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是整整败了十万两白银,等到败完这趟家,江纵美滋滋盘算着,天上掉下的饼是什么馅儿的。
第十八章 斛珠
简来从容道:“鄙人简来,紫气东来的来。”
“晚辈江纵。”江纵抬起灿星似的眼眸,“简老板想赌点儿什么啊。”
简老板道:“你选。”
江纵的目光在场子里游移,在不远处一张水曲柳台面上上略作停留——那就是当年他输给简来十万两的地方。
管事的有眼色,殷勤领着二位爷移步水曲柳台面,端上茶水甜食。
这水曲柳台面上的赌局都是雷打不动的一赔十,起赌一千两,在这张台面上输钱,一输便是一万两白银。
他江纵输得起,花十万两买这稳赚不赔的人脉确实值得,趁着还没倒霉,得赶紧把刚赢的这一千五百两给扔出去。
江纵拽了拽乐连的袖口:“宝贝儿,去给我贷九千两银子,就在柜台那儿。”
乐连脸色一僵,俯身悄声问:“纵哥,怎么赌那么大。”
“花钱买福气。”江纵抬手蹭了蹭乐连下巴颏,“今天运气好,快去,乖,我懒得动。”
前世江纵也是后来才知道简老板身边那个孟五是会出千的,简老板为人坦荡,想必不大在意赌局输赢,可身边人若是想借此给自己主子撑面子,也无可厚非,恐怕前世他输得那么惨,也是孟五在对面控制着赌局。
但江纵不在乎,今日运气这么好,万一倒霉把简老板给赢了,这不是害人害己吗。
江纵看了一眼简老板身侧站的孟五,放宽了心,多一个老千,多一重保障。
趁着乐连去贷银子的工夫,江纵把一千两银票按在台面上,简老板双肘支着台面,轻轻搓了搓戴着金玉的双手,让孟五放上一千两银票。
金牙赌坊管事的亲自端上一斛珠,十个骰子,将一玉盘置于桌面之上。
水曲柳台面上有一种斛珠赌局,倾倒一斛城外碧海打捞的珍珠,珍珠落玉盘崩落,同时两方各摇五个骰子,斛珠倒空的一瞬间开盅,点数与盘中余留的珍珠数目接近者得胜。
刚与江纵争执的那个小伙子倒珠,珍珠落盘,发出清脆颤音,雪白明亮的珠子在烛光下四处崩飞,光点映照在江纵面颊上,明艳又招摇。
江纵抬手摇骰盅,珍珠倾空的一瞬间倒扣在桌面上。
其实他不怎么会玩儿骰子,据说有人能隔空听出盅里骰子点数,江纵不行,也不屑于学这些旁门左道的无聊的东西。
但他目力极好,天生算数极快。
说实话这珍珠落盘的一瞬间,江纵便能即刻默算出多少颗落在盘里,多少颗溅落在外,多少颗落进桌边收拢珍珠的软袋里。
他只是没法子控制手里的骰子而已。
双方一开骰盅,对面简老板手里是“一二三三五”,江纵脱口自嘲道:“简老板十四点,稳赢了,我这儿二十点, 跟盘子里差八个。”
围观赌客越来越多,热闹地围拢过来叫好,一听江纵报出数字,便爆发出一阵新奇的感叹声,议论这位名叫江纵的公子开局便输了一万两。
倒珠的小伙子却用更加不善的眼光瞧着江纵,言外有意:“公子数得如此快。”
江纵不以为意,嗑着瓜子跷起腿:“谁都跟你似的,站个台都没本事赚钱。”
“……”小伙子被怼了个半死。
简老板觉得对面那美人儿有趣极了,输了一万两,那双凤眸里的张扬嘲讽劲儿却跟赢了似的得意高兴。
乐连把贷来的筹码抱在怀里,回来一看,江纵真是厉害,一眼没照顾到就赔进去一万两,他还以为败家的江大少爷这些日子转了性,想必又是一厢情愿。
他按着江纵肩头,俯身看了一眼赌局,江纵也索性贴近了些,支着头在乐连耳边道:“那个叫孟五的出千,我输了也不稀奇吧。”
乐连偏头问江纵:“那还跟他们赌什么,你又不会玩。”
江纵笑笑:“我就是不把钱花出去难受。你陪我玩会儿,这是斛珠局,点数跟盘里珍珠差得少的算赢,我数珠子倒是能数明白,但骰子不是要几点就能来几点,这我也没法子嘛。”
乐连眼睑微抬,诧异道:“你能数清楚?”
“能啊。”
他前世每年当堂查账,所有分号的掌柜站在堂下等他检验,手下所有商号的账本他过目便能算清,一笔都不曾疏漏过,江纵自有一套算法,数几颗珠子实在是大材小用。
江纵漫不经心地磕着瓜子:“不过没什么用,快把银子押上,玩完咱们吃饭去了。”
江纵就是奔着输给简来十万两去的,一把押上剩下九千两筹码,抬头抿唇笑道:“简老板,我这趟出门儿真没带多少银子,您别嫌我寒碜,咱再赌一局,我带我小弟弟赶晚场吃酒去了。”
简老板打量了乐连一眼,起初瞧着这略显冷峻的少年跟那美人儿交头接耳颇为亲密,一说是位小弟弟,简老板释然,微笑着点了点头:“小赌怡情,交个朋友罢了。”
乐连被这称呼轻轻搔了搔心头,江纵随口就能说出几个亲昵的称呼来叫他,他脸上冷淡,心里却受用的很。
抱着一斛珍珠的小伙子忿忿瞥了江纵一眼,哗啦一声,碎珠噼啪坠落,落在盘中叮当清响,蹦出玉盘,在桌上蜿蜒滚落。
两人手中骰盅摇响,江纵瞄了一眼玉盘,懒洋洋跟乐连道:“桌上滚了一百二十七个,落在袋里的有四十八个,盘里应该剩十个。”
乐连双手压着赌桌,默默看着江纵手中的骰盅,啪嗒一落,双方都松了手,珍珠落定,竟与江纵说的一个不差,十颗珠子散乱地落在盘里。
站在简老板身后的孟五忽然后撤两步,捂着心口猛咳嗽,连忙要了张帕子按住了嘴,灌了杯茶水方才和缓了些。
简老板回头看了一眼孟五:“你怎么了?”
孟五低喘着气,摇了摇头,抬眼游移不定,目光在江纵和乐连之间来回打量。
乐连脸色发白,不动声色地扶了一把桌面。
江纵拿了杯茶水给乐连喂到唇边:“怎么了这是,我输我自己的钱,不讹你啊。”
骰盅一开,对面简老板手里“一二二二三”刚好十点。
赌桌前围满了看热闹地赌客,还从未见过斛珠局里有人能摇出一点不差的点数,顿时欢呼沸腾,交头接耳议论着这千金赌局的难度,一见简老板仍旧气定神闲,大家风范尽显,令人钦佩。
江纵自知比不过,讪笑一声,刚想把银子推过去,乐连却把手轻搭在江纵肩头,瞥了一眼江纵手边的点数,在江纵耳边风轻云淡说了句话,江纵顿时毛骨悚然。
“纵哥,你赢了。”
江纵磕磕巴巴低头,看了一眼手边的骰子。
五枚骰子整齐排列成三行,第一排两个骰子“二三”,第二排一个骰子“三”,第三排两个骰子“一一”。
再望玉盘内珍珠,分散零落,最左挨挤地落着五颗珍珠,两个在前,三个在后,盘中心三颗珍珠挨挤着,最右则有两颗珍珠分散落于一角,与江纵的骰子点数一一对应。
赌坊之中顷刻沸腾掌声雷动,连简老板都不得不拍了拍手,赞叹地望着江纵,喝彩道:“精彩!”
江纵倒在乐连身上,只见出气儿不见进气儿,离猝死不远了。
“今日忌赌钱,宜行善。”江纵嘴里喃喃唠叨。
乐连替江纵把赢来的八万两筹码拢过来,轻松道:“纵哥好手气,先前便说了,纵哥今后会赚大钱。”
火上浇油。
江纵哪敢再要这八万两,顺了顺气,待到众人散去,亲自上了二楼,寻简老板。
简老板并未把这些小钱放在眼里,能与江纵玩上一局,能陶冶情操,十分养眼,那八万两只当请美人作陪的赏钱了。
他正在内室品茶,却听小厮禀报了一声:“老爷,刚刚那位公子求见。”
简来微挑眉,饶有兴致道:“请他进来。”
江纵走进内室,寒暄了两句,坐在茶桌边,把八万两银票放在桌上,轻推到简老板面前,淡然笑道:“简老板,刚刚不过是跟您老开个玩笑,您果真如传言中一般风度翩翩,胸怀宽阔,是晚辈在您面前班门弄斧了。”
虽说江纵确实弄不明白今日手气为何那么壮,若是被简老板误会成故意出千算计可就亏大发了,只好在这儿模棱两可地客气一声,打个哈哈糊弄过去。
简老板从不斤斤计较,见江纵如此客气,对这年轻人好感更盛。
江纵顺着话头道:“不瞒您说,我从瑾州江家来金水做蜂蜜生意,手里积压着数千斤蜂蜜不好出手,才到赌坊里找乐子消愁,哪想撞见您了呢,我年轻气盛,遇赌常爱争个输赢,真是沉不住气,唉。”
简老板笑了笑:“公子客气了,简某也不是输不起的人。金水蜂蜜有天下第一蜜之称,我顺道路过此地,本想购些蜂蜜卖到西亭,既然与江公子有缘,不如就谈谈这桩生意。”
江纵一拍桌面:“承蒙您不弃,我那蜜确实不错,不然也不敢上门自荐来啊。”他顺势把八万两银票推还给简来,“这银票您收起来,晚辈也是一时冲动争强好胜罢了,一不小心就落了您面子,您原谅我,也是给晚辈今后提个醒儿,今后办事儿再不这么鲁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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