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 谁让家里就属他好吃懒做,干啥啥不中,吃啥啥没够, 在家里简直就是浪费粮食, 不推他推谁?推他出去还能给家里省粮食呢!
周壶儿再不愿意也没法子,他手里也没钱,想跑都没地方跑,得饿死。况且他还有老婆,自己要是跑了, 他老婆一准儿得跑回娘家,他丈母娘想换一个女婿已经想了很久了。
但周壶儿肯定还是不想去送死的。没错, 他这种四肢不勤的人,到了堤坝上, 那就是送死!
正当周壶儿愁得要命的时候,他听说了五两银子就能赎徭役的事儿。当天就在家哭着喊着要花钱赎,不肯去。
他三个哥哥在老父亲的要求之下,也倒也没说不给, 一人咬牙出了一两银子, 他爹又拿出来一两, 让周壶儿自己再出一两,算是全家把这个赎徭役的名额给平摊了,谁也不占便宜,谁也别吃亏。
要是周壶儿不肯出这一两银子,就收下另外四两,去服徭役就得了。
即便如此,可是周壶儿压根儿拿不出来这一两银子。他平常就是个好吃懒做的,有点儿钱就拿来开小灶,根本攒不下几个钱来。
可他更不想卖命啊!周壶儿没办法,只好来丈母娘王媒婆家借钱。
王媒婆当然不肯借了,她自己还有两个儿子要赎徭役呢。况且,前头也说了,王媒婆对这个女婿很不满意,整日想着换女婿。
当年说亲的时候,王媒婆觉得周壶儿家条件不错,又是家里的老幺,受母亲疼爱,能得几个兄长的帮衬,闺女嫁给他日子会好过一些。谁想到女儿过门儿刚一年,周壶儿的母亲上山挖野菜摔断了腿,没多久两个月人就去世了。就剩老爷子一个,心没那么偏,也不爱管他们兄弟间的“小事儿”。
几个兄弟被周壶儿占便宜十几年终于解脱了些,就开始对周壶儿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起来。连带着王媒婆的女儿也过上了苦日子,吃了不少挂落。王媒婆的女儿就常回家了和自己娘哭诉,怨自己娘怎么给自己找了这么个人家。
王媒婆心疼女儿,只能时不时接济一下女儿,对这个女婿却是毁得肠子都青了,看见就烦。
当时只想着能占兄长的便宜,日子过得宽裕些。怎么就没发现这个周壶儿本人这么扶不起来呢?
现在周壶儿来借钱,王媒婆压根儿就没个好脸色,甚至想着,这次出外役周壶儿死在外头最好,她女儿年轻貌美,还没有生养,周壶儿死了她立刻再给女儿说户好人家。@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周壶儿脸皮也够厚,丈母娘冷嘲热讽他当听不见,丈母娘当他不存在,他还能赖着不走。反正他是不愿意去服徭役送死,不拿到钱他不罢休!
王媒婆气得够呛,只当家里没有这个人,看见就当没看见,该如何如何。今日有个亲戚来串门子,两人说起了王媒婆堂侄的遭遇。周壶儿就在屋子中间戳着,气得王媒婆肺叶子疼。
王媒婆的娘家堂侄就是沈家屯儿的王二麻子。年纪轻轻,还没个后呢,忽然就死了。王媒婆这个当堂姑的便很是唏嘘了一番。不过也只是唏嘘了,王二麻子的后事儿她这个堂姑也压根儿没露面。
“之前二小子还来找过我哩,说想上他们村沈秀才家当上门女儿婿。这沈秀才家可住的是青砖大瓦房啊,沈秀才死的时候,听说那赌坊还赔了好些银子呢。可惜了,要是这事儿成了,二小子的日子可就不一样了,也不会年纪轻轻的就没了。他那兄长也不是个玩意儿,连后事儿都没给办啊,一张破席就把人给裹了。那房子却是便宜了他兄长了。”
那亲戚和王二麻子的哥哥家走的近,对王二麻子印象不是很好,听王媒婆这么说便有些不自在,道:“这话说的,他那破房子能值几个钱?还横死过人,谁敢住啊。再说了,也不是他想上人家家当上门夫婿,人家就要他啊。我可是听说了,沈秀才家的哥儿最后找的那后生长得俊不说,还会赚钱,人家到底是秀才家的哥儿,眼光高着呢,能看上他?要不是二小子眼馋人家赚钱的法子,也不会去山上采了毒蘑菇吃了。”
王媒婆的话让人给反驳了,心里就有些不得劲:“哼,人家那又俊又会赚钱的人,能跟一个村里的哥儿好好过日子?你还不知道吧,那人走了!又剩下孤儿寡母两个,连个当家的男人都没有,还得给人家交赎徭役的银子。这五两银子能赎徭役的事儿,就是因着他家才有的。那人走了,不回来了!”
亲戚还不知道这茬儿,闻言吃了一惊:“走了?啥时候走的?不是说人家小两口感情不错吗?整日一起上山一起下地干活。上哪儿去了?”
“你们知道什么呀。走了有一段儿时间了!”王媒婆一副见多识广的样子,放低了声音:“这种人我见多了,来乡下聘个姑娘小哥儿,过上一段日子,给点钱就消失了。人家家里头都有正房太太,管得严不让纳小,就是出来玩儿个新鲜的!那身份八成都是假的!”
她王媒婆自己手底下就牵过好几出这种“生意”,想到这儿吃吃的笑道:“不过说起来,那些大老爷、小公子出手都挺大方的,走的时候都会给上一笔钱。也是人家仁义,不让女方白失了身子。啧,就不知道这沈小哥儿得了多少钱,他家就他和他娘两个人,花销也不大,日子可过得滋润了。”
周壶儿在一旁听着,忽然眉头一动,“娘,我忽然想起来家里有点儿事儿,我先走了。”
王媒婆正说的起劲儿,忽然被打断了,不悦道:“你早该走了,你就不该来。”
周壶儿也不接话,脚步匆匆的就出了屋子。
亲戚瞧着周壶儿的背影,笑了笑:“终于走了,你这女婿也是脸皮够厚的了。你老说了那么多年的媒,终日打雁也有被雁啄了眼的时候。”
王媒婆心里也不是滋味:“老了老了,眼睛不如以前亮了。就可怜了我那闺女,跟了他,还不如和个大老爷、小公子过一遭呢,还能落些银钱。跟着他都不如养条狗的,我呸!”
不过,王媒婆也有点儿疑惑:“我还以为我不借钱他能赖一天呢,这怎么忽然就走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周壶儿心里已经有了新的打算。
独居的孤儿寡母,丰厚的家底儿……周壶儿很能理解为什么王二麻子想入赘到沈慕家。
可惜他已经成亲了,入赘是不成了。不过借两个钱花花……嘿嘿……
自己的燃眉之急不就解了么?
周壶儿搓了搓手心,当天晚上就偷偷摸到了沈家屯。村里青砖瓦房只沈慕家一家,好找的很。周壶儿费了点儿力气翻过围墙,借着月色往正房摸去。
阿黄正在自己窝里烦恼的塞尾巴呢,听着外头特意放轻的脚步声,有点儿纳闷。他短短的狗生还是第一次遇到人特意轻手轻脚的走路,一时也忘记了塞尾巴的事儿,自己整只狗也情不自禁同样放轻了脚步,从屋子里溜出来,偷偷跟在周壶儿后面,想看看这个人类到底打算干什么。
周壶儿神经紧张的盯着前面沈慕的房间,却并没有发现自己背后的阿黄。
阿黄歪着头看着周壶儿的背影,这人大半夜的来自己家院子干啥呢?不过看他的动作,还挺有趣的……
待靠近了沈慕的房间,周壶儿干脆趴在地上,偷偷往沈慕房间里头爬去。
阿黄也有样学样,伏低身子,跟在他后头匍匐前进。一人一狗都静悄悄的,没有发出半点儿声音。沈慕睡得熟熟的,根本没发现自己房里竟然进了人。
沈慕的房间并不大,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柜子,和两口木箱。周壶儿摸了进去就开始轻手轻脚的翻箱倒柜,阿黄保持着匍匐的姿势趴在门口,好奇的看着他。
虽然周壶儿已经很努力的在偷了,可沈慕是谁?那是把银子看得比什么都重的,能轻易让人给摸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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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壶儿翻了半天,在屋里一文钱也没找到,只能把目光落在熟睡的沈慕身上。有的人也喜欢把钱藏在枕头下面、褥子下面,或者缝进枕头里的,这样更安全些。
周壶儿偷鸡摸狗那么多年,对别人藏东西的习惯也有了几分了解。他屏住呼吸爬到沈慕床边儿,伸出手往枕头下面摸去。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吃瓜的阿黄却忽然动了!
阿黄原本不知道周壶儿是来干嘛的。在它短短的狗生中,并没有遇到过贼。它的狗妈妈还没来得及教给它如何捉贼,而它的人类父姆也没有对它进行二次教育。
阿黄作为一只宠物狗,血统使得它对所有人类都很友善。所以它一直在和周壶儿“玩游戏”。
但此时周壶儿伸手的行为,在阿黄眼中,却是以为周壶儿要去打沈慕。
阿爹出门前告诉过它,要保护阿姆!不能让人打阿姆!本来好奇的盯着周壶儿看的阿黄忽然激动,像一颗小炮弹一样窜出去,一口咬在了周壶儿的手腕子上。
“啊!!”周壶儿正紧张万分的摸枕头呢,忽然手上一阵剧痛,疼得他忍不住叫出声,手一甩,居然没甩掉,定睛一看,是一只半大的狗,挂在他的手腕上,瞪着眼睛瞧着他,还发出呜呜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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