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世始梦 完结+番外 (盐盐yany)
- 类型:古代架空
- 作者:盐盐yany
- 入库:04.09
他有多久没跟别人说过了,他是伯颜束。
“瑛姑,帮我烧水,”白束及时掩盖掉眼底一丝慌乱,招待人坐下,取来上好的茶叶给人泡茶。
“你坐着吧,”宁老将军看着人忙前忙后,甚至有些担心那纤细的腕子到底能不能沏得了茶。
白束却没停下,只道:“老将军在外面吹了风雪,我泡壶茶给老将军暖暖身子。”
宁老将军突然抓住白束一只手,温度甚至比白束手上还要高上两度,趁着人愣神的功夫快速探了探人的内息。
心脉紊乱,气海空虚,身上确实是一点内力都没有。
白束笑了笑收回手,“我到这里的时候才八岁,幼时愚笨,父汗也不曾教过什么功夫。”
“你跟伯颜律不像,”宁老将军道:“我跟他打过几年交道,鲁莽竖子,沉不住气。”
白束也不恼,反倒觉得无比亲切,笑了笑只道:“父汗倒是跟我提过您,说大楚要是没有您,他早就入主中原了。”
“他做梦!”宁老将军一时又沉不住气了,“别说当年我正值壮年,就是如今,我往嘉峪关一站,也能把他震下马来。”
“只怕是没有这个机会了,”白束眼中黯了黯,从瑛姑手里把水接过来,先洗去一层浮色,又加水冲泡。
宁老将军看着人手法娴熟,一举一动皆是行云流水,颇具大家风采,实在难以想象这人是在风沙肆虐的漠北待过的。
怎么活下来的?
未品茶味,先闻茶香,再见茶汤浓酽,是上好的铁观音。这人知道他久居沙场,心仪浓茶,若不顾及这人的身世经历,他倒真有意与人把盏言欢。
见人只沏了一杯送到他手头,宁老将军不由看了他一眼。
白束苦笑:“我刚喝了药,不宜饮茶,老将军若是不放心……”白束又拿了个茶杯出来,还没等倒茶,宁老将军早已拿起杯子喝了一口。
“敢给我下毒的人还未出世呢。”
宁老将军边喝茶便打量这房内陈设,乍一看只觉得顺眼,再仔细看才见每个物件皆下了心思,不几时便注意到,房内书尤其多,不由就想到一些陈年旧事。
“那个北郭先生可是你?”
白束愣了愣,神色当即有了一丝慌乱,忙道:“我当年年幼无知,多有冒犯还望老将军见谅。”
宁老将军哈哈一笑,“我还道是哪个嘴巴没毛的小太监嫉妒我家琅儿生的好,当年要是让我逮着你,肯定把你揍得伯颜律都不认识。”
白束揉着鼻子陪着笑了笑,不由庆幸好在现在病着呢,宁老将军应该不忍下手了。
“你跟琅儿……当真到那一步了?”宁老将军接着问。
话题转的太快,白束一时没反应过来,等一回神立马猛烈咳起来。
心里却道咳死算了,这问题怎么答?
“你不用惊慌,我不是来找你问罪的,那日见琅儿忧你忧到吐血,我一瞬就想明白了。他自小到大都是最顺服的一个,我说什么他都按着去做,却独独为了你跟我争执起来。这样也好,我一直怕他不知自己所求为何,如今看来他心里是清楚的,”叹一口气,“只是如今……功高主必怛,他驻守边关这么多年,虽非他本意,却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我会把师父接出来的。”白束只道。
不是救,而是接。
唯有自身清白,才能把人端端正正从牢里接出来。
宁老将军看了人一眼,低头饮尽杯中茶,才道:“需要我做什么?”
“您什么都不必做,”白束对人一笑,“您只管好好待在家里,闭门谢客,剩下的我来处理。”
第54章 鸟尽弓藏
过完初十年已算过了大半,各地藩王陆续入京述职,萧染于上元节当夜于庆华殿设席,宴请群臣。
庭宴标准皆是按照皇家最高规格来的,象箸玉杯,珍馐美馔,尽显皇家气派。群臣按位阶入座,紧邻御席右首的便是燕王萧启。
当年与萧染争皇位争的差点兵变,还是先帝当机立断,立下萧染为储,又将萧启朝中势力一一拔除,这才遏止了血洒文德殿。及至萧染登基即位,萧启请辞京去,到天高皇帝远的大名府做起了闲散王爷。
前例可援得圣心者得天下,自己办不到的自有老子来帮你办。坐在左首的萧怀瑜和萧怀剑便是活生生的例子。
一个是名存实亡的太子,一个是手握兵权的豫亲王,筵席规格本该萧怀瑜较萧怀剑高一等级,统筹宫宴的礼部却只当忘记了这么回事,席上两人一应酒水吃食全都一般无二。
萧染落座,众臣跪拜山呼万岁,各路藩王一一上呈了奏表,禀明这一年封地内大小事宜,这才宣布开宴。萧染先启了筷子,殿下群臣才一一动箸,酒过三巡气氛正浓时,席下忽然出声道:“舅舅,怎么没有舞姬啊?”
殿内霎时间阒无人声。
太子脸色一瞬惨白。
皇后大丧,全国禁音乐百日的布告早已下放地方,如今竟有人问为什么没有舞姬?
众人循着声音一路看下去,看清出声之人不禁了然。此人名为秦俞榷,其父是前朝大将秦寰,当年先帝为表彰秦寰功勋将太宁公主下嫁,委其于西安府开藩设府,封靖西王。秦寰死后,秦俞榷便袭了爵,整日饮酒作乐,流连于烟花场所,将西安府搅的乌烟瘴气。
秦俞榷能说出这种话只怕不是故意挑衅,而是当真不知正值国丧,见众人都看他不由也愣了愣停下筷子,还没反应过来,只听萧启哈哈一笑:“大外甥,你是初来乍到糊涂了罢,只记得汴京繁华,忘了日子了吗?”
绕是秦俞榷再笨这也听出来萧启是在为他解围,当即吓了一身冷汗出来,他确实没把国丧当回事,平日里依旧歌舞升平,却忘了这是汴京,而不是他的西安府。
“舅……皇,皇上,”秦俞榷察觉萧染脸色不对,当即放下筷子伏首殿前,“臣舟车劳顿昏了头,望皇上赎罪。”
萧染脸色这才缓了一些,过了一会儿才摆摆手道:“平身罢。”
刚直起身子又听萧染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为臣者便要懂得为臣之道,政令布施需得上下齐效方得贯彻,这便如顺流之河,水从源上来,下游若是淤塞了,河水便会决堤,到时候逆水横流遭殃的还是自己。”
秦俞榷当即又跪了下去,“臣谨遵皇上教诲。”
“入席罢。”
秦俞榷回了座拿袖子擦了擦额头冷汗,对萧启报以感激一笑。
萧启举杯示意。他这一手既解了秦俞榷之围,又成全了萧怀瑜的面子,不可谓是不聪明。
得罪的就只有萧染了。
吃到一半萧染停了筷子,“五弟,朕听闻你大名府可是又在招兵啊。”
萧启不紧不慢放下筷子回禀:“大名府地处北方要地,背临燕云十六州,近年来契丹时常进犯,臣弟既然驻守国门,就断不能让敌寇入关,征兵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皇兄不知,民皆成了兵,光是粮草一日就得千石,臣弟还想着请皇兄帮我想个对策呢。”
敢情这不光是要征兵,还让萧染再给他拨粮草过去。
萧染脸色瞬间就寒了下去,还没等发话,倒是萧怀剑来了精神:“契丹进犯?刚好我年前刚平定了西戎和北狄,如今正愁没事干呢,父皇再给我四十万大军,我去帮五皇叔解决了这隐患。”
“你现在可是殿前都指挥使,统筹全城禁军,怎么会没事干?”萧怀瑜不冷不热嘲讽,“五皇叔不打自然是时机不对,你别去瞎添乱。”
“这有什么时机不对的,”萧怀剑蹙眉,“如今大楚境内安定,此时不平定祸乱更待何时?兵法讲究兵贵神速,空养着几十万大军而不动,这不是浪费粮食吗?”
“你以为你去漠北待了一年就真会打仗了,还不是……”
“够了,”萧染及时喝止,冲萧启道:“怀剑说的也不失为一种策略,若五皇弟真是应顾不暇,朕就让怀剑过去帮你。”
萧启敛了神色,低眉顺目回道:“臣弟领命。”
“朕还有一事要与诸位爱卿商讨,”萧染见气氛合适便接着道:“诸位都知当年北狄之战我大楚折损了数位良将,如今境内能任将之人寥寥无几,适逢国泰民安,朕有意在京中成立卫军营,培养一批新的精锐,以备不时之需。”
“这敢情好,”萧怀剑来了兴致:“如此一来就不至于每次一打仗就捉肩见肘了,只是这精锐从哪里找?总不能大街上去抓壮丁来训吧?”
萧染宽厚一笑:“莽夫俗子怎能任将,从军队中层层选拔也颇费时日……”
“臣倒是有个想法。”卫业征从席位上站了起来。
从漠北回来,卫业征也提了车骑将军,这才有机会来参加庭宴。
萧染点点头,卫业征便按照来之前陈源给的方案继续道:“我大楚幅员辽阔,人才分散地方,只从一方选拔恐怕不能揽尽人才。各地藩王均有各自的军队,自然也有能带兵的良将,只是屈居一方,才能不得施展。臣建议从各藩王军中择取贤能,送入京中统一受训,既节省了时间又提高了效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