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王脸色猛地一变,袖子掩嘴咳嗽几声,瘫了下去。
窦温紧忙抓住生魂的手往身边一拽,人身上的蜡烛是能吹的吗?
生魂被窦温狠狠一瞪,像是不满窦温向着讨人厌的福王,负起从轿子顶钻了出去。
“没事吧。”
福王自然不会没事,也完全没有忍着不说的想法,一条街还没走出去,梅兰姑娘就忙不迭地进轿子伺候福小爷了,韩宫学社自然也就去不成了。
“你自己去吧。”福王倒是还有点良心,没说让窦温回府陪他,又指了个侍卫给窦温引路。
生魂离不开窦温多远,距离极限约是一丈。
侍卫冲窦温一抱拳,“属下给公子带路。”
两人一魂骑着马,一刻钟出了城,越过小河,便是韩宫学社。
韩宫学社乃福王封地第一大学派,与耀京儒学分庭抗礼,弟子数千人,整一座山都是韩宫学社的楼宇,远远望去气势雄浑非凡。到了山脚下不便骑马,将马拴在客店里自有人照顾,店家受了韩宫学社的熏陶言行爽朗文雅,看着十分令人舒适。
“公子也是来赴会的,想来是饱学之士。”
“不敢。”
山路青砖铺的平整,上面刻着防滑的斜纹,踩上去十分有安全感。
韩宫学社的山长数年前没少来幽篁里拜访老友,也就是窦温的师傅。那老儿福寿绵长,八十多岁仍然能往返两地,身体比年轻人还好。爬到一半窦温便犯懒了,因有侍卫在一边只是坐在路边歇口气没直接躺下来,侍卫脸不红气不喘,还问是否让他先上山通报一声。
韩宫学社山长不是那老头,而是他的徒孙,和窦温没多少交集,十年前老山长带着来幽篁里会友时有一面之缘。
叫韩什么,总之不是个好东西。
“不需通报。”窦温吹了吹退,羡慕的看着飘来飘去的生魂。
人不如鬼。
窦道长几乎三步一歇一个时辰后才到山顶,山顶用青砖铺平,一眼看不到头,估计比皇宫大殿还宽敞,这么高的山运送如此多的石料上来不知道花了多少钱。
凉棚搭起,各色花卉摆放供人观赏,不少名贵品种争奇斗艳。
影影绰绰都是人,往来谈笑引经据典争论不休,一副学道大昌的模样。
“不知道这位仁兄是何方人士,如此才貌之前从未见过?”这人穿韩宫学社的社服,不过外衫腰带都是自配的,很是显贵。
窦道长微微一笑,没有折扇有些美中不足,“小道窦温,幽篁里闲人一个,不曾参加学社大典,无缘得见…姑娘。”
这位身材修长,形貌昳丽,走路龙行虎步的公子赫然是位姑娘,只是她装扮的极好,绝不是那些穿上男装就以为自己是男人的小丫头可比。
吕惊仙脸色蓦地一遍,原因有二,“未料到是幽篁里的窦道长,失敬,在下身份隐秘,还望窦兄不要对旁人提起。”
窦温当然不会出卖隐瞒身份跑来求学的姑娘,“小道嘴巴严的很。”
吕惊仙稍微放下心,“听老师说窦兄驾临岳阳城,吾心甚喜。”吕惊仙是新山长的弟子,论资排辈窦温是她师叔祖,叫窦兄就很不合适了。不过韩宫学社学风开放,要是被耀京的儒家子弟看到了肯定会唾弃一句道德败坏。
福王封地的人们多数没去过耀京,耀京?乡下地方,封闭的很,不值得去。
“我引窦兄去见老师。”
新韩宫学社山长已接任数年,老山长云游四海许多弟子无缘得见,皆以为百岁老山长不过是传说而已。韩山长名钺,是个武力超凡的将才,文武双全,马上能□□,下马能治国,但福王治下太平百年,他一身勇武没有用武之地,只好来读书,韩钺想的很单纯,他自小习武,兵法看了一堆还不够读书人的一角,即使读书也不过能识文断字,本质上还是个武夫,也就受一二年的苦,等老师受不了他愚钝就能回家练武再等几年就能一人一马遨游天下,何等潇洒肆意,没想到……他居然文武双全。读者读者就读成了先山长的关门弟子,二十几岁就接过老师的衣钵当了韩宫学社的山长。韩钺虽有万般不满可偏偏不能表现出来,韩宫学社山长不当要回乡练武?还不得被全村人打出那啥来?
唉,学海无涯苦做牢。
让人听见了可怕要被打死。
韩钺三十余岁,身材魁梧。
吕惊仙敲门进来,“老师又在偷闲了,客人全要我一个人来接。”
韩钺露出一丝讨好的笑,“辛苦你了,我泡了茶……”韩钺拿起茶壶倒出来的不是茶而是酒。
吕惊仙点点头,笑的不行,“煮酒烹茶,老师好雅兴。”
“幽篁里窦道长到了。”
窦温在偏殿等了片刻,韩钺和他记忆中的没多大差别,莽夫一个,窦道长露出了虚伪的笑脸和韩钺寒暄,“尊师上次回来是什么时候?”
“二年前小住几日,学生们不知。”
“韩山长好灵通的消息,我才刚到就收到了阁下的请帖。”
“道长客气了,按照辈分我该叫道长一声师叔才对。”
窦温喝了口韩钺亲手泡的酒茶,含糊道:“无需如此。”
“刚刚你那个弟子倒是不错。”
“你说惊仙,他是我的得意弟子,也许在过十年就能接过我的衣钵。”韩钺欣慰地说道。
看他的样子不知道徒弟是个姑娘,虽说岳阳城风气之开放乃天下翘楚,可女子当天下第一学府山长的先例还没有过,“山长为何不开设女子书院?”
韩钺一脸“老师没开我就不开”的表情。
“天下向学女子不知凡几,韩山长能打破壁垒教女子读书岂不是一桩美谈。”窦温完全没有替天下女子着想的意思,给韩钺添堵,他就开心。“那些姑娘明明能有更好的生活却因为千年来学问都被男人把持,难道真的是女人不如男人聪慧?”
韩钺摇了摇头,“只是习俗如此……”
“这可不像韩山长会说的话。”窦温随口吹捧了一句,“我跟福王说说,说不定还能任用女官呢。”
要真是成了,可是石破天惊的大事。
肃王可没用女官,若是能胜过肃王一筹,福王定然会去做。
·
窦温寻了个僻静地儿小酌,旁边就是条围起来的槽河,白沙铺底,不过尺深,游着些巴掌大小的锦鲤,水面飘着玉色的碟,乘着鱼食,撒下去锦鲤争相钻出水面。窦温一边喝酒一边喂鱼一个人玩的挺开心,朦朦胧胧地似乎看见了幽篁里的万顷竹林,山上的精怪,总是想拉他进蚌壳春宵一刻的蚌精,新搬来的公鹿和草精,鲤鱼精和狐狸精。
忽地,有人撞了他一下,紧接着是“抱歉兄台”,窦温醉眼朦胧,胸口湿了一大口,幸好是酒。
“无事,一会就风干了。”窦温不在意的说道。
那学子让书童拿帕子放在窦温桌子上再次道歉走了。窦温想了许多故意撒酒过来借机生事或者要他去换衣被迷晕醒来和个姑娘衣衫不整地躺在床上……全无用武之地。想的太多的窦道长讪笑了下又闷了一口酒,酒杯咣当落地,滚到桌子下,头也歪到一边,竟然醉了。
坐在他旁边的二人看过来,纳闷道:“这位师兄喝了多少,桌上只有一个酒壶。”
“那就一壶?”
“一壶即倒。”
“韩宫学社酒量最差的不再是你了,这位师兄好面生啊。”
头向后仰的姿势不利于睡眠,很快窦道长的脖子就疼了起来,他呻|吟一声勉强坐起,眼睛看不真切只觉得闹哄哄,这也是人那也是人,掬起水洗了把脸才勉强清醒,就见数十人围在一块席地而坐面红耳赤地争论着什么,实在太嘈杂,直到有人拽了把窦温,问他,“肃王不过双十之年身居摄政王之位,天下人无不慑服,又听说摄政王要收复燕云,声名更是一时无两,不知诸位有何见解?”
没人敢搭话,搭话的也都是吹捧之言,谁知道肃王府遍布天下的走狗是否就潜伏在附近?等着抓所有人的错漏。肃王和福王交恶多年,如何能放过生事的大好机会,前几年肃王摄政天下,几个喝多了的狂生在酒楼大谈肃王不过庶子不知道如何窃取藩王大位,必是耀京无人才使庶子猖狂。后来那几个狂生神秘消失了,没人看见,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福王封锁全城也没查到任何蛛丝马迹。
窦温马上要步后尘了,他侧耳听,问的是对肃王的看法,“肃王此人,乃是盛世之奸雄,乱世之贼子,乃是天下大患!”
这句话堪称石破天惊,窦温话音落下韩宫学社殿前悄无声息,人人长大嘴巴,震惊地看向醉的东倒西歪的窦温,齐刷刷地抬起腿后退一大步。
良久,有人问:“不知道兄台是——”
窦温朗声道:“幽篁居士,窦温。”
第73章 第七十三章
窦温醒来时天还是黑的,可他感觉睡了很久,莫非睡了一天一夜?浑身酸疼,一摸底下躺的不是被褥而是草垫子,顿时惊了,他摸索地站起来,墙壁凹凸不平,还有点潮湿,怎么都像是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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