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就在今夜两人缠绵恩爱情意深浓时,傅文玉不自觉的一句话却让慕容清惊惶至极。
慕容清闻言如被雷电劈过一般五内颤抖,不可置信道:“皇上方才说什么?”
傅文玉正是意乱情迷之中,完全没意识道自己说了什么,问道:“朕说了什么?”
慕容清推开傅文玉,坐起身,惊恐道:“皇上说‘棠儿’?”
傅文玉闻言也惊住了,自己竟不自觉的喊了慕容棠的名字。
慕容清看到傅文玉目光闪烁却毫不否认的神情时,才猛然意识到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情。
慕容清当即坚决道:“皇上不可以对棠儿动这样的心思。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傅文玉反问道:“为何不可以?”
慕容清道:“棠儿是我西燕国的太子,他是个男子!”
傅文玉道:“男子又如何?朕是真心喜欢他。西燕国已灭,你二人无依无靠,他留在朕的身边,朕可以给棠儿他想要的一切。”
慕容清此时才恍然道:“原来皇后那日所言,并非含血喷人。”
慕容清想起皇后那日的话,不敢再往下想下去,胸腔内一片酸楚,恨自己粗心大意,没能早点看透傅文玉的为人。棠儿日夜留在他寝殿,不知他有没有对棠儿怎样。
慕容清稍微一想到此便觉的万分委屈、怒不可遏,双手狠命的捶打傅文玉的胸口哭喊道:“棠儿还是个孩子,你混蛋!”
傅文玉被骂的愣了一下,制止住慕容清,反问道:“什么?”
慕容清不想再说,只问道:“皇上难道没有吗?”
傅文玉这才反应过来,扔开慕容清的手,气道:“朕没有!朕当然知道棠儿还是个孩子,所以朕没有!”
傅文玉确实没有。可不知为何,面对慕容清的声泪质问,自己虽然问心无愧,却莫名的一阵心虚,做不到理直气壮。
慕容清闻言才放了心,于是当即下床,跪在地上,恳求道:“未免皇上日后犯下大错,臣妾恳请皇上送棠儿出宫。”
傅文玉道:“你在指责朕吗?”
慕容清道:“臣妾不敢。只是棠儿是绝对不会接受皇上的。长痛不如短痛,请皇上放棠儿出宫。”
傅文玉闻言气愤,起身下床,穿上衣服,斩钉截铁道:“绝无可能!棠儿的事情要棠儿自己决定,即便你是棠儿的皇姐,也不能干涉。”
慕容清闻言,起身抓过妆台上的剪刀,抵在颈前,擦了擦眼泪,坚决道:“皇上若是不答应,臣妾今日便死在你面前!只要臣妾死在你面前,棠儿必定恨你入骨。”
傅文玉气道:“你放肆!”
慕容清道:“若是臣妾放肆,可以让皇上改变心意,那臣妾便放肆了。如果不能令皇上改变心意,臣妾今日情愿一死。就算豁出性命,臣妾也要保住棠儿清白,断不能让棠儿受此奇耻大辱!”
傅文玉不解道:“朕只会宠着棠儿、爱护棠儿,朕怎会让他受屈辱?”
慕容清恨道:“皇上就没有考虑过棠儿的感受吗?堂堂太子沦为天子玩物,是要被天下人耻笑的,这就是屈辱!皇上让棠儿以后如何抬得起头做人?我与棠儿虽是亡国之身,但可杀不可辱!与其活着受人唾弃,不如我与棠儿一死了之!”说着,就要挥剪自我了断。
傅文玉见势心下大惊,平素只觉的慕容清温婉和顺,却不曾想她竟是如此刚烈之人。只不过她的这份刚烈不是为她自己罢了。
傅文玉迅即一手夺下她手中的剪刀,掐着她的脖子将她按倒在地,威胁道:“你最好给朕乖乖活着,看在棠儿情面上,朕今日不会降罪于你,但你也不要再逼朕。否则,贵妃气绝之日,便是棠儿侍寝之时。朕说得出做得到,你给朕记住了!”
慕容清被他掐的会吸困难,满脸涨红。当傅文玉松开手时,慕容清猛的咳起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心中万分不甘却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汹涌泪流的狠狠瞪着傅文玉摔门而去的背影。
荣顺看到傅文玉手上有伤,连忙向一旁的太监吩咐道:“皇上受伤了,快去传太医。”
傅文玉不悦的‘恩’了一声拦下荣顺,说道:“荣贵妃,心智失常、疯癫无状、损伤圣体。罚封宫禁足、静思已过,无诏不得踏出熙和宫半步。”
荣顺应道:“是。”
傅文玉道:“多派一些人伺候,日夜监视,给朕看紧她。贵妃若有任何闪失,朕拿你们陪葬。”说完,便愤然离去。
傅文玉回到寝殿,回想着慕容清的一番话,心下混乱不安。但很快,便镇定了下来,乐观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我真心相待,一定可以让棠儿爱上我。
傅文玉就是这样自信又不言败的一个人。
只是过于自信的人,过于相信自己能力的人,往往会因为蔑视天命而忽略一个更古不变的道理: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傅文玉以往践踏揉碎了多少女人的真心,让多少女人肝肠寸断痛不欲生,以后自会有一个人,百倍千倍的奉还回来。
第11章
慕容棠自伤好以后,日子便不再轻松。被安排了和傅文玉一样的生活流程。
按着傅文玉的要求,卯时傅文玉起床,慕容棠便要起床;傅文玉早朝,慕容棠早练;傅文玉下朝后要与他一起用早膳。傅文玉白日里在书房批阅奏折,慕容棠需陪读在侧继续太子应读的功课。
除了傅文玉晚上偶尔出去一时半刻,两人几乎形影不离。连大臣觐见谈论国事,傅文玉也准了慕容棠旁听无需回避。
宁威将军走进书房,看到慕容棠时,先是神色一怔,而后恭敬礼道:“见过荣王殿下。”
慕容棠淡淡一句:“将军平身。”而后,继续低头作画。
宁威见慕容棠没有离去的意思,迟疑了片刻,看着傅文玉道:“臣有要事禀告。”
傅文玉道:“棠儿不是外人,将军但说无妨。”
宁威虽愕然,稍后还是依言说道:“原西燕地界上,最近崛起一帮势力,自称天道军,势头正盛。偷袭我军驻守军营,一月内连夺十二城,大有挥军北上之态,皇上是否要出兵镇压?”
傅文玉道:“晋国那里是什么反应?”
宁威道:“晋帝虽得两员猛将,但碍于晋国兵力有限,自从被我军击退后,便一直紧守国门,休养生息。只怕无暇顾及天道军。”
傅文玉道:“如此,朕不仅不去镇压,反倒要助他一臂之力。”
宁威道:“皇上这是何意?若待他成了气候,再想除去恐怕就难了。”
傅文玉道:“纵观天下,以通江为界,南北两分。北秦独占江北,而江南,晋国与天道军,无论哪一个要挥师北上,都必将先统一了江南,绝了后顾之忧。江南的战事,朕只需要隔岸观火,待他们斗的两败俱伤,朕便可将其一网打尽。”
宁威道:“皇上就不怕他二人结成联盟?”
傅文玉道:“联盟也要有共同的利益。这天道军的首领叫什么?”
宁威道:“叫巴图。”
傅文玉道:“传朕旨意,即日便将驻守军撤回,再给这位巴图备一份大礼,恭贺他新王即位。”
宁威道:“如此一来,皇上便是承认了巴图的势力。”
傅文玉道:“朕承不承认不重要,重要的是晋国一定不会承认。晋国自命□□上国,一直将朕都视作乱臣贼子,至今也不承认。又岂会承认巴图称王与自己共处江南之地?”
宁威叹服道:“皇上英明。”
慕容棠在一侧听着他二人的谈话,脸上虽平静如常,内心对这种帝王权术极其不屑。
当听到傅文玉说要‘隔岸观火’时,慕容棠作画的笔顿了一下,心道:当年晋国攻打西燕之时,你便也是这样的打算吗?看到西燕惨败,并没有出现你期待的两败俱伤的局面时,你一定很失望吧。
慕容棠正暗自想着,忽然一只手握住了自己拿笔的手。
傅文玉提醒道:“棠儿的笔上无墨了。”
慕容棠这时才注意到宁威已经走了。
傅文玉握着慕容棠的手,沾了些墨,将画作继续下去。画卷上是一座城。月色当空,天朗星疏,城内红灯通明,城外芳草萋萋。
傅文玉道:“棠儿画的是哪里的景色?我从未见过。”
慕容棠道:“西燕,凤凰城。以前每年生辰,皇姐都会带我去那里。如今,应当已经不在了吧。”
傅文玉道:“那我便为棠儿再建一座。等到棠儿生辰时,我与棠儿一同去。”
慕容棠问道:“皇姐也会去吗?”
提起慕容清,傅文玉的手僵了一下。而后松开慕容棠的手,回到自己的书案继续看折子,须臾才回道:“会。”
傅文玉果然没有食言。隔日便亲手拟了一份草图,命人按图在宫内建造一座金雕玉砌的宫殿,并赐名文息殿。
慕容棠十三岁生辰那日,也如愿见到了慕容清。只不过当日阖宫大宴,两人也只是分侧而坐,遥遥相望罢了。
但慕容棠已经很满足了。来日方长,自己总有机会劝服傅文玉解了皇姐的禁足。
只不过,慕容棠心中筹划的来日方长,最后断在了自己十五岁的生辰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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