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阵的不甘与怨恨从心底蔓延至全身,就好像当初濒死之际的心情重新被唤起。
“啊……”
温行终于忍不住痛呼出声,唇边溢出鲜红的血液。
他跪倒在那张小小的案台之上,隐约间像是看到了一个玲珑精致的小瓷杯,其间盛着小半杯液体。
“什么君臣情深,不过如此嘛。”
临死前听到的最后一个声音倏地冲破满耳尖锐,如湖水般灌进温行的脑海中。
说起来,那个男子……是谁来着?
温行艰难地转动大脑,但除了无尽的头疼以外什么都没想起来。
到底是谁……
——
“哇——”
随着一口鲜血的呕出,温行终于缓缓睁开了紧闭的双眸。
“阿行!”
温行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就听到了谢衣的声音,一边的手臂也被握住。
他怔怔地望了谢衣一眼,忽然一把握住谢衣抓着他左臂的手,眸底满是怒意。
谢衣一愣,一时间竟忘了挣脱。
在这么一瞬间,谢衣以为温行也知道了他重生回来的事情。他在不安与无措中夹杂着一丝酸楚,甚至于忘了自己太子的身份,像个慌乱的孩子一般。
“阿行我……”
作者有话要说:文中军衔名称和品级参考自唐朝。
——
感谢仓鼠的营养液~
第三十一章
谢衣话尚未说完,温行就像是反应了过来,连忙松开了紧抓着谢衣的手。
“抱歉殿下,臣一时失控,得罪了。”
言语间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看来确实是一时失控。
谢衣小小地松了一口气,面上担忧不减,问:“阿行,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温行曲起食指轻轻按揉了一下突突直疼的太阳穴,疲惫地说:“无甚大事。只是方才忽然像是着了魔一般,也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巫术。”谢衣一手轻轻覆上温行的额头,颇有安抚的意味,“云乌族特有的巫术,那封信便是一个载体。”
感觉到额间的温度,温行忽然愣住,紧接着轻轻侧头看向那张被撕毁的信纸,借此躲过谢衣的触碰。
“云乌族……”
又是云乌族。
温行闭了闭眼,一股不安萦绕在他心间,挥之不去。
悬在半空的手没了支撑,谢衣也不执着,施施然收回手以后说:“孤已命安去唤太医了,你可要回床上歇会儿?”
为掩盖身份,温行对外便称唐安为“安”。
经历了这么一遭,温行虽确实觉得疲惫,但一时半会可还不敢躺下休息,轻轻摇头拒绝了谢衣的提议。
“殿下可否同微臣说一说,这巫术的事情?”
谢衣看得出温行是想转移注意力,正巧他本也没打算这么快离开,索性就坐在了温行对面,将他所知道的说予温行。
温行大致了解了一下这个所谓的“巫术”,再看向那听谢衣所言只是载体之一的信纸,眸底染上一抹忌惮。
这个东西实在太折磨人了,可是云乌族那边说不定还有许多份——这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
不管是那清阳公主还是这莫名其妙的信,温行都完全搞不清楚到底是冲着他的什么来。
难不成还真是为了报复他父亲,所以挑他这个软柿子下手?
思来想去,温行也只得到了这么一个结果。
也罢,左右日后小心一点终归没错。
温行轻叹一声不再去想此事,等着太医过来。
不过那巫术毕竟只是磨人神智,太医来了也没能检查出什么,只是开了几副安神的方子。
温行也料到了这个结果,浅笑着道了谢,谢完就把那药方抛到脑后去了。
最后还是谢衣哄着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吩咐唐安去备药。
这之后除了谢连被谢衣逮过来给温行道了个歉以外,这件事情仿佛就这么过去了,一时间又相安无事了一阵子。
只是这相安无事也没能维持多久。
约摸那之后七日,谢衣忽然给温行带来了一个打击性的消息。
“啪——”
“你说什么……斐清入狱了?!”
清脆的碎声割裂原本的平静,温行整个人都错愕地愣在了原地。
这斐清好好地做着他的巡逻侍卫,怎么就给做到牢里去了?!
谢衣像是也不太相信,皱着眉说:“朝中有人参他贪污受贿,而且人赃并获。”
贪污受贿,人赃并获……
这也正是温行前世入狱的缘由。
不单只是温行,谢衣也在听闻这件事情的同时第一时间想起了前世温行所经历的那一遭。
“如今斐清已经下狱,父皇正打算彻查,约摸这几日就会有个章程。”谢衣一五一十地将自己目前所知道的所有信息告知给了温行。
只要还查,就还有希望。
斐清的性子他再了解不过,哪怕是有人按着他的脑袋要他收下贿赂,他顾及都不会愿意。
温行稳住担忧的心,问谢衣:“斐清现在被关在了哪里?”
“你想去找他?”谢衣微微扬起一边眉毛,不见多少诧异。
温行点点头,回答:“微臣想去问一下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旁人那儿得来的终归是些不知真假的消息,倒不如趁着如今还能探监去问问斐清本人。
谢衣自然也知道温行的这一想法,只是回忆起温行对于牢狱的态度,果断地说:“知道。孤和你一同去。”
“不劳……”温行下意识就要拒绝,只可惜话刚开口又被谢衣给打断了。
“没有什么劳不劳的。”谢衣不容置疑地说着,“地牢那个鬼地方孤还是跟着去比较放心。再者,以你的身份要进去肯定不若与孤一起进去方便吧?”
谢衣所言在理,为了减少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温行思考了一阵还是没有再次拒绝,即刻和他一同赶往了地牢。
天牢是专门关押皇亲国戚与朝廷重臣的,那么这与之相对的地牢关押的便是朝中其他官员。
许是因着地牢筑于地下,其内部较之天牢更为阴暗。
“太子殿下。”负责看守的人员行了个礼便放他们进去了。
谢衣轻颔首,领着温行走了进去。
温行回头望了眼那个站得笔直的守卫,面露疑惑。
“怎么了?”谢衣留意到身后的温行停下了脚步回头望,以为是又勾起了他不好的回忆,言语间掺杂着担忧。
被谢衣的一句疑问唤回了神思,温行摇摇头,说:“无事。臣只是在好奇守卫缘何如此轻易就让我们进来了。”
照理说就算是太子探监也必然要被问清楚来意,这守卫什么居然都不问就这样放他们进来了?
谢衣闻言轻笑道:“孤早就料到你会过来,派福禄同父皇和这守卫说过了。”
说着他还从袖中掏出一把钥匙递给温行。
“斐清牢房的。”
温行微不可察地愣了一下,抿唇片刻还是接过了钥匙,垂眸轻声道:“微臣谢过殿下。”
哪怕是前世,谢衣似乎都没有这么贴心过。
温行轻吐出一口浊气,抛开这些烦杂的私事,随着谢衣走到了斐清所处的牢房内。
阴暗湿冷的牢房中,斐清独自抱膝坐在一个小角落,抬头仰望着唯一的一个小窗口。
温行心下涌起一阵酸涩,连忙打开了牢房走进去。
“我说过了,我不会配合……”
斐清冷笑着扭头,却在看见温行的那一瞬间呆滞在了原地,说到一半的话语也蓦地卡在了喉间。
“……温行?”
他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温行看着他凌乱狼狈的模样皱了眉头,蹲在他面前与他平视,低问:“怎么好端端的把自己搞到地牢里来了?”
斐清目光微闪,侧过头去含糊地说:“没什么,就是贪污受贿外兼意图谋害皇室被抓了。”
但凡斐清目光躲闪,必定是有什么事情想要隐瞒。
温行心中疑虑更甚,一把掰过他的脑袋,强迫斐清直视他,问:“到底怎么回事?我可不信你真的会做出这种事情。”
“反正就是被人针对了。”斐清憋了半天只蹦出这几个字,而后一把挥开温行的手起身走开几步,“这件事情你不要搀和了,免得牵连到你。”
“我怎么可能不掺和?”温行像是被他气到了,跟着站起身抓住他的手腕。
“我不掺和难道还要眼睁睁看着你被人诬告至死?!你当我温行是什么人了,为了明哲保身甚至可以弃好友于不顾么?你若是还认我这个朋友,就告诉我具体情况!”
温行罕见地对斐清冷了脸色,一对褐色的眸子倒映着斐清避无可避的身影。
“你的案件今早朝会上就有人推给了孤,你若肯说,或许孤还能还你清白。”
本来在门口旁观的谢衣看不下去了,缓步走入牢房内,不着痕迹地挡在了温行和斐清之间,状似无意拉回温行拽着斐清的手。
斐清这才发觉谢衣也来了,忙不迭回身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谢衣没让他起身,居高临下地说:“孤乃本朝太子,必定不会让臣民蒙冤而去,你有何隐情不妨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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