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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世始梦 完结+番外 (盐盐yany)


  及至夏浅春深,院里海棠都谢了白束方才见着宁琅。
  那日阴沉了一天,到了午后更是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天色昏暗,瑛姑掌了灯,闲来无事将房里的一应摆设都擦了一遍。擦至一张紫檀透雕贵妃榻时,白束坐在书桌前不禁笑了,“瑛姑,我又过不去,你还擦它做甚。”
  他脚上这条锁链,长约四丈,最远从床至房门,他这开间八丈的房子却只能踏足一半。
  瑛姑愣了愣,放下手头抹布,竟想着将那重逾百斤的贵妃榻拉过去。
  白束急忙拦着,“在那放着罢,挪过来也用不上。”
  铺张宣纸拿镇纸一压,再把窗打开,雨水落在哪儿白束就拿圭笔蘸着丹砂一点,不几时,一副踏雪寻梅图跃然纸上。
  忽闻院门轻响,白束抬头看去,只见那人执一柄天青罗伞遮住了半身,一席素白云锦翩然灵动,冒雨前来周身却全无狼狈,宛若一枝濯而不染的玉莲。
  白束手里圭笔骤落,顷刻晕染了大片红梅,一双眼里再无他物,只消得那一席身影朦胧了视线。
  拉开椅子奔了出去,甚至忘了腿上的束缚,右脚已然跨出门外,左脚却被拉扯,身子一瞬失衡向前倾去。
  稳稳跌进那个自带冷香的怀里。
  瑛姑急忙上前,看见来人愣了一愣,再看小主子一反常态的激动,识趣儿地退了下去。
  “怎的这么不小心,”宁琅皱眉道,向后一看注意到那条链子,眼神不由一凛,“这怎么回事?”
  小人儿这才从宁琅怀里抬起头来,一双眼睛清澈透亮,只是睫毛一眨,一行清泪簌簌下来,一腔委屈突然就收不住了:“你怎么才来啊?”
  “我……”宁琅张了张口却无言以对。
  他刚接到要教白束读书习心法的旨意,第二日便被调往汝南协助当地剿匪平叛。从汝南回来还没进汴京城门,又被直接发往少室山筹备春猎,今日辰时方归,给两位高堂请过安后稍事休整便赶了过来。
  但无论这些理由多冠冕堂皇,终是自己爽了约,让人在这高墙冷院里等了这么多时日,也不知道期间受了多少委屈。
  宁琅弯腰下去把人抱起,到了房里还是凝眉看着那截铁索,良久才问:“皇上锁的?”
  白束渐渐止了哭,点点头。
  宁琅眉敛的更深,低头将那冰冷链子抓在手里,沉思片刻忽道:“我给你开了。”
  白束愣了愣。
  宁琅将链子在腕上缠了两道,刚待发力,一双小手忽的覆了上来。
  白束对着宁琅摇了摇头,“这锁你不能开,开了便起违逆圣意,只怕会牵连了你。”
  “你人是我带回来的,我带你回来是想给你一个安身之所,而不是这么一个囹圄。”
  “开了又当如何?”白束哀婉一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即便逃出去了,那你宁家怎么办?这样的链子千千万,被抓回来还是要锁上的。”
  宁琅看向白束,只觉这人虽仍是当日的样子,却已不是当时的心智。一想这几个月这么个小人儿在这深宫大院里经历了什么,就一阵心疼。
  终是放下了手中锁链,把人抱在怀里拍了拍,“若只有我孤身一人,我定带你出去。”
  白束靠在宁琅怀里笑了笑,“有你这话便够了。”
  两人在一起续了半天话,宁琅来的无声无息,自是没人看见,因此萧染规定的那一个时辰自然也没人验证,直到雨霁天晴,才始觉已然夕阳顿下。
  宁琅站在桌边看白束那副踏雪寻梅图,虽是最后沾污了一点,却不影响整体布局。只听宁琅道:“你这笔法倒是简洁飘逸,只是这随形改步,笔端丝纷,花草山水讲究一个近视之几不类物象,远视之则景物灿然,高者为山,下者为水,坎者为谷,缺者为涧,显者为近,晦者为远,你这不分高低远近乱涂一气也是别具一番风格了。”
  白束面上一红,“我这是闲来无聊打发时间乱画的,要不你等我再画一副给你看。”
  “还有的救,”只见宁琅抓住白束的手,拿了一支羊毫大楷,在水盂里沾了一沾,点墨轻扫,巍峨远山立现,近处又换了紫毫小楷,或勾或挑,出了几间茅房,不几时踏雪寻梅硬是变成了桃之夭夭。
  白束看的都呆了:“你竟然还会作画?”笑一笑,“我就说你这手看着不像舞刀弄枪的,莫非是个业余将军?”
  当日在路上宁琅穿的多是甲胄,即便脱了也是紧身窄袖的质孙服,浑然一体英勇不凡的将军气质。如今换了轻袍缓带的缎织云锦,又摇身一变成了那汴京城里的翩翩君子。
  “幼时学过一点,不得精髓,”宁琅看了看白束,又补了句:“教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我都说了我这是意外,”白束小声嘟囔,“早知道你要来,我便早早画幅好的候着了。”
  “改日再画吧,”宁琅一笑,“来日方长。”
  白束一想,之前与宁琅耽搁了那么久没见上面,该是萧染有意刁难,好在两人都耐得住性子,谁也没有在皇上面前急不可耐地刻意提起。如今想是过了他猜忌的那一关,以后宁琅再过来该不会再有阻碍了。
  当即会心一笑,只觉这桃之夭夭也看着顺眼起来。
  “想读什么书?”宁琅问。
  “四书五经母妃都教过了,儒家公羊传曰‘夫王者,始受命改制,布政施教于天下,自公侯至于庶人,自山川至于草木昆虫,莫不一一系于正月,故云政教之始’,老子却道‘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万物并作焉而不为始’。所谓治世,大一统还是无为而治,该当以刚化柔还是以柔克刚?”
  宁琅愣了一愣,“这些也是你母妃教的?”
  若靖和长公主当真教过他这些,那苍狼部全族尽灭死的不冤了。
  “不是,”白束摇头,从床头掏了几本书出来,“都是萧怀剑那浑小子,不学无术,日日被太傅罚抄书,我给他抄的手上都磨出一层茧子来了。”
  “九皇子?”宁琅微微皱眉,接着问:“太傅不识得他那笔迹吗?”
  “所以才难写嘛,”白束小声抱怨,“他握笔就不对,写的字龙飞凤舞,而且腕子上有劲,我拟着写一会儿手就酸了。”
  “你会拟人写字?”宁琅更为吃惊,抬笔在纸上写了一行蝇头小楷,“你拟我的试试。”
  只见白束先是端详了半晌,边抬笔边道:“你这字比他的好拟多了,笔锋流畅,一气呵成,顿笔处尤显干净利落。”
  说罢字已写完,倒真有七八分相像。
  宁琅两方对比看了一会儿,“你想学我便教你,但你得知道,刚而易折,过慧易夭,这些东西非天子能臣不得触碰,你虽学于心,不可显于形,当今圣上猜忌心太重,你锋芒太盛只怕会招来杀身之祸。”
  白束点头,眼里有光:“我早晚有一日是要出去的,孔孟之道,规程礼法于我这深宅冷院并无助益,当日他锁我,来日我定要他亲手放我。”


第11章 两小无猜
  这番大逆不道的言论,换作往日宁琅定要将人就地正法,可自白束口中说出来,宁琅却不觉得有违礼法,只因见过这人怎么由步步隐忍变得奋起反抗,心里只剩了满腔心疼。
  “以后九皇子再过来你不必理他,他再让你抄书你便告诉他,课堂上偷的懒我让他在校场上都补回来。”
  白束眼角弯弯笑起来,“我怎的生出一种有了靠山的感觉?”
  “河堤傍柳,汤水环川,”宁琅看着白束,“自此以后,我们便是休戚与共,生死相依。”
  “生死相依……”白束喃喃,抬头看向宁琅,明眸剪水玉为肌,眼角小痣映着灼灼桃花,靥辅承权,冲宁琅道:“你教我读书处世,自此以后我便唤你一声师父罢。”
  及至深夜宁琅看着白束睡下,那个小人儿一改白日里的机灵劲,睡得安稳深沉。
  宁琅轻轻掀开被角,看着白束脚上那一截铁索,摸着周围皮肉一圈凸起,想是数次旧伤未愈又被接连磨损才留下了茧子。
  轻手轻脚拉起锁链,宁琅不禁皱眉,锁一个毫无反抗之力的孩子,用了手腕粗细的链子,环环相扣,接头处皆用铁浆焊死。已然入夏,铁链尚且冰寒彻骨,更不用提到了冬天该是何等滋味。宁琅犹豫片刻,用尽全力一拽,精钢熠熠,不动毫分。
  宁琅当夜回去便密信一封送去了杭州,江南霹雳局的少庄主与他有几分交情。那锁没有锁孔,要想毁去只能借助外力,即便有朝一日皇上答应放他,破这锁只怕也得费一番功夫。如若当今世上还能有破解之法,怕是只能从□□入手。
  入了夏,一树海棠繁花褪尽,空余满枝叶子招摇过市,虽有碍天光,却是个乘凉纳暑的好去处。
  那日萧怀剑过来,看白束正端着一碗冰镇酸梅汤坐在门口昏昏欲睡,一张如玉小脸贴着紫杉门框,脸上斑驳了枝叶罅隙投下的光影,一时只觉素年锦时,安稳静好。
  眼看着碗里的酸梅汤要倾覆在身,萧怀剑方一步上前,将碗拿起来一饮而尽。
  白束醒来看着人笑了,“这青天白日的你往我这儿跑也不怕被人瞧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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