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逐衡许久没与人这么近交战过,一抬眼就能看见褚淮那双亮得让人心颤的眼瞳,忽而意识到这个家伙打了那么久都是在作幌子,实实在在的只有这一刻,这抬头一瞬那人竟然用头猛地撞过来,两人头盔相撞,震得乔逐衡踉跄退了半步。
那些守城的士兵也赶紧过来帮忙,几十人合力硬是摁住了乔逐衡,乔逐衡被压在地上还是挣扎不止,发出威胁的低吼,用锋利的眼神盯着褚淮,打仗上用阴招、以多欺少也是正常,但用在自己身上肯定是不痛快,乔逐衡还以为这是个正经对手,却没想最后还是要靠这种蹩脚的手段赢他。
褚淮忽视那眼神,上前用膝盖压住乔逐衡脊背上的软肋,后者当即痛得锥心,褚淮一只手猛扼住乔逐衡一只手腕——那双看似无力的臂膀竟藏着惊人的爆发力。
“你们去退西夷人,来个人把他捆住。”
褚淮强打精神才把令说完,那边西夷人看见“边漠雪”被套住的时候就已经往这里赶了,只是褚淮动作着实快,用的都是搏命的法子,加上几人合力没等对方赶过来就制住了乔逐衡。
看人绑结实了,褚淮没有顾虑,立刻拖着乔逐衡退进已经稀薄的黑烟里,没有乔逐衡的指挥,西夷人担心显出破绽,知道汉人诡计多端不敢贸然攻城,加上乔逐衡还在对方手里,唯有先退离城楼,在原野上远处聚着。
一进城门褚淮的手就松了,乔逐衡被撂了一个结实,闷哼一声,褚淮踉跄着跪在地上,半天站不起来。
“褚将军,褚将军……你……”
褚淮艰难摆了摆手,也无力纠正称谓,搭着谢伯的手站起来,顶着一口气说了全话:“把城楼收拾干净,我带他回去。”
说罢艰难往马车走,又断断续续道:“此事,此事先不要声张……莫让旁人……旁人知道乔逐衡被抓。”
谢伯虽疑还是满口应了,褚淮这才放心许多。
大家知道乔逐衡不是什么好对付的,用了好几捆绳子把人绑得像个蚕蛹。
谢伯命一人驾车送两人回去,乔逐衡被抬上了马车,褚淮也几乎是被抬了上去,胸口痛得像是要炸开,喘气都不太利索。
乔逐衡坐在车里,默默盯着褚淮,后者靠着马车一角连手都懒得动。
若说褚淮这战胜了,倒实在是太惨了些。
第4章 相逢总被无情恼
“就,就你一个人回来了!”
徐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话也说不清,对着秦桓衣惊怒的脸屁都不敢放。
“你怎么,你怎么……”
秦桓衣把桌子拍得直做响,刚想骂两句,胸口却堵得发不出声。
他看错了褚淮倒罢,竟连带看错了这个便宜将军,虽光看就知道这徐谯不靠谱,谁知道不靠谱到这个份上,直接把人撂下自己跑了。
“咳咳咳……”
秦桓衣的脸皱得看不出五官,才刚刚和这孩子说了没两句知心话,就遭遇这种祸端。
“对不起,对不起……我我我……他们说让我可以走的……”
秦桓衣是一句话都听不进去了,只是盯着油灯发木。
正难受却忽然听门外有马车的声音,驾车的人赶紧跳下车高呼:“城主,城主,我们赢了!”
褚淮在车一角动弹不得,乔逐衡反而随意得很,若不是被捆着怕是这会儿都闲适地翘起了腿。
马车驾得快,每颠簸一下褚淮闭着的眼睛就猛颤一下,密密的汗缀在睫毛上,全然没了刚才咄咄逼人的气势,乔逐衡注意到竟觉得有些可怜,只露出眼睛的头盔无法详尽看到褚淮的神色,不过乔逐衡清楚自己那几枪下去虽没有给褚淮开洞,但绝对也好受不到哪去,估摸着肋骨怕是断几根。
“咯噔。”
马车这次大颠了一下,好几粒汗珠被甩下眼睫,看着像是在哭,褚淮睁开眼睛都没力气匡论说话,难受只能忍着。
“赶着投胎么,会不会驾车。”
乔逐衡的声音低沉,在狭小的马车里轻震。
马车的速度陡然慢了下来,颠得也不再那么厉害,褚淮的眉眼这才稍微舒缓了一些,虽不知道乔逐衡为什么这么说,但还是在心里谢了他一趟,疼痛还是紧紧啮着,不过到这份上褚淮只能庆幸自己没有死,原本他以为挨那一枪怕是要命丧黄泉,好在少时习武身体底子好,枪法这些年疏松了许多但偶尔捡起来还算能看上几分,后来跟着徐谯东奔西了半年算是把身体锻炼了,加上盔甲不合身,竟阴差阳错把最后要紧一枪的力气散到了全身,骨头应该是没有伤太狠,只是乔逐衡的力气真的不是坊间瞎侃,现在全身都痛得要命,闭着的眼里亮一会儿暗一会儿,受内伤是躲不掉了,最后拖着乔逐衡回城真的纯粹是靠意志。
马车速度慢下来回去时间就长,原本的一次一次阵痛现在变成了钝刀磨肉,褚淮喘气都哆嗦,打定主意之后是再也不干这种玩命的事了。
乔逐衡无聊得要死,他倒是不担心自己之后,他一身武艺,除非这些人别给他松绑一刀给他尸首分家,不然等解了这些束缚,再来十个褚淮都不够打,这么一想乔逐衡就有点郁闷,恐怕是胜太多了,加上玩心大起竟然把沙场首败便宜给了这个家伙。
捱了好久,马车终于停了下来,车刚稳当就听那小厮回报的声音,乔逐衡几不可见皱了一下眉,眼里装着不快。
褚淮艰难地动了动手指,却听旁边声音道:“我劝你先别动,等他们给你找来大夫看看再说,不然你怕是就交代在这马车里了。”
这话在理,褚淮没有多动弹,很快就听见脚步声过来,秦桓衣的声音有点发颤:“褚淮,你……”
乔逐衡懒洋洋道:“还没死,但要是你们再晚点找大夫来就给他,建议准备联系义庄收拾收拾吧。”
秦桓衣没想到车里还有个人一时有点不知情况,侧头看驾车人,后者附耳说了一个名字,秦桓衣脸色大变,但还是立刻稳住情绪叫人先联系了大夫。
好在大夫离秦府近,很快就赶来,撩开车帘看见小小的空间挤着两个人,不肖多想就知道是旁边那个缩着的人是病人。
“还是先别移他了,挨了我十几枪,没死算他命大,你赶紧给他看看指不定还能和阎王打个商量。”
乔逐衡似笑非笑的声音已经听不太清了,褚淮一时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大夫上前小心翼翼给褚淮解开盔甲,头盔已经彻底被汗涮了一遍,头发散乱地堆在额梢侧脸,一时连面目也分不清,盔甲里面是一层很简单的粗布长衫,拉开腰带看见情况大夫只觉一惊。
右胸口有一道贯连上身的乌紫淤青,而其他地方的皮肉也好不到哪里去,青青紫紫连成一片,竟连一处好肉都没有。
乔逐衡瞥见了,歪了歪头:“唔……”
这人外面瞧着瘦瘦弱弱的,身板倒结实,伤成这样不吭一声也算能忍。
医生艰难地拿出来一些化瘀的药给上上,褚淮发出细细的抽气声。
折腾了好一会儿褚淮似乎有些清醒,抬了抬手,乔逐衡在旁边看着都想称赞褚淮的意志力。
“如果不介意,我建议先把我搬下去。”
乔逐衡动了动肩膀看着旁边侯着的秦桓衣,秦桓衣叫了两个人把乔逐衡搬进屋里,自己搭手把褚淮扶了下来,他也看见褚淮的伤情,心疼得厉害。
“还……好。”
“你先休息,之后再说。”
“他,我,处理。”
褚淮说不了多话,秦桓衣知道是谁,连连应了,叫大夫把褚淮送进了里屋。
一躺到床上褚淮的意识就没了,等再醒来已经是第三天,恍惚着起来只觉得做了一场很长的梦,除了在战场上和乔逐衡搏杀被打得几乎没命的记忆,还有好多自己小时候习武的经历,那时也是时常受伤,只是从没有哪一次被乔逐衡打得如此惨烈,毕竟小的时候都是他褚淮吊打乔逐衡。
褚淮一时倒是想笑,这命里注定乔逐衡总是要把小时候吃的委屈都讨回来,只是这讨得太狠了,差点命都讨走。
胸口的痛比起两日前好了点,但一说话还是震得疼,遂也没有叫别人,褚淮自己穿了鞋子摸索着就出去了。
接着死物东扶西掺,褚淮费了大力气挪出去,拐进前厅就碰见了谢伯,两人一照面谢伯立刻殷勤迎过来:“褚将军,您感觉怎么样了可还好我给您准备点吃的您先回去躺着吧,我一会儿差人送去,大夫说了您外伤和内伤都挺严重,最好静养。”
“好,不必。”
褚淮的用的是气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话说的也短,谢伯毫不介意,他现在对褚淮的崇敬之情赶得上秦桓衣,赶紧让褚淮坐下,自己去联系后厨,又出去找秦桓衣。
现在不管做什么动作都不能大,不然就疼得五脏六腑翻个,褚淮艰难缓慢地坐下,开始细细思虑起来,这次误打误撞把乔逐衡抓了回来真是走了大运,虽然过程很不顺利,但是艰难的第一步迈出去了,接下来的计划就好处理多了。
褚淮浅浅呼了一口气,觉得肩上的担子轻了不少,三皇子现在在皇城应当也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了,这一路下来只能愈发小心,褚淮自己都觉得有趣,谁能想到各种选择交融在一起,竟然能让他到现在的生活一波三折成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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