,仅此而已。”
“我……”孙离的想法开始左右不定,一是他不敢背着殿下把事情都告诉王病,二是他知道王病这个人是有真本事的,出于对他的欣赏和如今举步维艰的局势,他的阵法是真的很有诱惑力。纠结了一会,孙离还是决定,答应了王病的请求。
房门之外,一人靠在廊下柱子旁,借着柱子隐去身形。
——
卯时至,王病回到房间,踮着脚尖走到榻上,看到岑立平躺着,闭着眼睛,胸口起伏有序,看起来睡得正熟,王病轻轻掀开被子躺下去,好像婴儿回到母亲的身边,他往岑立那边靠了靠,竟然没注意到被窝里不暖和,翻个身,安心地闭上眼睛。
窗外的天蒙蒙亮,岑立睁开眼睛,翻身,把人轻轻搂入怀中。
——
建康,丞相府。
王弘回到自己府邸,一只脚刚踏进大门,耳边传来一声冷哼。
王弘讪笑行礼,道:“蒋太医安好。”
然而人已去而复返,再怎么着是自己找气受,蒋太医捋了一把花白胡须,叹息着摇头,道:“丞相大人,请让老朽为您把脉,药刚才让人拿去温热,很快就好。”
王弘道:“有劳。”
——
邓钰艾换回自己的衣裳,准备回房间处理事务,刚走到院子中间,却看见元平候,忙上去打了招呼。
长史是丞相府幕僚之长,邓钰艾和林毅打过几次照面,林毅一看来人是他,回了一礼。
邓钰艾笑着说道:“几日不见,林元平身体可好了?”
“有蒋太医的回春妙药,不好也不行啊哈哈。”林毅自然而然地顺着邓钰艾的脸往下看了看,说:“邓长史,我就说你们丞相府太低调,厕所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害得我们的长史腰带都系反了,你可不知道,那顾宅里面,玉树成千、锦缎铺路,连那些伺候人上厕所的婢女也是姿容绝佳,上次我与丞相同去,还以为是走错门进了皇宫。”
邓钰艾看着自己的腰带,听得林毅打趣的语气,一点羞愧也无,哈哈大笑,道:“侯爷莫要捉弄在下了。想来侯爷找丞相的吧,只是侯爷恐怕要等上一会,蒋太医刚与丞相进去,要不侯爷赏个脸,陪在下喝几杯?”
林毅笑道:“不了,长史事务繁忙,你且去忙,我在此处等便好。”
最近王弘卧榻,丞相府诸多事宜都压到他肩上,林毅这尊大佛是抱不得了,他也不勉强,笑着行礼告退。
林毅在正屋前的院子等了将近一炷香时间,蒋世和王弘一前一后走出来,王弘笑道:“侯爷别来无恙,琐事累身让侯爷久等了,快请,里面坐。”
蒋世在王弘耳边小声哼哼:“丞相,切勿沾酒,一滴也不行。”
王弘皱眉,低声求饶道:“我就与侯爷小酌一杯,不碍……”
蒋世身为医者,最痛恨那些不爱惜身体的人,哼哼几声,道:“下官这就把官帽送进宫,这太医不当也罢。”
“好吧。”王弘哭笑不得看着林毅,说:“以茶代酒,以茶代酒。”
林毅笑着指了指不远处池边水榭,道:“我看那水榭不错,不如就到那吧。”
——
家仆在一边煮茶,很有眼力恭敬地退了下去。
王弘拿起案上的茶盏,道:“请。”
林毅也拿起茶盏,道:“丞相请。”
两人放下茶盏,下面的婢女上来给盛上,又退了下去。林毅这才开口道:“丞相身体如何?”看今天蒋太医那模样,恐怕情况不乐观。这句话他没敢说出来。
“已无大碍,让侯爷久等了,实在是失礼。”王弘说。
林毅道:“那就好。蒋太医医术高明当世罕见,我只服了他两贴药就痊愈,相信你吉人天相,一定没事的。”
王弘淡淡“嗯”了一声。
“其实,我今日不请自来,是为了令侄王病。”林毅看着盏里的茶水,再看了看王弘微微吃惊的表情,道:“这事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汝南郡北部都尉,哦不,现在的镇军将军韩匡,似乎与令侄颇有渊源。”
王弘吞了吞口水,示意他继续。
林毅斟酌用词,道:“我一直在找一个匈奴人,他曾经是我不得已关在府中的……家仆,在会稽山阴的时候,你也知道,令侄是被刘丕从山阴带到建康的,好巧不巧,我找的人和令侄都在山阴,那日我的家仆从府中逃离,我一路寻找,他竟和王病在一块,我想说的是,他们……可能是朋友。”
“不可能。”王弘立刻坚定地说道,“王病和匈奴有杀父之仇,他不可能跟匈奴人混在一块。”
“你先听我说完,再下定论。”林毅喝了口茶,把在山阴看到的一切详细说了一遍,甚至包括岑立为了救王病不惜在打斗中露出破绽一事。王弘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想到王病身受重伤困在牢中还央求自己去找一个人,那副画像,的的确确不像中原人!
“后来我在汝南,又见到他——我的家仆,可是却没有亲眼看见王病。”林毅回想起最后一次见到韩匡的场景,他说不再麻烦韩匡帮他找岑立了,临走的时候,他看见韩匡拿着另一副画像,只瞥了一眼,他瞬间就知道那上面的人是谁,因为脸上有那道疤痕的人实在不多。
“我猜测,他们可能一直在一起。你放心王弘,我并不是来找你投诉的,只是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比投诉你的话难听许多,其实,我的那个家仆……他…他是赵国的…太子。”林毅没想到再次说出这个名时,胸口还是一阵轻微的闷痛,他深呼吸一口气,道:“赵国最后一任太子,刘华歆。”
梁朝立国后,谁都知道皇帝对这个元平候十分纵然,倒贴他个大官都不要,一年待在封地的日子屈指可数,身为一方之侯却总是云游四海,似乎他就是乐得这样无拘无束放浪形骸的生活,他处事圆滑从不得罪人,顶着一个爵位无官也能在官场横行,这样的人恰恰和王弘相反,王弘拼命在官场周旋,但是这不妨碍两人成为朋友,王弘有时透过林毅看到小陈淮,却怎么也无法把他和匈奴太子联系到一块,这么身价悬殊的两人,竟然还曾是主仆关系!
王弘用了毕生修养才克制住自己没有失态,他短暂丧失了说话的能力,端起茶盏饮完,甘甜的茶水流过喉咙胸腔,深呼吸一口气,王弘才勉强平稳地说道:“这事陛下知道吗?王病会不会是被刘华歆挟持的?刘丕的事我知道,是陛下的意思,陛下有陛下的忧虑,我也无可奈何。”
林毅说:“我没与陛下说明,可是你觉得会有人为了人质连自己性命都不要?!还有韩匡,王弘,我不知道你提拔韩匡是为了什么,对,他确实是将才,可是真的有这么巧的事吗?华歆和王病都出现在汝南,不久后你就提拔他为建军将军,这是为什么?”
“他和裕和王出征收复汝南郡立下战功,又在边郡积极对抗胡贼,保我大梁边境和平,我只是看中这一点才决定让他统领三军抗贼护国,根本没有别的关系。”王弘说,“我小时候一直在琅琊郡,王病那孩子早早就跟随我兄长去洛阳王府,他就算和韩匡有什么交际我也不知道。我是现在通过你才知道他们相识,又怎么会因为他和王病的关系提拔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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