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道长头一回见牢房,从前见都没见过,新奇的很,左摸又摸摸到一个温热的东西。
蓦地粗嘎的声音响起,“摸老子干莫!”
窦温猛抽回手,呸!居然是个人!居然把两个大男人放在一个牢房里,不知道牢头是不是没脑子。
窦温一下子就有情绪了。
他不开心了。
窦温默默地退到一边,坐在干草上,忽然有什么东西从他手指上爬了过去,痒痒的,肯定是草没错了。
“你咋不说话?”另一个男人见窦温一声不吭有些急了,他在这黑漆漆的牢里呆了好几天都快疯了。
两人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屋子里低声交谈,多有接头的感觉。
窦温也被这气氛影响了,问:“你是什么人,这里是哪?这屋子怎么没门。”
“是个地牢,哪来的门。你是被人从上头扔进来的,也不知道使得什么功夫,居然没断手脚。”声音的主人年纪不小,说话一股匪气。
“你怎么被抓进来的。”
“喝!不是骂了肃王几句!就被抓了进来,天知道哪来的那么多眼线,爷爷认栽!”
听着可不是认栽的意思。
黑夜里,大胡子悍匪摸了摸胡子,抓了只虫子出来丢掉,“喂,小子,想不想逃出去?”
“逃?”窦温摇了摇头,“肃王府的人可不是酒囊饭袋,能让咱们跑了?”
“小兄弟,你年纪轻轻怎么一点冲劲都没有?”
“我是不想送死。”
还好那些人没搜他的身,窦温摸了摸头发,拿了三个铜板出来,卜逃跑吉凶。
逃跑、大凶。
留下来、半吉。
虽然只有一半好歹吉利不是。
不管那悍匪怎么嚷嚷窦温都一声不吭。
接下来数天,窦温不是睡觉就是神游,奇怪,那生魂却不见了,许是见他有了难自个溜了。
神游中他也搞明白了自己在哪,这的确是个地牢,离地面近数丈,墙壁相对光滑,窦温是飞不上去的,他本来武功练的就不好,只学了皮毛,只希望马妖狗妖知道他不见了能回去告知师兄,可师兄受了不轻的伤,肃王府的走狗又都是高手。
这下可麻烦了。
连呆着数日,窦温一醒来就觉得脸上疼,一只臭烘烘的手按着他的人中猛地掐,“咳咳咳!你这是做什么!”
“小兄弟你醒了,我刚刚叫你你怎么一动不动!”
“我这人睡的沉了些。”
因只有一个说话的人,哪怕臭了些窦温也好脾气的回应了。他在地牢也呆了许多日子身上的味道恐怕并不比这位好哪去。要不是封闭了嗅觉还不得被臭死。
“臭死了!”抓他们的人还有点良心,地牢挺宽敞,还单独挖了个茅厕,有一个蜡烛和一个火折子,方便完了就铲点土下去盖上。这么些天,也快满了……
“你不觉得臭?”
“我封闭了嗅觉。”
“……你居然有这本事!”
先不说祖传的这话咋恁像街边卖膏药的骗子,悍匪立刻起了求教之心,“我姓秋名山,不知道兄弟如何称呼?你我既然都是因为不满肃王把持朝纲被抓……”
“你是个贼吧?”
秋山一愣,“我在龙骨山落草。”
龙骨山是哪窦温肯定是不知道,不过真让他猜着了,这个人真是个贼。
“匪是匪,贼是贼,岂可相提并论!”秋山很不高兴窦温把他和下三滥的贼想比。
又静了好一会,秋山喘息渐粗,似乎怒了。
精明的窦道长立刻道:“窦温。”
“……干什么的?”
“道士。”
秋山挺意外,他认识的牛鼻子一个塞一个精,“你为什么被抓进来?”
“喝多了,给肃王算了一卦。”
“你都说什么了。”
窦温学了一遍原话。
秋山一言难尽地给窦道长鼓了鼓掌,“兄弟,我敬你是条汉子,明年今日我窦温若是不死,当拜祭兄弟大义。”
说的他好像会死一样。
被关了大半个月,地牢的门被打开了,阳光射进来,窦温眼睛猛地一眯,之前都是天黑才会打开掉下来一篮子饭菜,这回……估计是要弄他们出去了。
果然,放下来一个人坐的篮子。
“你们两个!坐进来!”
窦温和秋山一起跳进了篮子,这鬼地方他们早呆够了。
上面的人提篮子,没提动:“你们两个怎么一起进来了!当爷爷能拉动你们俩!下去一个!”
底下两个蓬头垢面的人你看我我看你,窦温用眼神逼退了被悬赏几千两的悍匪。
窦温坐着篮子幽幽地上去了。
脚刚落地,他就被人捆了起来,捆他的人是个不下于师兄叶陆仟的高手!
他把窦温捆的结结实实,反复检查了几遍扔到旁边半句废话没有又把篮子吊下去,秋山上来后也被捆了个结实,窦温知道没本事跑后就老老实实地呆着,可秋山不同,扯着嗓子问要抓他去哪。
那冷脸的黑衣男子也不嫌弃直接脱了秋山的鞋塞进了他嘴里,“呱噪。”
想必此人一定是肃王府中权势煊赫的大人物。
肃王府运送犯人的方式倒是没什么特别,一辆木制囚车,两个押送的差役,他们有自己专门的路,隐藏在山林中,设着哨卡。这还是在福王治下,肃王竟然不声不响地把触角伸到了岳阳!
窦温着实为小福子捏了把冷汗,
得把这个消息告诉他才行。
本来窦温是不想逃的,可现在不逃不逃不行了。
盖因窦温一路上比较老实得到了额外的放风机会,看守问他也没有其他的要求时窦温提出要洗澡,看守想了想同意了,秋山喊着也要洗澡,守卫没搭理他。
河边,守卫把窦温放下车,“你不要有逃跑的心思,否则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轻松了。”说到最后几乎是威胁。
窦温叹一声在别人手底下讨生活真不容易。
正值傍晚,天边红云似火,河里也是红的,时不时漾开波纹,窦温站在河边刚解开脏的看不清本来颜色的衣服,看守忽然说:“你在这等着。”
说完就走了。
窦温愣着,他跑还是不跑?
这是晾他也跑不了多远还是故意让他跑?
窦温想想,这个机会太刻意,不够安全,他上衣刚脱下,看守就回来了,拿着一叠衣物扔在草地上。
“多谢兄弟。”
看守年纪也许没窦温大,嗯了一声,坐了下来。
“兄弟能否别盯着我。”
“你怕看?”看守反问一句,也不等窦温回答便侧过了身子,不再盯着他。
窦温飞快地脱完了衣服,沉入水里,他琢磨着从水底游走的可能性有多高。还没想好,脚就被摸了下,不是被鱼还是水草蹭到,是手,还挠了下脚心。窦温蹬了两下,踩到了一个熟悉的东西,光光滑滑,一呼一吸翕动的巨大贝壳,幽篁里那只蚌女!
蚌女张开壳示意他钻进来,窦温呼吸急促,回头望了眼看守,飞快地钻进水底,蚌女细白的小手抓住他进了巨大的蚌壳,蚌壳开口处有一层隔水的膜,神奇的很,人进来也不会坏,蚌壳巨大无比,看着就像个普通的房间,蚌女笑靥如花,伸手刮了下窦温的鼻子,笑他光溜溜的进来一点陪嫁都不带。
蚌女的岁数比窦温师傅还大,看着不知道几代幽篁居士长大,很是为老不尊。
蚌壳合上的一刻,看守如箭簇般射入水底,一剑劈在了蚌壳上,蚌壳抖了抖,壳上出现了一道寸深的白痕。
“好硬的壳!”看守连砍数下,蚌女有了防备这几下都没造成伤害。蚌女的速度并不快,她慢慢悠悠地向前划水一面下沉,人嘛,在水里呆不了多久的。很快看守口鼻处就冒出了一连串的气泡,不甘心地望了他们一眼,钻出了河。
“多谢姐姐救命之恩,有没有衣服?”窦温只穿了条白色的长裤,还是湿的,有些尴尬。
“你忘了,早先你可没少在我这过夜,衣服当然有,还不少呢。”蚌女娇娇柔柔地想靠在窦温身上吸口烧肉味的阳气,窦温眼疾手快地躲开了,“小气。”
穿好了衣服蚌女问他回哪,窦温道:“岳阳和幽篁里都不能回去,师兄那也一样,肃王府的人恐怕布下了天罗地网要抓我,我知道肃王把手伸到了岳阳,得给小福子写封信,劳烦姐姐帮我。”
蚌女道:“我可以通过荷花池连通的暗河进去。”
听她说的熟练可知从前没少偷偷进去。
“那你去哪,不如就住在我这,双修功法明明对你们修道之人大有裨益,可你就是不同意……”蚌女有些委屈,“怕是瞧不上我吧。”
窦温又是发誓又是赌咒说半点没看不上蚌女的意思,只是他为人洁身自好不想占蚌女便宜。
“我是妖啊,特别想被占便宜。”蚌女靠着窦温坐,吐气如兰道。妖艳万分的脸上满是对窦温的可望,这么一个阳气旺盛的修道之人可是大补之物,要不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她都想来硬的了,又不是单方面吸了他,互惠互利的好事,还有人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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