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那别动!”窦温低声斥道。
生魂一脸委屈,仿佛在说“刚才你吸我、昨天晚上吸我,我都让你吸了,摸你两下你还不乐意了”。
本来柔顺的头发被反复摩擦竟变得毛糙起来,窦道长异常在乎形象,忙用水沾湿了抹服帖,很霸道地说:“我吸你可以,你摸我不行。”
这是个什么道理只剩下本能的生魂萧绎不懂,也没了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叫天下人负我的嚣张,窦温发现他虽然长得格外让人不敢直视,可有些时候却像是小姑娘。
被斥的生魂干脆扭头对着墙,还把头插进了墙里,窦温抓着他的手臂像拔萝卜似的拔了几下,没拔出来,故意走开了一会再偷偷摸摸地回来,看他还是那样,只好绕到了墙的另一边好言相劝,生魂才就坡下驴地跟他走了。
作为一只路痴窦温当然不能自己出门,所以叶陆仟把养了八年颇通人性的识途马和一只会看见的哈巴狗借给了他。于是窦温站在一匹长得非常老实但眼神精明的马和马脖子上趴着的吐舌头的哈巴狗前停了下来。
“啧。”
他绕着貌不惊人的但睫毛很长的马走了一圈。
马有些不安地甩着尾巴,狗也摇着尾巴。
“师兄,这马是你买的?”
“不是啊,”叶陆仟问他会不会骑马,然后套上了马鞍马缰,“这不是师傅养的吗?”
不、真的不是。
窦温认得这匹马和这条狗,每到大雪封山青黄不接地时候总是跑他们竹林找亲戚蹭吃蹭喝,十分厚脸皮和油滑。窦温也没注意,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不见了,原来竟然是跟着师兄一起走了。
马脸和狗脸也认出了窦温,露出了极为人性化的讨好的笑容,狗笑不稀奇,马笑就很稀奇了,厚厚的嘴唇外翻,露出磨的很平整的板牙。
叶陆仟一哆嗦:“它是不是笑了?”
对这个相信有鬼但不相信有妖的师兄他还能怎么办呢,窦温敷衍道:“嗯,笑了,估计是看我好看。”
叶陆仟:“我看是认出你了,毕竟你们是一块长大的。”
窦温一顿,察觉到这两个妖精跑竹林蹭吃蹭喝的年限还得往前拉长。
大多数妖精还是喜欢维持本体,不喜欢变成人形,也没觉得成精了就不能被骑了、拉车了。当然他们跟野马兄弟偶遇、或者跑草原的野马群跳舞求偶时竞争力也是比不上彪悍的雄野马亲戚的。
哪怕成精了。
成精了也没卵用,母野马还是看不上它。
对于师弟忽然提出要去岳阳城遛个弯叶陆仟没发表意见,窦温说随便走走,叶陆仟认为他还是惦记便宜弟弟,信上没说是不是一母同胞的,老窦子临死前还挺精明地算计长子,也是过慧易夭的真实写照了。
等窦温骑马走了,叶陆仟瞧着左右没人,狠狠地“呸”了老窦子一口。
什么玩意儿,早该死了。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作为妖精,马妖和狗怪当然看得见生魂萧绎,他这么个通体金光的珍馐就如同唐僧肉般显眼,马妖没忍住磨着板牙上去啃了一口,半点金光没咬下来不说还把牙给崩了,对于除萧绎之外的人生魂可是吝啬的很。此时天色大亮,日头也足了起来,山林里倒是不显得热,客店里来了新的客人,一队镖师,看得出是老客,对黑店黑价骂骂咧咧到底还是掏出了银子。叶陆仟担心师弟这一路不太平,不舍地把脖子上戴着许多年的平安符摘了下来,又摸了摸窦温的头,窦温刚被萧绎摸了一阵的头,头皮都疼了,反射性地要躲,叶陆仟这么个快四十的老人家露出居然露出了委屈的神色,说什么到老形单影只,看上个寡妇可人家看不上他,师弟又长大了不给摸,窦温才黑着脸把头凑过去。
窦温个子不高,叶陆仟比他还矮一些,高大英俊向来不是他们师门的传统。窦温跨上了马,嫌弃地把狗放在了马头上,狗爪稳稳地抓着马鬃,马妖不舒服地长嘶了一声,后头叶陆仟跟客人解释为什么他师弟出门要带条狗……
“岳阳城离这二百多里,也不知道几个月能到。”窦温心里直犯嘀咕,山路其实也没多复杂,沿着大路左拐右拐七八天肯定就到了,可窦温知道自己的毛病,算上迷路的时间等他到说不定那便宜弟弟都能打酱油了。
顺手摸了把狗头,“你可得好好领路。”
狗虽然成了精,但平日里很少说话,又不能随便开口,把人吓死了怎么办,这人也是太胆小,听到狗说话都能昏过去。
坐在活物身上对萧绎来说太困难,窦温只好把发带解下来拴在他腰上,这样一来就跟没阻力的风筝似的,跟着他飘。萧绎什么都不记得自然不会对这奇葩的出行方式有意见,比起马背上颠簸的屁股都快裂了的窦温,他可是一点都不觉得累。等到中午窦温疼的龇牙咧嘴地下马,娇生惯养的道爷哪受过这种委屈,“真是不能经常出门,太累了。”
他找了棵大树底下坐着,解开包袱,师兄格外体贴的做好了干粮,卤菜用罐子装着,油纸还包着烧鸡,可是刚坐下就开始嫌弃石头太硬,地面太潮湿,树皮太糙,蚊虫太多,“那小崽子最好是个好养活的,不然道爷这一路的辛苦费都没处讨去。”
对亲爹娘没甚感情的窦道长赶了不到两个时辰的路就开始哭爹喊娘,仿佛被上了酷刑,不仅腰部以下发麻就连大腿内侧似乎也磨破了,他转到大树后头解了裤带,看了看大腿,果然红了,哪里吃过这等哭的道长想起小时候听过的故事,说是番邦某个娇生惯养的公主连几个床褥下放着的黄豆都能感觉到,还被硌的肌肤发疼,当时他还笑话公主娇滴滴,亡国就被辱,一点自保能力都没有。如果让那公主骑马两个时辰,别说磨红了大腿,恐怕气都没了。
酒足饭饱,觅食的狗和马也都回来了,安静地装成普通家畜的模样歇在一边。窦温知道该赶路了,可他不想动弹,餐风完了还有露宿,这不是要道爷的小命吗?不如返回去好了,师兄那虽然简陋了点,但比起野外就是天堂呀。
窦温对半途而废毫无羞耻心,牵着马缰说:“不如你替我去一趟岳阳城?”
马妖把头摇的飞快,他一匹马刚进城就得被人拉去卖了,谁能看着一锭无主的银子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无动于衷的。狗也飞快地摇头,马妖还好最多是被抓去当苦力,它八成直接进锅里。
“你们两个废物,师兄养了你们这么久这么点忙都帮不上!”窦温气的指着马头就骂,“你们也成精多年了形也不会化,话也不会说。”再看看旁边这位随便卧在石头上就像是仙人下凡的菩萨爷,刚出窍第二天就会运转金光,有了半分道行,抵得上他年少时数月苦修。
苦修自然是随口说说的,师傅对窦温极为溺爱,向来不会逼他修行,说他天资平平中人之姿,那是为了糊弄老窦掏更多的钱出来买俗家弟子的名额。老窦自然不知道被丢弃的长子并非要花大价钱才能修道的俗家弟子,而是幽篁里下一代掌门。如今下一代三字可以去掉了,因为人丁稀少,每一代最多收徒二人,所以许多人都以为幽篁里住的是隐世大贤,而不是道士。这也是他们师门招摇撞骗的新花样,这年头人们对走街串巷的道士总是带着七分警惕、天然的不信任,算准了后就另当别论。相较名士就不一样了,总能得到所有阶级的信任,上能登天子堂,下能得田舍夫礼遇,很划算啊。
窦温闭上了嘴巴,因为生魂又开始摸他的头了,“我没有生气也没用不开心。”
你有。
他的表情分明是这么说的。
窦温想他可能只是想找个借口摸摸自己。
他又不是什么大姑娘。
休息了一夜,窦温不情不愿地上路了,不知道怎么搞的,生魂已经学会了如何骑马,尽管马妖感觉不到他的重量,可和活菩萨紧贴着,让他的妖气都增长了不少,窦温觉得奇怪:马妖怎么比昨天跑的更快更稳更欢实了?
数日后,窦温到了岳阳城。
岳阳城乃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大城,窦土包子没去过京师,只听人说起过数代福王励精图治下岳阳城早就比京城更为繁华,中午进城出城的人流一眼望不到头,岳阳城共有二十八个个,彻夜都开着,窦温自打五岁离开,已经有二十个年头没回来过,岳阳城究竟什么模样他早就记不清了,那时候城墙好像……没这么高?
岳阳城离京城有几千里地,百年前还是流放罪犯的不毛之地,除了能把人吞下去的沼泽就是一眼望不到边的大湖,那时候人没见过海以为大湖就是海,大约二百九十年前,高皇帝四子福王争夺皇位失败,被庶出的兄长发配到岳阳,至今为止已历经九代,现在的福王名绰,是个女子名儿,因着生下来先天不足从小就是药罐子,宝药吃了不少勉强吊着命,还没加冠,也就没有字。九代福王励精图治将岳阳及方圆千里的大泽发展成了今日的江南鱼米之乡。
国已安泰近百年,岳阳更是极乐净土般的地方,到处可见只着一件赤色宽袍的书生,随意坐在路边青石上饮酒放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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