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悔挠了挠头发,见着宋离的局促,心底里莫名升起了几分快意。他岔开话题:“师尊,我们这是要做什么?”
宋离看着不悔,没出声。
“?”
一是静谧,只桌上燃着盏小灯,不悔被宋离看的有点发毛。
“那个……”
宋离收回视线,语气沉沉:“等夷人来抓我们。”
“啊?我们为什么要……”不悔顿住,他看了看自己所处的地方,又想到方才在夷人营地里的所见所闻,恍然大悟:“师尊,你会医术?”
宋离坦然:“不会。”
“……”不悔哑然,心说师尊果然是大佬,不会医术还敢在这装模作样,大摇大摆的送上门给人抓。
“你不必害怕。”宋离迟疑着开口,觉得这种安慰人的话自己说来有些奇怪:“我自有对策。”
宋离说完,像是要遮掩什么似的拿起桌上的一本医书看了起来,不再多言。
别说,宋离这一脸淡然的坐在这里的样子,倒真有那么几分济世悬壶的意思。
不悔“哦”了一声,懒懒的站在一旁,一会儿看看宋离,一会儿看看门外,百无聊赖的他都要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终于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不悔一个激灵站直了身子。
医馆的大门被人从外面粗暴的踹开,一群穿着迥异的夷人手持着蛇形的铁棍闯了进来。
“你!站起来!”为首的夷人把铁棍对准了宋离,说着音调诡异的中原话。
宋离只淡淡的看了他们一眼,乖顺的放下手中的医书,慢慢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没有惊慌更没有恐惧。
夷人见惯了贪生怕死的中原人,还是头一次见着宋离这样无畏无惧的,心里一阵犯嘀咕。再看宋离模样好看,虽然粗布麻衣,但那周身气质却是掩不住的清冷,一时间想到了从前在草原上听闻的中原世外高人。如此,竟自然而然的将宋离同淡泊清雅的神医划到了一起。
“你是郎中?”夷人看了半天,愈发觉得宋离深不可测,心里一阵惊喜,夷主有救了:“带回去!”
宋离垂下眼,对夷人言语间的欣喜置若罔闻,只是淡声道:“想要我给你们的人治病?”
“怎么,你敢说不?”夷人拿着一双大眼瞪着宋离:“凭你?”
宋离不卑不亢的看着来人:“是,凭我。”
夷人大笑一声,举着铁棍朝宋离挥过来,吐着信子的舌头对准了宋离的左眼,银针般粗细,上面还泛着淡绿的光泽。
不悔惊惧的低呼了一声:“师尊!”
然而那根铁棍却在即将刺入宋离眼睛的前一刻停了下来,淬着剧毒的蛇信子与宋离的瞳孔近在咫尺。
宋离动都没动,甚至连睫毛都没颤一下,整个人冷静的过分了。
静默片刻,他终是退后半步,拿手背轻轻的将快要贴上脸的铁棍拂了下去。
“凭我,够了吗?”
宋离的声线依旧淡漠。
夷人握着铁棍的手收紧了些,他果然没有看错人。
“你想要什么?”
宋离见目的达成,开门见山道:“听闻夷北苦寒,有一神草月芽可治百病。你把月芽草给我,我替你救一个人。”
夷人好笑的挑起眉毛:“只救一个人?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答应你?”
“因为你们等不得。而我,是唯一可以救他的人。”
“好!你有种!”夷人大喊一声,咬牙切齿的指着宋离:“你要是救不成,我有千百种方法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宋离置若罔闻,他卷起桌侧的一套银针放进袖口里:“带路吧。”
长腿迈开,宋离徐徐的朝门口走去,不悔紧跟在他后面,夷人见了一把铁棍横在不悔身前:“这是什么意思?”
宋离只轻描淡写的看了不悔一眼:“我徒弟,需要他帮忙。”
夷人从鼻间发出一声嗤笑,夷北之地,无论男女个个人高马大,不悔年纪尚小个头也不高,又清瘦的很,看着活像个小鸡仔。
那人只是笑了笑便把铁棍拿开了,鼻尖朝门口的弟兄努了努,说了句不悔听不懂的夷北话,然后便准了不悔随行。
暮色已深,只有一轮弯月高高的悬在头顶。云儿飘得高高的,薄薄的一层,稀疏的很。倒是那漫天的星辰,闪闪烁烁,调皮的紧。
不悔行在宋离身旁,眼睛时不时往他身上瞄。
说实话,不悔对宋离功夫的深浅绝对是没有半点怀疑的。但此去并不是打架,而是治病……这就说不好了。
宋离摆明了半点医术不通的样子,唬人倒是一套套的,把那来捉拿他们的夷人匡的死死的。到时候要是看不好病,又孤立无援的身陷囹圄,自己这半吊子功夫不给他添乱就是极好的了,要真是打起来了,自己该怎么通知忠义堂的人来帮忙呢?
不悔烦躁的抓了抓头发,觉得自己没用极了,也不知宋离为何要把他带在身边。
不过方才……
不悔想起方才宋离的话,嘴角不可抑制的上扬起来。
他说,我徒弟……徒弟……
不悔无声的念了一遍“徒弟”,觉得整颗心都被塞的满满当当。看宋离就是一副嘴硬心软的样子,自己撒撒娇,赖赖皮便答应自己留下了。若是将夷人的事了了,宋离还不愿收他为徒,他就再死命的缠着那人。左不过就是再被丢到树上挂几个时辰,下来了又是一条死缠烂打的好汉!
他想着想着,不禁轻笑出声。
宋离听见声音,狐疑的看向不悔。
只见浅浅的月色下,少年低着头痴痴地笑着,他的肩还没长开,窄窄的。随着不悔的笑意,一下下的耸动着。
不悔生的俊俏,唇角一勾,左边脸颊上便凹下去一个酒窝,此时那里盛满了月亮的余晖,光亮亮的,有些夺目。
不悔似是感觉到了宋离投来的目光,笑容尴尬的僵在了脸上,他微微仰起脸,刚隐去的笑意还未散干净,连眼睛都是满载着欣喜的。
生命为何会如此炽热浓烈?好像这世间再肮脏的黑暗也无法熄灭这陡盛的热情,宛若酷暑时节的天光,毫无顾忌又肆无忌惮的炙烤着大地,同时也灼烧着宋离孤寂的灵魂。
没有一个人是真的向往孤独的,无非是清冷久了便习惯孤独罢了。
毕竟,从一个人到两个人,需要耗费太多的心血去维系。若是有朝一日散了呢?再从两个人变回一个人,便不再有那腔热血了。
宋离漠然的收回视线,袖口中的手兀自成拳。
可是我生来就是孑然的,宋离想。
无父无母,无兄无弟。于天地间一隅,于山海间一粟。
像流星一般的,转瞬便寂灭了。
作者有话要说: 原先的第三章我删了!!!现在的第九章就是昨天发的第十章!因为晋江不能删除章节,所以我先把第十章锁了,明天发新的——
☆、第十章 夜探(5)
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宋离和不悔再一次来到夷人驻扎在蜀河边的营地。
只是上一次他们是偷偷摸摸来的,这次却光明正大的被人“请”了进来。
但这一次,夷人的营地似乎有些乱。
来来往往俱是提着铁棍着急忙慌跑着的夷人,他们面色不善,嘴里叽里呱啦说个不停,单看他们的神色就知道说的定是些骂人的话。
押送宋离他们过来的夷首显然是不知发生了何事,他长臂一捞,拦住一个小喽啰,沉着脸问发生了什么事。
小喽啰颤颤巍巍交代了一通,听完之后,那夷首难看的脸色更甚。他一棒子砸在道旁的一棵树上,大腿粗的树歪歪斜斜半天,终是倒了下去。
不悔给这动静吓得一哆嗦,忙躲到宋离身后,揪着他背后的衣角,小声问:“师尊,发生什么事了?”
宋离被不悔突然的靠近弄的身子一僵,却因地方不对无法发作,只得暗自忍了下来。他微微偏下头,低语道:“附近的冷木,都被火烧了。”
不悔一哂,心里暗道这忠义堂办事效率可真是快,看夷人这大惊失色的样子实在是忒过瘾。
事出突然,夷首发了一通火之后看向宋离,目光阴狠。
那夷首现在是一肚子憋闷,看见宋离这个中原人更是火冒三丈。他上前一步,凶狠的伸出手想抓住宋离的前襟。
宋离不动声色的往旁边侧了下身子,无视夷首的怒气,不咸不淡的说:“我是来看病的,不是给你撒气的。”
分明是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年轻郎中,偏偏叫人从心底里滋生出几分说不明的畏惧。夷首的五指在宋离身前握紧成拳,他粗壮的小臂青筋暴起,俨然是在竭力克制:“若是你看不好,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宋离只是看着前路:“走吧。”
夷首带着宋离和不悔一路走到一个多时辰前二人停留过的帐子外面,他掀开帐帘,放宋离和不悔进了去。
刚一踏进营帐内,宋离便被扑鼻而来一股腥腐之气惹的蹙起了眉头,跟在他身后的不悔也一脸菜色的捏住了鼻子。
行将就木的夷主乌蒙面色灰败的卧在榻上,他艰难的喘着气,眼睛半开半合,浑浊不堪。暑气缠体,极速的夺去了一个人的健康,被厚实绵软的垫子一衬,显得他更加枯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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