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忽然有个声音不客气地笑了出来,大家怒视过去,竟然是个相貌俊美的年轻人,看着就不像普通人,岳阳城的人吵架之前是要先请教下对方姓甚名谁,家住哪里,靠山是谁的,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拱了拱手,“不知道兄台是什么人?”
窦温笑道:“不过是路人。”
“您从哪来?”
窦温奇怪,走了二十年岳阳城的乡亲父老说话的口吻怎么都变得奇怪了。
窦温笑而不语,姿态摆的十分高。
书生这个同行十分看不过眼,觉得输了一筹,“公子似乎对福王能御极,耸然正位并不看好?”
也不知道小福子是怎么给这些人洗脑的,窦温身边的气氛骤然凉了下来。一个个和气的市民看着他面色不善,不就笑话小福子没皇帝命吗?而且他不是空口白牙笑的,而是算出来的。
福王没有帝命,一毛都没有。
眼看着再呆下去就要挨打,窦温捂着头撤了,听师傅说他不打着幽篁居士的名头在外招摇撞骗时,没少被凡夫俗子追打,碰上小暴脾气的被打的头破血流都是家常便饭,合着外炼筋骨皮全都用来抗揍了。
他牵着马,身边傍着哈巴狗,一人二兽竟然在能容得下四辆马车并排的大街上走出了无人敢惹的气势,其他人不知道为什么都躲着他们走。
福王府内
壕奢至极的正房,现年二十大几还是云英未娶之身的福王爷正小口喝着姜汤。
他抱紧了暖炉,盖着厚厚的棉被,窗户开了条小缝,明明只是深秋,大多数男人还光着膀子在码头干活,可福王爷这会儿就病上了。
——吓病的。
“爷,汤药煎好了,趁热喝。”婢女梅兰小心地端着刚出锅的汤药送到萧绰跟前。
萧绰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盯着梅兰好一会才慢吞吞地伸手——从枕头底下拿出一精致的玉盒,打开玉盒取出一根银针插进药碗里,等了一会抽出见银针没变黑才松了口气,继而又脸色冰冷地对梅兰说:“你先喝。”
梅兰余光看了眼就在窗子底下的煤炉和煎药的罐子,这碗药她亲自在王爷眼皮子底下煎的,进屋之前身上让人搜过,别说夹带毒药了,连指甲缝、簪子、镯子等能藏毒·药的地方都被仔细地检查过,连药材都由王爷亲自过目,确认过没事。
可王爷依然不放心。
梅兰拿起小碗倒了大约一口的量,本就多煮了一些,这也是王爷的老习惯了,她作为贴身侍女早就有所准备。
萧绰看她喝下,紧绷的神经才松快了些。可转念一想,万一是慢性毒药怎么办,万一梅兰事先服过解药,或者药效延长几个时辰发作,亦或者梅兰被训练成了死士……
福王爷盯着治风寒的汤药就如宫廷女子看打胎的药,目光何其视死如归。
精明强干的梅兰姑娘觉得很累,想告老还乡。可她又想,如果此时告老还乡王爷一定觉得她被人控制了,家人说不定在某个要害他的人手上,到时候王府又得鸡飞狗跳,捉拿不存在的奸细。
梅兰沧桑地吐了口气,分明是二九年华却比荔枝街八十岁卖茶碗羹的老奶奶更早听到了阎王爷的召唤。
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
萧绰心思千回百转,硬生生生出一份“天命在我”,就算断肠草喝了也死不了的豪情,端起药一饮而尽。药苦涩非常,他赶紧往嘴里塞了两个蜜饯,好一会苦味才淡下去。热腾腾的药进肚,四肢百骸都暖洋洋的,没注意被子就滑了下去露出了白色的中衣,只是中衣内鼓鼓囊囊的,仿佛内有乾坤,萧绰把药碗递给梅兰揉了揉覆盖着天蚕衣的肚子,觉得今日福星高照,多半不会死,且能见到明天的太阳,不由得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梅兰,爷想出去走走。”
梅兰姑娘看见萧绰痛快地吃了药,松了口气,刚觉得自己有希望活到二十,说不定还能老树开花夕阳红一把,回光返照找个不英俊也不帅气但是一脸长寿相的男人安享晚年,可萧绰的这个要求让她一下子从美梦中惊醒。
岳阳城三大灾难:福王有个想法、福王病了,福王想要出门。
福王有个想法,整个封地都不得安生。
福王病了,疑心有人要害他,立刻封锁全城。
福王想要出门,全城立刻戒严。
福王真拿岳阳城百姓不当人看,随便想出个昏招全城就鸡飞狗跳的。
梅兰温声劝道:“王爷,去年年底才刚出了府,还不到半年呢。”
福王脾气上来了,“怎么,爷出个府都不行了,是不是有人要害爷,你们不敢让爷知道。”
一句话说了三个爷,谁不知道您老是爷啊。
正在这时,一个精明强干的青年人,也就是大总管闻斓,这位不似太监总管胜似太监总管的男子小跑了过来,论对伺候的主子前倨后恭,挑可心话说,哪一位太监都该和他学学。
“王爷,外头来了个公子,说是您的朋友。”
“胡说,爷哪来的朋友。”套交情套到他的头上来了,萧绰最讨厌这些事。
“那人说他叫窦温。”
窦温?
小窦子?
那个日子过得苦巴巴还逗他开心的小窦子!
记忆力超好的福王爷一下子想起来了,他比窦温还大一两岁,记忆力又好,立刻从脑海里扒拉出这位总角之交。
“快请!”
很快闻斓就带着窦温进来了,福王府的壕奢刺瞎了窦温的狗眼,虽然他真带着条狗,马可以拴上,可要是不带狗他就真成了睁眼瞎了。他可没记错,老福王虽然不至于节俭但用度并不奢靡,二十年过去了,福王府已经不是从前的福王府了。
自从进来后萧绎就一直嗖嗖嗖冒着寒气,金光也不给吸了,脸还板着,格外吓人。也不知道生哪门子气,真这么讨厌福王不成?小福子,除了是个事儿精外,都挺好的。
身娇体弱逛花园都要坐软轿的福王居然亲自走出来相迎了。
“咱们有二十年不见了吧。”
分明三五年前才见过,算算总共见了两次,都是萧绰去看的他。想到这儿,窦温有些心虚地望了下天。
见面次数不决定感情深浅。
“没想到你还活着呢。”萧绰感慨地说,“咱们这两个被断言早死之人却活的好好的,那大夫……”
闻斓赶紧接上,“您赐下的免费行医的牌子还在他家药铺挂着呢。”
要不是强制大夫每日必须坐诊开铺一个时辰,怕是早就改行了。
“自从幼时离开这是你第一次回来吧。”
“是啊,物是人非,没想到岳阳城居然豪富到了这种程度,城墙似乎也加高了一倍。”
萧绰一顿附和道:“这世道,不太平啊,你看你全家都死了。”
这嗑,没法唠了。
“我就是因为这事来的。”
萧绰奇怪道:“你家都被赶尽杀绝三年了,才来?”
“住得远,消息延迟嘛。”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住西天极乐世界呢。
“我爹说给窦家留了个独苗,让我养着……”
萧绰瞪大了眼,“独苗?”
他围着窦温转了圈,若有所思,“莫非你的病影响到了子嗣?”
窦温猛地摆手,“没那回事,倒是小福子你,尚未娶妻。”
萧绰甩了下袖子,道:“小王好男风。”
窦温十分耿直地说:“那也不妨碍传宗接代啊。”
萧绰看着很是心烦,“也就是自己人才跟你说实话,我对女人从根上就不行。”
哦,还是个心里毛病,更好办了,窦温给出了他的建议,“那就吃药啊。”药劲上来了,别说是男女就连人兽都分不清,“我们师门有个祖传秘方……”
气的萧绰上去就打他,“滚滚滚!孤王怎么能乱吃药,万一吃出个好歹该怎么办?”
在他自己个金贵的小命面前,什么子孙后代都不值一提。
窦温叹了口气,小福子还是他认识的小福子,依然这么自私。
两人又聊起了彼此的近况,窦温没什么特别的,常年独居,萧绰奇怪他居然还会跟人正常交流。福王这边就不一样了,“这些年我可是过得风云巨变,自打耀京那死死活活换了三个皇帝,我这一亩三分地就没消停过,所有人都觉得我会反,孤王什么都有了,日子比皇帝过得都舒坦,还没人整天想拽我下去。要是我想当皇帝今天就能登基,可是我不想啊。”
窦温:“大家伙可能都觉得你深谋远虑,很有志气吧。”
萧绰咬牙切齿,“若是哪一天我反了也是被逼反的!错不在我!”
窦温附和道:“自然不在你,只是传闻中你和摄政王……”
“别跟孤王提那个狗东西!”
萧绰漂亮的脸忽然扭曲了,数千里隔空喷了摄政王一脸口水。窦温吓得不行,活菩萨一直脸对着脸相聚不到半尺地盯着萧绰,他这一喷,口水全喷生魂脸上去了!上一个敢调戏女娲的连国都被一锅端了。
“小福子!冷静!”窦温抓住萧绰的肩膀将他按在了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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