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幸好谢婉并没有要他回答的意思,继续说道:“不过父皇的意图大抵换个有心人都看得出来吧,本宫也只是惊奇你小小年纪,心眼儿还挺多呢。”
温行依旧不作声。
谢婉也不在这个话题纠结下去,转而笑道:“说起来,衣儿总是找本宫抱怨你比起喜欢他,反倒是更喜欢连儿多一点。”
温行假装诧异,道:“微臣只是觉得与二皇子殿下的共同爱好较多,所以比较合得来。没想到竟引起太子殿下如此误会,是微臣疏忽了。”
谢婉对温行的说法不置可否,幽幽地叹了一声。“其实衣儿那孩子也不容易。他平素最渴望的不过一两真心好友罢了。只可惜他生在帝王之家,竟是连这小小愿望都实现不了。”
温行听出了谢婉的言下之意,却还是假装不懂,问:“平日不是常有世家子弟来找太子殿下么?怎会没有好友?”
“若放在初见之时本宫还会信你懵懂无知,”谢婉轻笑着摇头,“你如此年纪便这般成熟稳重,定然不会不知个中缘由。你也别装了,本宫既然特意支开了衣儿,便不会做什么于你不利之事。”
话都挑明到了这个地步,温行也不好继续伪装,闭嘴不说话。
“本宫也不和你卖关子了,”谢婉站起身,缓缓走到温行的身前,“本宫有一个交易,不知你肯不肯做?”
温行抬起头,直视着谢婉,回答:“愿闻其详。”
谢婉虽病弱,但毕竟是长公主,光是端庄地站在温行面前都会给他一股压迫感。但既然已经被撕开了那层面具,温行也不甘示弱,平静地回望着她,眸间平和安宁。
谢婉微微一笑,说道:“你同衣儿交好——不论真心假意,而我则助你在日后能够顺利被放归。”
放归亦即太子出师后其伴读回归家中,半年后再重新凭才干任职,以示中立立场。
温行轻挑眉,显然并不是很相信谢婉的这所谓“交易”。
只要他同谢衣假意交好,就能在之后达到他梦寐以求的放归,这等天上掉馅饼之事他可不敢轻信。
谢婉看出了他的质疑,转身走向另一边一盆开得正艳丽的杜鹃花前,一手拨弄着杜鹃的叶子,说:“如今衣儿尚小,朝中不知有多少人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他曾数次在信中透露对你的欣赏,但他不能主动表露好意。而我想我作为姐姐,临死前也只能帮他到这里了。”
谢婉十分平淡地说出最后的一句话,就好像死期在即的人不是她。
前世谢婉大概是在几个月后逝世的,温行一时不知说什么,只好接着方才的话题道:“太子殿下虽小,却也不傻,虚情假意骗不了他的。公主殿下您有话不如直说。”
谢婉两指一夹,娇嫩的绿叶立时折了腰。她淡笑道:“果然瞒不过你。确实,衣儿他看起来小,心里同样跟个明镜似的。他欣赏你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你于他而言利用的价值高。他毕竟是一朝太子,若是孤立无援别说日后继承大统,便是活到及冠都难。”
“而你,”谢婉忽然转身面向温行,“作为伴读是最适合发展成他一部分势力的了。只要你愿意辅佐他到出师,我便可以交予你一封我亲手所写之信,助你日后被放归——我想,放归是一种很好的更改立场的法子,不是么?”
不得不说,比起如今冒着对太子不敬的风险来谋求放归,谢婉提出的这一种更令温行心动。
只是他依旧保持着应有的警惕,道:“我与太子殿下相互冷淡之事,真要有心之人必定是知晓的。而我又忽然向太子殿下示好,这不是太过突兀了么?”
“放心。”谢婉笑吟吟地说,“如今你还不必这么做。只要在我死的那一天你出现在衣儿的身旁,那么接下来的一切就都不突兀了。”
温行垂眸遮住眼底的细微挣扎,沉默片刻后最终还是长吐了一口气,抬起头定定地看着谢婉,道:“好。”
不过是互相利用十几年而已,这于他而言是最好的选择。
作者有话要说:小公告:明天照常不更新,星期五当天更新时间是晚九点到晚十一点不定,星期六开始日更,更新时间依然是固定晚九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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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如此甚好。”谢婉抿出一抹柔和的笑意,“信本宫会在几日后写好派人交予你,若无事你便可退下了。”
“微臣告退。”温行拱手作揖,退出了暖阁。
刺骨的冷风扑面而来,他一个激灵,抖去了长时间待在暖阁的烦闷感。
温行擦去了手心浸出的薄汗,一抬眸就见谢衣顶着寒风,坐在殿前的台阶上。刺眼的杏黄和前世的那抹明黄意外地重叠在了一起,唤起那段阴暗的回忆。
若说恨,温行自认也还没到那个地步。真正要害他的人不是谢衣,谢衣不过是一个推力。
他只是觉得可笑,可笑前世的自己居然以为十几年的真心能够换得实意,直到临死前才看透朝堂上黑暗的本质。
就在温行盯着谢衣背影出神之际,谢衣忽然回眸,两人的视线措不及防地对上了。
谢衣的目光有如狩猎中的猛兽,充满危险的意外。
温行心底咯噔一跳,一股寒意忽地顺着脊骨窜上来——那不是一个十二岁小少年会有的眼神。
谢衣很快就收起了那神情,快到温行有那么一瞬间还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了。
他心底蓦地一沉。
在他们两人身后就是暖阁,直到方才暖阁中都只有他和长公主——一个是谢衣曾暗示好感的伴读,一个是谢衣最亲密的皇姐。不管谢衣的神情是针对谁,都令温行心惊。
他悄无声息地敛去自己的心绪,垂眸行礼道:“太子殿下。”
“起来吧。”清脆的童音似乎沾染了一丝欢愉,温行轻抬眼就见谢衣已经站起了身,脸上挂着一抹纯真无害的笑。
温行低低地道了声谢,谢衣就背着手走到了温行身前抬头笑着说:“皇姐没有为难你吧?”
温行恭敬地回答:“谢殿下关心。长公主殿下温婉和善,没有为难微臣。”
谢衣一笑,正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温行就瞥见了他身后走来的谢连。
他赶在谢衣开口前作揖行礼,冲谢连道:“二皇子殿下。”
谢衣把到嘴的话咬碎吞了回去。
谢连不知两人暗涌的波涛,与谢衣打了个招呼后就将目光转到了温行身上,问:“你怎么也在这儿?”
因着常年习武,十一岁的小谢连个头比谢衣都要稍高些,站在谢衣身旁反而更像一位兄长。
温行道:“长公主殿下召见,不过微臣已准备启程回府。”
说话间,他的语气较之先前和缓了不少,面对谢衣时微黯的双眸中又泛起了星星点点的笑意。
谢衣看着他的变化,双眼微眯,默不作声。
粗线条的谢连没有留意到自家皇兄的小情绪,兀自兴奋地说:“正好,皇姐要我带点东西去温将军府,等会儿一道前往可好?”
温行不想拂了谢连的面子,道:“臣之荣幸。”
谢连笑嘻嘻地又和谢衣说了几句话,就进到暖阁去取谢婉要他取的东西。
温行恭敬地侧身让路,目送着谢连消失在门后,与此同时又突然听闻谢衣阴阳怪气地说:“还着实挺荣幸的啊。”
温行愣了一会儿,不明就里地说:“敢问殿下何出此言?”
谢衣深深地看了一眼温行,没再回答,冷哼一声便甩袖而去。
温行:“???”
好半晌后温行才在谢衣最后那个幽怨的眼神中回过味来——许是谢衣嫌他插足他与二皇子之间的兄弟感情了。
“咦,皇兄这么着急是要去哪儿?”从暖阁内出来的谢连捧着一个檀木盒子,疑惑地望着大步离开的谢衣。
温行面不改色地说:“许是殿下有要是要处理吧。”
谢连信以为真,没再多问,一边准备着启程温将军府,一边同温行叹道:“说起来皇兄一直想去趟你们温府,可惜父皇将皇兄的禁足令延续到了十三岁。”
就在温行入宫做伴读后半年,就有人把谢衣两次出宫的事情捅到了安隆帝面前,安隆帝问到时,谢衣一力承担了所有过错,因而被多禁足三年。
温行注意到了前半句话,目光微闪,问:“二殿下何出此言?”
“皇兄自己说的。”谢连笑着回答,“他说他想知道温府到皇宫有多长的距离。”
闻言,温行心底生出了一股不好的预感——谢衣可不会无缘无故说出这种话。
不过谢连很快就将话题引开了,温行也收回了飘散一瞬的思绪。
温将军府与皇宫有一段距离,当他们抵达时已将近午时。
“二公子救安安!”
温行刚踏入门槛,一个粉嫩娇小的身影就扑到了他的身后。
“你别以为温行就能救……”一袭浅绿色长袍的斐清气鼓鼓地从不远处跑来,见到温行身旁的谢连后立马收住了脚,行礼问好。
“参见二殿下。”
温行将唐安从自己身后捞出来,轻咳一声说:“斐清和唐安见面即打,也不留意场合,还望二殿下莫要见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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