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凌出生的时候尚没有足月,从小身子骨就不好,像发热倒下这种事也时有发生,他们也不觉得是多大的事儿。
“阿贵,你去把李老头请来,开两副药,别让他死在家里头,不好听!”何天的屁股都没从凳子上挪动一下,只淡淡地冲何贵挥了挥手。
“爹,我今儿看见李老头坐着赵家的牛车去镇上了,这会儿怕是还没回来呢吧!”李老头确实是去了镇上,但何贵心里也觉得完全没必要请郎中来看,怪费钱的,指不定他自己个儿就能好。
何天没说话,这村儿里就那么一个郎中,他不在也没人了,总不能带到镇上去瞧,那得费多少银钱,但让人就这么烧过去了,这在村里的名声可就难听了,出人命和苛待可是两回事儿。
郑氏却是眼珠一转,像是想到了什么,她道:“爹,娘,前些时候我遇见孙木匠的儿媳妇了,听她说祁越在他们家定过药柜,说是会些医术,不然我们请他来看看?”
听到心上人的名字,何珍的注意力就被吸引过去,知道那人还会医术,心中很是骄傲,不愧是他看上的汉子,这般能干。
何天听罢她的话,也没多思,就冲何贵招招手,“那阿贵,你去……”
“他爹,等等!”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钱氏打断,她拍拍何珍的手,道:“让珍哥儿去!”
她话一出口,何珍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他双颊染上红云,羞涩地垂下头。
何天看了他两眼,心里也就清楚了,没说什么,冲他摆了摆手。
第9章 看病
祁越家的大门再一次被人拍响的时候,他就有些诧异了,平日在村子里他跟人来往不多,会相互串门的也就林生他们家,现在两夫妻都在这儿,来的莫不是林大叔或大娘?
他和林生对视一眼,便起身出了屋子,林生看了一眼自家媳妇儿,也跟了出去。
开门后见着的人在祁越意料之外,但他会出现在这儿,祁越也并不觉得奇怪。
“祁大哥……”何珍一看见他的人,就红了眼圈,一副要哭不哭的神情。
“我说何珍,你有话就说,这副作态被别人看见,还道我祁兄弟欺负你了呢!”晚了祁越一步的林生见着他那样子就脑仁疼。
“不……不是的,我是着急!”何珍忙摆手解释,心下却有些恼,本想让祁越怜惜,被林生这么一说,不就成刻意的了。真是的,这人不在自己家待着,来别人家做什么!“我是有些事要寻祁大哥帮忙。”
“寻祁越帮忙?他来村中也没多少时日,能帮你什么?说出来听听,指不定我能帮上忙呢!”林生抱着胳膊站在那儿,完全不给祁越开口的机会,这何珍对祁越的心思在明显不过,谁知道他是不是找个借口刻意接近!
何珍简直要咬碎了一口牙,暗自骂他多管闲事,面上却依旧是副可怜的表情,“还不是我那可怜的堂兄何凌,他自小便体弱,今儿又因发热晕了去,李郎中又去了镇上,听说祁大哥会些医术,便想寻他过去给看看。”
“啥?”林生放下胳膊,脸上表情也变了,“晕过去了?”
何珍心里嘲讽,还说俩人没一腿,瞧这担心的劲儿!
本来笑眯眯站在一旁看他俩交流的祁越也微敛了唇边笑意,“稍待,我去拿些东西!”
“咋的了?”祁越刚回了房,吴玉兰便从堂屋走了出来,想来是林生方才声音大了,她出来瞧瞧。
林生跟她说了何凌的事,又对何珍道:“等会儿我跟我媳妇儿一道去,看看有啥能帮忙的!”
他若自己个儿跟着祁越去,指不定又有人说三道四,带着他媳妇儿,看谁还有话说!
何珍可一点不想他跟着,“这……怕是不好劳烦……”
“没事儿,我们跟着最好,免得有心人见你单独跟祁兄弟走在一起,再传出什么风言风语!”林生直接打断了他拒绝的话。
他都这么说了,何珍自然也没办法在说什么,不然不就摆明了他想传出点什么吗!这林生,真是三番两次坏他事儿!
一行人到何珍家的时候,钱氏和他的两个儿子正等在院子里,见林生和吴玉兰也跟着,钱氏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不太好看,“哟,这不是林生嘛,我们家这凌哥儿才生了病,你就赶过来了,可真是重情义!”
最后几个字,钱氏的语气非常微妙,明显是在嘲讽他。
“可不是嘛,都是乡里乡亲的,情义自然是重,方才在祁兄弟家喝茶,听闻凌哥儿晕过去,我们也是担心的紧呢!”吴玉兰拦下欲说话的林生,自己抢先开了口。一番话也是告诉她,林生与何凌确实有情义,但都是乡里情,别听到点风声就在那儿扣帽子!
吴玉兰的话钱氏自然是听明白了,但心里觉得她是在装蒜,不过祁越还在这儿站着呢,她也不能让自己在他面前失了礼数,就没再接她的话,转而对祁越露出了笑容,“祁小子,这次可要劳烦你了!”
“不劳烦,敢问何……病人在何处?”祁越现在想去看看何凌状况如何,实在没有心思与她虚与委蛇。
“对对对,得先看看!珍儿啊,你带祁小子过去!”钱氏冲何珍使了个眼色。
何珍微微点了点头,就对着祁越向前伸手示意了下,“祁大哥,你随我来!”
“我们也过去瞧瞧!”林生连开口的机会也不给钱氏,拽着自己媳妇儿就跟了过去。
“这林生,想让珍儿和祁越单独相处相处,他凑过去干什么!”钱氏真是越发的不待见这个林生,总是搅了自己的局。
“娘,这祁越跟个小白脸似的,真的靠谱吗?”看他们都进了屋,何富凑到钱氏身边。他觉得这姓 -祁的长得跟个哥儿似的,虽说比自己还高些,但一点儿也没个汉子样,“况且他进村那段花了那么多钱,这会儿手里还有银子吗?”
“当然靠谱!瞧他那行为举止就不像个泥腿子,准有出息!”钱氏觉得便是镇子上的公子哥,也不见得比他好!
“就是啊大哥,你看他身上穿的可是绸布啊,还有青砖瓦房的院子,一辆马车一头牛,光这些都多少银子了?手里头没点儿,敢这么霍霍吗?”何贵倒是和钱氏想法一致,像祁越这样的人,就算手里没钱,他也有法子弄来钱。
何富也就是心里头不踏实,想问问,见娘和弟弟都这么肯定,也就安了心。要是何珍真能嫁给他,那他们家也能买牛买马,盖青砖房子!那祁越不还认字儿嘛,还能教教他家小子,回头他儿子也是个读书人了,多有面儿!
对于有人打自己银子主意这事儿,祁越是一点儿不清楚,他这会儿正跟着何珍进了何凌的屋子,说是屋子,其实就是个杂物间,乱七八糟的堆着很多东西,窗户上的窗纸也都烂掉了,没什么挡风的作用,屋里除了一张破木板床,连个凳子都没有。
而何凌,就躺在那张看起来随时会散架的床上,身下铺着一条补满了补丁的薄褥子,旁边还放着条同样都是补丁的被子,也没往他身上盖。他整个人像是很随意的被丢在那儿,身体也没帮他摆正,姿势看起来很不舒服。
“哼,看你平时穿的挺光鲜,没想到你家这么穷啊!”看到何凌住的地方,林生就忍不住开口嘲讽。
“家……家里屋子不够,堂哥就自己说要住这儿的!”何珍状似害怕的缩了缩肩膀,还适时红了眼圈。怎么早没想到给他换个屋子放,可不能因为这个给祁越留了坏印象。
看他那副样子,林生撇了撇嘴没再多说,等会儿真哭了,再说自己欺负他,那可就百口莫辩了。
祁越站在床边打量了几眼,便扭头对吴玉兰道:“劳烦嫂子帮他挪一挪。”
对方是个哥儿,他也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随意触碰,其实最为合适的人是同为哥儿的何珍,但他并不觉得对方会仔细去做。
吴玉兰已经走上前来,她一看就知道何凌的姿势不舒坦,立刻伸手给他动了动,又拉过一边的被子给他盖上。好在何凌身量小又瘦弱,让吴玉兰一个女子挪动起他来也不费劲儿。
祁越此时又回身看向何珍,对方对上他的目光眼睛亮了亮,“劳烦何小哥儿去打盆冷水来。”
何珍听他只是说这个,有些失望,虽然他很想不离对方左右,但也不能拒绝他的要求,只得不情不愿地转身出了屋。
屋中没有座椅,祁越也没在意,他一撩衣摆便在床沿坐下,伸出手轻搭在何凌腕上。
林生见他就那么一动不动的坐在那儿,老半天不说话,他性子比较急,憋了半天也没憋住,道:“到底啥毛病?”
他话刚出口,吴玉兰就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别说话,林生讪讪地摸摸鼻子。
所幸祁越也在这时收回了手,他对上两人的目光,道:“病倒不是大病,不过是偶染风寒,起了高热,只是他身子根基极差,又日夜操劳,没有补养,才会昏迷过去!”
“补养?他在这么个家里,能吃饱饭就不错了!”林生意有所指的撇了门外一眼。
其实何凌身子骨不好这事儿,村里人也知道个七七八八,毕竟村子就那么大,郎中也就李老头一个,也没可能瞒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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