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打不下渭城,我都不知道自己哪一天会拿着刀去爬京城的城墙。”
苏锦往火堆里扔了些树枝,“我快受不了了,绣心在那里多呆一刻,我就像被千刀万剐般。”
渭城是京师的最后一道屏障,可是神威军却久攻不下。
传说渭城的城墙是糯米青砖构造而成,加上守城将领孟起并非用弓箭而是以强弩守卫城池以外的百丈之地,连日来神威军死伤无数,但城池百丈之内,却没有一具神威军兵卒的尸体,任何人都不能进入离城墙百丈之内的范围。
风雪已经将死去的兵卒的尸体掩埋住了。可是那些插在尸体上的弩箭宛如一根根黑色毒刺,提醒着任何想要接近城墙的人,也许你的下场也和他一样。
插满箭枝的尸体,将渭城围起了一圈又一圈。
韦韵兰低下头,“你也别心急,许姑娘她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她要是有事,我随她同上奈何桥就是了,”苏锦把煮好的水递了过来,居然笑了,“这倒也是好结果。”
心中又泛起了酸涩,韦韵兰强压下心里的难过,接到,“何必这样说,你若真随她去了,这天下可怎么办呢?”
“我可从来没说我要什么皇位,什么天下的”苏锦看了一眼洞口的那堆树枝,从缝隙里传来狂风的低吼和呼啸,低声说道:“糊里糊涂地就成了什么公主,又糊里糊涂地打起了仗。原以为我是苏锦,后变成李若瑾,有时候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
苏锦回过神来,看着烧的正旺的火堆,“也许只有她知道......我到底是谁。”
“可是,你是楚王殿下的骨血,乾帝昏庸,子孙不济。理当由殿下你来继承大统......”韦韵兰还没说完,苏锦便打断了她的话,“若是兴朝气数已尽,我坐上了皇位又有什么用呢,改朝换代又何妨?”
韦韵兰从没想过苏锦会这样回答她,愣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韵兰,”苏锦轻唤了她一声,登时让这个面对突厥的铁骑也面不改色的少女红了脸,“你说,人活在世上,是为了什么?”
韦韵兰低下头,半晌才说,“我,没想过这个问题,以前我只知道,不让突厥来犯,杀我百姓占我土地就是我的愿望,可除了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苏锦用树枝挑了挑火堆,“以前我也不知道,我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似乎就是为了守住苏家的家产,要让苏家成为全天下最大的商家,现在看来,太过于可笑了。自从绣心不在我身边了,我才恍然大悟,我活着的目的,原来不过是想和她朝夕现对,直至终老罢。”
作者有话要说:都不好意思发新的章节了.............请大家原谅我这些日子的抽风.............以后正常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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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第 60 章 ...
深夜,风雪稍稍小了些。
山洞里火光弥蒙,偶尔有噼啪地声音从燃烧的柴堆里蹦出来。
苏锦已经睡着了,她身上紧紧裹着那件墨青色的大氅,仿佛那是世上最温暖的被子。
实际上那大氅早已被她穿的薄了很多,里层的毛皮已经不再厚实,肩膀处也开了线。
韦韵兰并没有睡,这样的情况下总是要有人守夜的,她默默地坐在苏锦的身边,看着火堆发呆。
苏锦似是梦到了什么,在梦中喃呢了一声,动了动身子,复又静了下来。
莫名的情绪在韦韵兰的眼中闪过,她慢慢伸出手,当要碰到苏锦的侧脸时,停了下来,向后缩了一下便又向前探去,轻轻地抚上苏锦光滑的脸颊。
在塞北风吹日晒,韦韵兰的肌肤有些许粗粝,她本不在意这些琐事,可偏偏在遇到苏锦之后,时不时变着法子向云姨讨要些膏粉之物,悄悄地涂些在脸上,希望能看去俏丽白皙些。
女儿家若是开始注意这些了,便是有了心上人,这些心思藏是藏不住的,或许刚开始自身还没发觉,却也总有聪明人能看出。
那日云颜将她叫到自己帐中,旁敲侧击地问了一番,韦韵兰忘了自己是如何回答地,只是口不由心地应付着。末了,云颜叹了口气,开始讲起苏锦与那名叫许绣心的女子的羁绊。
她越听越觉得心绪不静,甚至有种让云姨别再说下去的冲动,可终是没有这个胆子。
“女子与女子相恋并非不可,只是......要面对许多,且不说这礼教与世俗的桎梏,单是两人之中有一人不够坚定,恐就落入那万劫不复的地界,韵兰,你可明白?”
点了点头,怎么能不明白呢?这是云姨再劝自己别动那心思,她不光是楚王殿下的公主,自己的主子,而且心里还有着两外一个人。
咬咬牙,决定断了这个念想,可当见到她对自己笑的时候,又想到了那天她奋不顾身从寒旗的剑下救了自己的情景,虽只有一个背影,可怎么能忘呢?
怎么忘?谁来告诉自己,怎么忘记她?
手指滑过苏锦鼻尖的时候,韦韵兰停了下来,生怕自己不够细腻的指尖会让睡梦中的她不舒服,可这温暖如丝绸般柔软的触感,蛊惑着她接着向下抚了过去,那粉红润泽的嘴唇像一个逃也不开的梦魇,让她沉醉其中,恍惚间,似乎自己的指尖都带了阵阵的香气,如同她身上那清新的味道。苏锦细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这样的火光下,那种娇态毕现,分明是个俊俏的妙龄女儿。也许只有当她睁看眼,露出有些深沉的目光时,才会散发出那种英气和洗练。
苏锦动了动脸颊,在布氅上蹭了蹭,她这一动,惊得韦韵兰忙缩回了手,半晌后,苏锦安静了下来,她才犹豫着,重新把手伸了过去。
这次,韦韵兰用手背伏在苏锦的颊边,感受着她呼吸的节奏,还有那种触手即化的温暖。
忽地,苏锦伸出了手,将韦韵兰贴在她脸颊上的手捉住,枕在了贴着布氅的另一边脸颊上。
苏锦嘴里虽轻,可洞里也还算静谧,隐隐约约,韦韵兰听到,她念的正是“绣心”二字,断断续续,却连绵不绝地念着。
一滴泪从韦韵兰的眼角掉落了下来,她无暇去擦掉,只是坐在了苏锦的身旁,任她抓着自己的手。
她梦里,该是梦到绣心了才是,不然,怎么从没在她脸上出现喜悦的笑容,此刻就浮现了出来呢?
第二日,风雪居然停了,虽说天空依旧彤云密布,还时不时地刮过一阵北风,可再也不见让人睁不开眼的大雪了。
苏锦醒来时,洞里只剩她一个人了。堵在洞口的柴草被搬了开去,而她自己身上,多了一件玄色的披风。
这是韦韵兰的披风,狐皮里,外面是玄色的暗纹。
苏锦起身到了洞外,一个人影却也没见到,不禁有些奇怪,难道是遇到伏兵了?看了看周围,只有韦韵兰的一匹马拴在树上,虽然昨夜下了一夜的暴雪,那匹黑马还是神采奕奕地踱着蹄子,时不时地打个响鼻,倒是苏锦自己的坐骑不见了。
自己先走了?苏锦转念一想,不太可能,她不是那种会自己独自离开的人。
正想四下里找找看,就看远处一个人影向自己走了过来,由于雪积了一夜,很是厚重,那来人脚步极慢,一深一浅地走过来。
待来人近了些,才看到是韦韵兰,手里拎着一只灰色的肥兔子。
“今天早上发现你的马不见了,顺着蹄子印去找,已经跑远了,没敢再走远,就捉了只兔子赶紧回来。”韦韵兰因为在难行的雪地里走了好一段路,此时脸上渗出了细细的汗珠,面色也有些许的绯红。
苏锦看她走得艰难,本想伸手扶她一把,却被她推开了,“不用了,都走了这么多路,摔不到的。”
韦韵兰低下了头,从苏锦身旁走过,“进洞里吧,外面冷,我去找些水来把兔子洗一洗,在洞里烤,外面冒烟恐怕会让人发现的。”
苏锦点了点头,“我去生火。”
吃罢,两人打点了一下,便将山洞用雪重新盖住,把她们来过的痕迹都收拾干净了。
只剩一匹马,两个人不得不同骑而行,苏锦摸了摸那马浓密的鬃毛,说道,“真是匹好马,遇了这么大的雪都没事。”
“它就是我驯服的那匹黑马驹,突厥人的马很耐寒的。”韦韵兰将鞍子固定好,也摸了摸它的背,笑着说道,“回去给你吃些好的!”
下了雪之后本就崎岖的山路更加艰涩,何况马匹还驮着两个人,但那小黑马似是有无穷的力气一般,在雪地里居然能小步地跑起来,落雪厚的没过了马的膝盖,可它依旧奋力驮着苏锦和韦韵兰向神威军的大营的方向走去。
雪后看不清道路,韦韵兰自己坐在前面控着缰绳,开始后悔起自己让苏锦坐在后面的决定。
小黑马劲力大,却也多了些颠簸,苏锦坐在韦韵兰身后,只得双手环在她的腰间才能保持平衡。
韦韵兰一边驾马,尽量不让自己去在意腰间的忽紧忽松的触感,长这么大,除了小时候娘亲给自己洗澡时有过些亲密的接触,她还从来没有和别的人如此身体相贴过,不禁脸颊火红,心跳如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