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真除了见莺儿之外,没有其他人?”
“是,许绣心在见过莺儿后就立刻回府了,路上亦没有与人交谈。”黑衣男子,是奉了云颜的命令,暗中监视绣心的影子。
略微点了点头,云颜又问,“她们说的什么,你可听见了?”
“莺儿想要许绣心在六月十七带她入府见二少爷,被许绣心拒绝了,两人不欢而散。”黑衣男子将所看到的一字不露地告诉云颜。
这孩子,看来还是可以试着信任的,但愿......锦儿的眼光不出差错。云颜转头对影子说,“下去吧,继续看着她。最近形势紧急,你们务必不能出漏子。”
“是,属下一定尽心尽力。”转眼间,黑衣男子已然不见了踪影。
云颜又想着那青楼花魁信中的叙述,叹了口气。易居大哥,若不是你的血脉,我早就斩草除根以绝后患了,现在,该叫我如何待他?
哐当!
桌案上的香炉掉在了地上,炉灰撒了一地。绣心手忙脚乱地收拾起来,可灰迹却越来越大,眼见光洁的青砖地面上,让炉灰抹了个大摊子
苏锦放下书,看着低头清理炉灰的绣心,随口问道,“一晌午了,怎么心不在焉的?”
绣心没想到她会注意自己的情绪,微微一怔,随即摇了摇头,“我没事。”
不屑地撇了一下嘴角,苏锦小声嘟囔起来,“谎都不会扯。”绣心见她居然做出了这么孩子气的举动,不由地扬了扬唇,“我没事,只是有些想我爹了而已。”
苏锦听到绣心说“爹”这个词,刚想翻动书页的手,却停了下来。
爹......
对于自己来说,爹——到底是指那个和自己毫无血缘,但看着自己长大的平凡且沉默的男子;还是那个从未见过一面,却为了保护娘亲和自己而死在乱箭之下的英雄般的人物呢?
“许大人没事,我已吩咐辽州的人手,定会尽心照顾的。你不必担心。”停了许久的手翻了新的一页,苏锦说道,压下了心头的那些个事情。
虽然早已知道了,可这话听起来,还是如同第一次听到一样温暖安心。
绣心看着苏锦的侧脸。
她与自己,相识多久了?
好像都未满一年吧,怎么感觉已经和她认识好久了?想到过往种种,只觉得恍如隔世一般。若是她没有在驿站救下自己,那么此刻,又会是怎么样一种光景呢?
不知不觉地,每每遇到些事,真是惯了去依靠她解决,倘要她不在,一时之间,自己还真的没有办法,这习惯....不好啊,若没了她该怎么办呢?
绣心忽然发现,自己对以后的日子全无打算,不可能陪着苏锦一辈子,女子终归要有归宿的。嫁人吗?她首先想到的不是自己,而是苏锦。
她,以后会嫁人吗?这个......似乎不是自己要考虑的,毕竟是个丫鬟而已。
越想越混乱,绣心试图赶走脑子里莫名其妙的想法,她挽起了袖子,细细地将洒出来的炉灰用簸箕揽了起来,地是要洗的,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做呢。
“别守在这了,都说了师姐没有大碍了。”黄玉抚着额头,寒旗已经在易霜的床榻边不眠不休地坐了三天了,虽然他没受什么伤,可体内的毒还没有完全拔除,这样子对复原有损无益,可劝不动,有什么办法?击昏他抬走吗?
为了给易霜解毒,黄玉兵行险招。
虽从中毒的症状入手,试着拟好了方子,却始终不敢用在昏迷不醒的易霜身上,只有让寒旗身中同样的毒,在他身上一试效果。寒旗中毒当然没有易霜那般深,可试药的风险却比中毒来的大很多。解药大方子经过几次已经摸索出来了,若是再拖个一两日,黄玉自己很难保证易霜是否能保住这条命。
“师姐一醒来,我就派人去叫你还不成吗?有丫鬟伺候着,你不必坐在这了!”说也不理,劝也不听,黄玉越发觉得,其实二师兄寒旗和大师兄雁行骨子里还真的有七分相像,虽然平日里一个油嘴滑舌,一个严谨刻板,可真犯起驴脾气来,可真是一个模子刻出的,都没二样。
昏迷多日的易霜,眼睛动了动,寒旗立刻向前倾了身子,“玉儿,师姐她,好像醒了!”
听到这话,黄玉立刻凑到床前。
慢慢睁开眼,易霜眼白处的血丝已经不见,可见体内毒素已好了大半,只是连日来水米未进,虚弱无力。
寒旗想把她扶起来,可刚一伸手,想了想,还是缩了回去,“师姐,你怎么样了?”
动了动干裂的嘴唇,易霜开口,声音极弱,“大师兄的伤...如何了?”
寒旗眼中微微一黯,随即回答道,“大师兄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倒是你!感觉如何?”听到雁行平安无事的消息,易霜仿佛松了口气,她摇了摇头表示无碍,又闭上眼睛,仿佛说了这几个字,耗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
把寒旗推出门去,黄玉说,“师姐醒了就是彻底没事了!你赶快回去休息!”
看着黄玉把门关上,寒旗站在原地,心有不甘,易霜那神情,还在脑海里,挥也挥不去。
丫鬟们都前前后后地布置着自家小姐的闺房,按照江南的习俗,新娘出阁的闺房必须布置七道红绸,门窗都要贴上大红的喜字剪纸。
一个喜娘正在为素青梳头。
垂落的发丝改为发髻,就意味女子着已经嫁做人、妇。
看着镜子里渐渐盘起的头发,素青说不出心里的滋味到底是什么,婚期一天一天临近,她一天一天难过起来。原本一次次在内心规劝自己,安安静静地嫁过去,相夫教子,淡然地终其一生,可事到临头,却怎么也起不了作用,还想着他做什么?明知没有机会为他缝衣织袜,生儿育女,还不死心,这是为何呢?
嫁衣就挂在房中,素青甚至想过,把它烧掉,那婚期该能延迟不少才对,半晌后又否定了这种幼稚的想法,拖得了一时,能拖一世吗?何况,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怕是都不知道自己的心思吧?
“哎呦!真是个美人呢!到时该不会把新郎官看得傻了眼吧!”喜娘给素青打理完毕后,由衷地赞叹。今日只是试妆,可林老爷吩咐一切按正式的来,她当然不敢有丝毫怠慢,虽然这新娘子脸上一点喜气都没有,可不得不说,扮起来就是动人。
没有理会喜娘说的话,素青看向窗外,院子里那株被砍掉的桃树,留下了个浅浅的树桩,犹如一道丑陋的伤疤,和这满是欢快气氛的院落,那么不衬。
作者有话要说:估计错误,下一章才是成亲的日子= =晚安,今天跑八百米......要是三天后不见更新,那就是我死在跑道上了........
☆、第 26 章
一早,苏府的下人们便开始忙活起来。
今天是二少爷迎娶林家小姐的正日子,虽说前几日都在做着准备,可要打点的事情也还是不少。
连苏锦的院落,早晨也有一两只喜鹊落在屋子的檐角叽叽喳喳地叫着,平添了几分喜气。
让鸟叫吵了睡眠,苏锦大清早便不得已起床,一边吃着绣心准备的粥和小点,一边打着哈欠。
“昨儿个没睡好?”绣心整理过苏锦的被褥,又把书桌上的笔砚归置整齐。
苏锦夹了一筷子豌豆黄放进嘴里,“不知怎么的,丑时才睡着的。”
拿出了今日要穿的衣服,看苏锦吃完了,便帮她穿上,“今天可要忙到很晚,觉得累了就回来歇一下。”
苏锦本来比绣心高些,这时许丫鬟低着头为她系胸前的衣带,更是显得娇小。
看着低着头忙碌的绣心,无意地嘟囔了一句,“又不是我娶亲,怎么会忙到很晚。”
绣心停下了忙碌的手,抬起头。两人本来就无甚距离,此刻双目相对,更觉得近了。
被盯着看的苏锦有些不自然,双脸颊边有微微赧色,“你....看着我干嘛?”
眨眨眼,然后低头,继续没完成的工作,“我是糊涂的紧......刚才居然想到......你以后会娶个什么样的女子。真是天越热,脑袋越发不清楚了!”
“那你觉得,我会娶个什么样的女子?”苏锦正色道。
听了这话,愣了愣,绣心抿起嘴笑了,“说什么傻话呢!”苏锦微微蹙起了眉头,顿了半晌,随后却说,“今日你也跟在我身后,人多杂乱,别走丢了。”
听她把自己说的和三岁的小孩子一般,绣心不屑一顾,却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提了提声音,故意说“是!少爷走到哪,奴婢就跟到哪!”
此举换得的是苏锦一记白眼和随后略然翘起的嘴角。
院子外,寒旗穿着一身家丁总管的衣服,等着苏锦从内院出来。今日,他暂时以仆役的身份作掩护,才方便贴身保护苏锦。宴请的宾客众多,人流嘈杂,难免生出事端,云颜不得已让暗卫们扮成家丁的摸样,混在仆役中。
花园。
雁行坐在廊栏边上,看着池塘里悠然游动的鲤鱼,和来来回回忙碌着的小厮丫鬟们的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