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修垂下了头,他对子桑予的心思原本就不纯,子桑予对他这么好更是让他不自在起来:“那……那你怎么说是你丢的……”
子桑予又摇了两下鼓,勾出一抹不好意思的笑:“我偷偷听到了圆悟大师和我爹的谈话,他说了你身无分文,要是我说你买的,不又给你惹祸吗。”
子修这才笑开:“谢谢你。”
“你说什么呢,”子桑予佯怒,“我都没有谢你,你和我见什么外。”
为了表达感谢,吃完饭后子桑予又搬了好些水果来。因为这件事两人算是彻底熟起来了,子修本来也不是拘谨的性子,只是在子桑予面前总容易面红耳赤。两人熟起来后就自在多了,相聊甚欢。
子桑予受子桑世的影响,对经文非常感兴趣,子修就很耐心地给他独自讲佛。而子桑予也了解到子修并不算真正的佛门弟子,兴致勃勃地给他讲红尘俗世。当然他的资历也尚浅,本来就是被子桑家族庇佑大的孩子,也没见过太多风浪,但他的所见所闻对于子修来说,就已经算是五彩斑斓了。
他们本来第三天傍晚就要走,但是子桑世再三挽留,于是圆悟大师决定再留宿一晚。他们这一趟出来已经很久了,从初春到盛夏,他们都还没回云海看一眼。
子桑予不知道去找子桑世和圆悟大师说了什么,反正子修正打算睡下的时候,子桑予来敲门了。
他还以为是圆悟大师,打开门却看见一团被子。子桑予的上半身已经完全让被子给挡住了,看上去有些滑稽。子修见是子桑予,小小的吃惊了下,然后赶紧把被子接过来:“你怎么来了?”
“我们这一别恐怕很久不能见面了,我今晚过来和你同睡。”子桑予笑嘻嘻的,眸子清亮。
子修下意识咽了下口水,本来和子桑予相处已经很自在了,但现在又忍不住结巴起来:“你……你……”
“我已经告诉爹爹了,也询问了圆悟大师,”他狡黠地笑了下,“他们都同意了。”
子修自然不能说什么,别说自己愿意,哪怕自己不愿意也没有说话的余地,毕竟自己才是那个在子桑家族蹭吃蹭住的人。
“我怕凉,晚上得盖被,你嫌热吗?”子桑予躺到了里侧,偏头问子修。他的头发散开了,清秀的面庞衬出来,看上去十分显小。
子修摇摇头:“不嫌。”
他们并没有彻夜长谈,子桑予考虑着第二天子修还得赶路,和他聊了几句闲话后就睡下了。睡意朦胧中,他咕哝着说:“这些年都没人陪我玩……”
“你以后还得来看我……我会来云海找你的……”
“我给你写信你要回啊……”
他自己咕哝着就睡着了,子修撑起半个身子看他。他红润嘴唇微张着,能看见一点红红的舌头……看上去可爱极了。
子修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悸动,这种感觉陌生又强烈,像是能把他淹没摧毁。他静静地看了会儿子桑予,慢慢平复着心情。子桑予睡着了安安静静的,睡相很好看,也许是因为被子裹得太紧,脸上慢慢红润起来,鼻尖上还冒出一层薄薄的细汗。
真的很像个毫无防备的孩子。
睡意已经完全散去了,子修一直撑着自己的身子也不嫌手软,直到烛火燃尽了,子桑予的脸看不清了,他才回过神来。他循着记忆中的样子俯身吻上子桑予,双唇相贴,子桑予的嘴唇柔软又饱满。子修不敢有任何动作,直到憋不过气了才挪开脑袋,睡到枕头上。
他脑子有点儿空,不知道是因为缺氧还是兴奋,脑袋晕乎乎的。他呆愣了一会儿,忍不住抿了抿自己的唇,彻底没了睡意。
双子篇(三)
第二天一大早,圆悟大师就来叫子修出发了。子修昨晚没睡好,早上起不来。子桑予醒后推了他好几下:“子修,快醒醒,圆悟大师叫你呢。”
子修这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他肤色白皙,黑眼圈就异常的明显。他睡眼惺忪地看着子桑予,茫然地眨眼。
子桑予乐出了声:“该起床了。”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子修和子桑予告别后就得上路了,子桑予还一再强调:“你得给我回信啊!”
阳光灿烂,子桑予穿着一袭白衣,笑容还是那么明媚。子修看得有些呆,想起自己昨晚情不自禁做的事,一下子有些羞赧,红着脸“嗯”了一声。
好在子桑予不了解他这些龌龊心思,不知道子桑予知道后,还会不会这样待他。
回到云海的日子又无聊起来,每天念经练功,干些杂活。子修一直向往花花世界,但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魂不守舍。他想念子桑予,想念他的笑容,想念他的声音,想念他的一切。
有一次在圆悟讲经文时他走了神,还被圆悟罚抄了五十遍经文。他一个人在房里抄着,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就变成了子桑予的名字。人有劫,有业障,子修觉得自己过不去子桑予这个坎了。
子桑予还真的给他写了信,当时子修正在给云海的菜园除草,有个师弟来给他送信,知道是子桑予来信的他当即就丢下了手里的活,迫不及待地想拆。但是他手上还沾着泥,又不想把信纸弄脏,直接把新袈裟拿来擦了手,还让师弟看得目瞪口呆。
信写得很长,子桑予的字在遒劲有力中又带着些娟秀,本该很违和,但白纸黑字写出来却异常好看。他说他新学的诗,讲些教书先生的趣事,还提到了子桑世让他接受了家里的一笔小生意,说他和大哥起了争执……
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小事,但子修却看得津津有味。子桑世不希望自己儿子入仕,所以根本不考虑让子桑予去参加科举,这让子桑予清闲了不少。
子修看完就匆匆跑回去写回信,他字字斟酌,写完天都已经黑了。他小心翼翼地把信折起来封好,然后才感觉到一丝饥饿,他错过了晚饭。
当然,就算他不错过也没有晚饭吃了……因为他忘记了把菜园里的草除完,圆悟大师罚他三天不准吃晚饭。
不过子修一点儿也没有不高兴,信送出去后,他就开始眼巴巴地等回信。日子乏善可陈,平静如水地就流走了,炎炎夏日到皑皑白雪,也不过就是转眼之间的事。这半年来他和子桑予通了不少书信,每一封都被他珍重地藏了起来。
初春的时候子桑予终于来信说,他要来云海住一段时间。子桑予之前染了场重病,现在得找个僻静地方休养,子桑世和圆悟有些交情,听子桑予说想来云海后就帮他说了情。
圆悟大师自然同意了,但他把子桑予的住处和子修的安排得相隔甚远。他不能说有颗七窍玲珑心,但子修这点儿小心思他还是能看出个七七八八。
他是个出家人,认为众生皆平等,男人喜欢上男人也没有什么不对的。但是子修还是个佛门弟子,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就是不对的。
他不能助纣为虐。
子桑予大病没有告诉子修,他甚至没有说自己是来养病的。所以子修一直被蒙在鼓里,当他知道子桑予到达的日子后,一大早就在云海入口眼巴巴地等,等到傍晚才看到消瘦的子桑予。
子桑予只带了两个仆从,行李却不少。子修先迎上去接了行李,发现格外的沉。
“你……怎么瘦得这么厉害?”子修犹豫着开口,子桑予看上去十分憔悴,虽然面上还带着见他的惊喜,但脸色始终有些苍白。
子桑予避重就轻地笑着说:“乍暖还寒,受了些风寒而已。”
子修皱着眉头,也不好追问什么。他把子桑予领进住所,见仆从打开行李才看到里面都是些药罐和药材,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你只受了点儿风寒?”
子桑予笑笑:“嗯,我身子比较弱而已。”他叫仆从收拾好,自己随着子修去拜见圆悟大师。
子桑世为了感谢圆悟大师,还特地把他收藏了好久的一套唐三彩茶具交给了子桑予,让子桑予转送。
圆悟大师和子桑予聊了不一会儿,念着他大病未愈,让人把他送回去了,自己把子修扣下了。
子修本还想追上去,见到圆悟严肃的表情只好乖乖地站住。他这半年实在算得上是魂不守舍,已经数不清被圆悟大师罚了多少次了。
“子修,”圆悟敲了敲桌子,示意他坐下说话,“你知道我为什么给你取这个法名吗?”
子修垂下头:“弟子愚笨,还请师父指教。”
“‘子修’亦‘自修’,你内心不清净,唯有自己参悟佛法,才能得道。”圆悟顿了下,接着说道:“人有七情六欲,这是无可避免的,但万物皆空,看破才能免俗。”
子修一直没有说话,他不知道师父是如何轻而易举就看破的,人活一辈子,哪里能一直都明明白白的?
他不清楚,亦没有办法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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