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秋天一直说到冬天,从北地一直说到最南,一直模糊的存在在人们的对话中的那场考试,终于要开始了。
星辰谷,那是一个神秘又神圣的地方。
于天涯海角之间,隐藏在浓厚的白雾和自然的庞大机关中,四年现世,一时既消。
仅仅一个时辰可很多人却要花上四年的时间去准备,甚至八年,十二年,很多年。
好像进了星辰谷就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有人是看上了它的皇族背景,有人是为了逃避世俗往事,但大多数的人是为了星辰谷里那浩如烟海繁如星辰的藏书。
得一本便受益匪浅,更不要说一栋楼的书卷,足够令人眼红心热趋之若鹜。
身在江湖,谁不想出人头地,练就一身绝世武功,成为不二大侠。
因此,参加考试的人中大多数竟是早有门派的弟子。
对星辰谷的认识,晋千帆是雪山时得知的。
北方雪原长年严寒料峭 ,有时遇上风暴十天半个月的也出不去家门。他就待在没有阳光的地下书库里借着昏黄的油灯一本一本的看书来消耗时间。
书是个好东西,让生活里只有大雪和风暴的他领略到了另一个世界。
一个百川东到海,星垂平野阔,江入大荒流的世界。
对于星辰谷的认识也来自书本,书上描写的那是一个百花永不凋谢,日月相互辉映的仙境。高山之上有仙人吟诗,深海之下有巨龙徘徊,无际森林里有百鸟朝凤。
这么美的地方,与单调的雪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支撑七岁的孩子逃离雪山一个人来到陌生的花花世界的也不过就是这微薄的向往。
总而言之,无所事事的人们终于有了踏实苦干的动力,武曦得一刻喘息,晋千帆得片刻清静,连往日里热闹的温泉也冷清下来。
改变的直接原因是,晋千帆在温泉边遇到了一个人。
他是个精神抖擞的中年人,麦色的健硕的身体泡在温水里,在年岁的无情和白雾的干扰中依稀可见年轻的风采。他双臂伸展的靠在石壁上,平和深处是扎根在骨子里的威严。
这是久居上位者才有的气势。
晋千帆却走近了两步。
他慢慢睁开眼睛,看到岸上的晋千帆。
他的表情比当日的蓝星还要好很多,一丝惊讶都没有,甚至他还勾起了嘴角向晋千帆招手道,“年轻人,你过来。”
晋千帆想了想,从岸上绕到了他的背后。
“有事吗?”
他盯着晋千帆,把晋千帆从上到下仔细的打量了一遍,道“无事。”
晋千帆也在仔细的打量着他,心中更加坚定了某个想法。
他慵懒的撑着额头,见晋千帆久久沉默不语,从一旁拾起自己的袍子裹上,上岸寻了个座位坐下,道“你呢?”
晋千帆走过去,端正坐下道,“我也无事。”
他眼光打向酒坛笑道,“那一起喝一杯?”
晋千帆低头为难道,“可我没带钱。”
他笑得更温柔了,“哈哈,我请你,小二哥,拿壶酒!”
他不是一个爱喝酒的人,因为他没有喝醉的权利。这世上谁都有借酒消愁的时候,偏偏他是个例外,无论多么悲伤,他都得时刻保持理智。
多么残忍,但谁人也看不见这残忍。
残忍,也是他自找的。
但他此时却抱着酒壶,连把酒从壶倒入杯里这一步都跳了过去,直接仰头一饮而尽,大半的酒顺着脸颊流到衣襟,酒香弥漫。
又上了一壶,他率先抢过抱在怀里,双颊醉红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晋千帆无奈的叹了口气,又叫了一壶,淡淡道,“千帆”。每次从自己的嘴里说出这两个字,他心里总难免升起一股热气,这名字是孤舟给他的。
他抱着空着的酒壶已经醉了过去,眼神已不再清明,或许这人做梦都想知道醉酒是怎么样的一回事,可他对着亲人不敢醉,对着爱人不敢醉,对着朋友不敢醉,对着晋千帆一个陌生人竟放心大胆的醉了过去。“千帆!这是个字吧!名呢?怎么不告诉我!”
晋千帆撇撇嘴仰头灌了口酒,心想这人真是醉了!
“我名就是这样的,什么字我还没二十呢!”
什么字!这就是名!我想了好几天才想出来的,你别想给我否决!
“这气势也太大了,干脆就当字吧!我给起个名!嗯......叫期吧!千帆远航,航必有期。”
“搞什么鬼!我有名了,这字儿还是留给你孙子吧!”晋千帆挥挥手道。
你!你仗势欺人!我不服!凭什么我儿子的名得让你起啊!
那人彻底醉了过去。
晋千帆酒喝完了,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转头对小二道,“小二哥,麻烦你一件事,去东街的高才客栈找一个姓风的男人,让他拿着东西来这儿!”
小二正闲的无聊,闻言说了声,“好嘞!”就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风无痕很快就来了,在温泉大厅里转了一圈,目光锁定了一人,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让他提心吊胆的东西物归原主了。
再然后,他叉着腰爽朗的大笑了三声。
“哈哈哈!我又活过来了!”
水花大溅,温泉里一人扑腾的坐起来,擦了把脸。
风无痕看见他,如见了救命恩人似的扑了过去,“千帆!我爱死你了!”
白雾渺茫中,晋千帆看见门口的人,猛地瞪大了眼睛。
“喂!你等等我!我说你这盒子也太沉了!我肩膀都要断了!”逐云岚抱怨着,却见前面的人突然停了下来,笑道“你这小子,算你有良心!”
舒俞视线从温泉转到逐云岚,道“不住了,回江南!”
逐云岚生气了,破音道,“你玩我呢!”
舒俞扭头就走,正是他们来的道路。
晋千帆急匆匆的从温泉里跑出,身上是一身湿透的白衣,头发黏在肩上,每走一步身上就往下滴水,急吼吼的喊着“别走!别走!”。
晋千帆拉住舒俞站到他面前,看清眼前人冷漠又躲闪的模样,不敢置信的笑出了声,“你来了?”
舒俞没有回应,倒是舒俞怀里一阵蠕动,从里面钻出一只灰鼠,急蹭蹭的爬上了主人的肩膀。
晋千帆走的时候,还留了个心眼,托沈清澈把白雪偷偷放到君承的床头,见鼠如见人,让君承看见白雪就想起他。
晋千帆捧起它,眉眼更加柔和“白雪!让我想的好苦啊!”
舒俞受到了冷落,还想板着脸吓晋千帆一下,却听晋千帆阿嚏一声,倒把他吓了一跳。
“你这人!穿着湿衣服是想生病吗!快进去!”舒俞两三步走到门口,却见那人还站在原地,正在掐自己的胳膊,疼的拧了下眉,下一瞬却是三步并两步的大笑了跑了进来,拉住自己的手就往楼上走,“去我房间!”
“等等!还有东西!”舒俞指着震惊到麻木的逐云岚身上的包袱。
晋千帆从楼梯上跳下来,把包袱从逐云岚身上拿下背自己身上,拉住舒俞的手就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砰!门关了。
逐云岚还在震惊的麻木的站着,一副这是梦这是梦不要叫醒我的模样。于是他也做了一个晋千帆刚才的动作,抬手在自己的胳膊上狠狠掐了一下,疼的眼泪都挤了出来,然后他叹了口气,认命的把人背回了房间。
晋千帆解开自己的包袱,舒俞看见包袱里那些落伍的样式,抢过来往后一扔,解开了自己的包袱,从里拿出一件白衣扔给晋千帆道,“你穿这个!”
舒俞不穿白衣,用脚后跟想,都能明白这衣服就是送晋千帆的,当下晋千帆就感动的说不出话来了。展开衣服,铺到床上,只见雪纹上,一树白梅盎然生机。
晋千帆腰带解了一半,手指抓着停了下来,不好意思的看向舒俞,却见舒俞坐在桌前撑着下巴睡了过去。
晋千帆走他面前,离近了瞧发现这人眼边竟然有淡淡的青色。
晋千帆赶紧三两下脱了自己的湿衣服,把人给抱上了床,把被子的一角一落都掖好了,就坐床下趴在床边看他。
晋千帆是个很勇敢的人,他连死都不怕,唯独那四个字憋在嘴边怎么也说不出来。
“我可真没用!”他悻悻的想着,视线落到君承的脖子上。
晋千帆低头解下自己脖子上的项链,抽出来拿在手上。
这是一个玉牌,一面刻着梅花一面刻着字,字为晋,是他的姓氏。
这是自出生就跟着自己的东西,人贩子说,这是他父亲的东西,让他小心保管绝不能丢失。
孤舟补充说这是护身符,可以报人平安的。
原来他是深信无疑的,可是护身符没有保佑他,他还是遇上了人贩子,被卖去了青楼,被凤泣梧他爹打了个半死。所以他渐渐的也就不信了,次次九死一生,每每逢凶化吉,靠的都不是一块玉牌,而是他自己的本事。
虽然不信,可也从小戴到大。
“这是什么?”舒俞揉着眼睛坐起身问道。
晋千帆递过去,道“送你”。
舒俞接过,道“护身符?这戴很久了吧?还刻着你的姓氏,我不能要。”说着递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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