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想到一个好法子。
与其一门心思培养前途未卜的江横,还不如一起培养这个注定会成事的小对家,看这小崽子对自己没什么敌意,甚至还莫名依赖,若是把他给养大了,肯一门心思替自己赚钱,自己就能躺着数钱了,天天败家,玩小男孩。
他正想着,突然一道冷风灌进脖颈,紧接着只见乐连猛扑过来,江纵眼前一黑,被乐连撞到一边,再睁眼,眼前已围了十二三个蒙面大汉,乐连冷冷与对方对峙,手中提着一把血红纹路的刀。
江纵的脸都皱到一块儿,狠狠抽自己一耳光:“又他妈来了。”喘了口气问迎面那帮人,“大哥是劫财还是劫色?谁雇你们来的?我出双倍的银子你们杀回去行吗。”
这帮人藏头露尾,匪帮打扮,人人手提砍刀,像是奔着取人头来的。
领头的跟身边人悄声说了两句话,那人点了点头,立刻领着后边的人杀了过来,乐连把江纵拉到自己身后:“纵哥快走远些。”
江纵扯起乐连就跑,迎着风回头骂他:“一挑十你以为你是江湖大侠啊,快他妈跑。”
那帮匪徒却从后边围了过来,突然冲上几人缠住乐连,领头那人一把抓住江纵,扯到了自己身边,扣着脖颈,指着乐连道:“再负隅顽抗就把这姓江的一刀剁了。”
“纵哥。”乐连顿时住了手,怔怔看着落在领头手里的江纵。
领头那土匪侧目的一刹那,露出了右边额头上直到耳侧的一道疤,江纵蓦然惊醒,他还记得这个人,记得这句话。
——
前世,乐连从北方回来两年后,在瑾州的生意也大多稳定下来,与江纵合作的一批货,刚好经过金水地界,两人不放心,特意去查验数目。
不料却遇上了匪帮,江纵躲在货物后边,从缝隙里看着乐连拿着一把血色纹路的刀,砍翻一个又一个,满地碎尸鲜血。
他第一次见乐连大开杀戒的模样,他平时常挂着一副冷淡神情,江纵偶尔出言挑衅,他也不以为意,只是不愿搭理罢了,却不料狠起来也是佛挡杀佛的一位阎王。
江纵躲在货物中间不敢出声儿,却突然被一把拎了出去,他只看到那人右边额头上直到耳侧有道疤,铁钳似的手紧紧扣着他的脖颈,刀尖对着江纵的咽喉,朝乐连喊了一声住手:“再负隅顽抗就把这姓江的一刀剁了。”
江纵以为乐连不会在意自己死活,他却停了手,单手拎着血淋淋的刀冷冷看着他。
双方就这么僵持着,很久,乐连都没有说话,但也没有再动手。
匪帮想要银子,不过是绑了人打算朝江家要钱罢了,知道乐家不会出钱保乐连,所以并不把乐连当成值钱的肉票,也不愿与这种亡命徒纠缠。
江纵知道银子是身外之物,命才是最重要的,本想先答应给银子,把命保住了再说,却听对面冷冷的一句:
“江纵,求我救你。”乐连漠然道。
江纵紧咬着牙,都这时候了还不忘让自己低头,乐连真是个绝世王八蛋,遇上他纯粹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你也是趁火打劫,你该死!乐连,我真是上辈子杀了人才遇上你,你迟早倒大霉!”江纵不肯求他,气得简直要发狂,扭着身子挣扎,被领头土匪抬腿一膝顶在腹上,一口淤血顺着江纵嘴角渗出来。
一向娇气的江大少爷哪受得住这个,眼看乐连要抛下自己跑路,只好难堪道:“求你,乐连,救我。别走。”
乐连停住脚步,突然回身,手中的刀便斩了一人的头,朝着挟持江纵的匪头冲过来。
江纵眼前天旋地转,忽然被接进怀里,乐连单手揽着他,为他挡着飞溅的鲜血。不知道打了多久,神智迷失间,似有一只大手在自己腹上抚摸,替他按揉着钝痛的伤处。
醒来时已经躺在乐连卧房里,乐连早不知道哪儿去了。
江纵爬起来,饥肠辘辘便想找点吃的,翻了一圈也只找到柜里妥善安放的一个伞盒,憋着气对着门嚷嚷了半天,把乐连十八辈祖宗都挖出来问候了一遍。
——
回想起从前那事儿,江纵总觉得自己吃了亏,被乐连作弄了一把,今后在他面前也难抬头。
看来乐连这一世没有去北方,从前经历的事情就顺次提前了。
江纵被缚着双手,脖颈也被扣着,根本动不了,乐连提着刀的手越攥越紧骨节发白,看着抓住江纵那匪头的眼神变得极其怨毒。
小孩子的仇恨来得更加单纯直率,江纵能看出乐连像只虚张声势的小狗,明明爪牙都还稚嫩着没长齐,却叫得尖锐凶猛,不肯示弱。
却又犹豫着从哪个方向下刀才能不伤江纵。
江纵没敢再挣扎,上辈子被匪头那一膝盖顶得他印象深刻,好言好语劝慰:“大哥,他就一小孩儿,什么都不懂,您放过他,您不是要银子吗,您让他给我家里送个信,您拿钱还不行么。”
江纵边说边四处张望,被按住了脑袋不准乱动。
匪头听罢,没再跟乐连一般见识。他这一趟来要江纵的命,不过让江大少爷死前为自己带点横财来也不错。
领头的一挥手,带人收手。
突然,江纵猛的地一挣,顿时脱开束缚,反身一脚直攻匪头下三路,匪头猝不及防,被狠狠一脚踹在裆下,江纵这一脚用了十足十的狠劲儿,匪头当即倒地,捂着裆痛得死去活来。
“操你妈的,这一脚算还你,下辈子再让老子碰见剁了你个狗杂碎!”趁着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江纵拉起乐连就跑,指着前边匆忙道,“看见前面那棵树了没,砍断它,快快快!”
“嗯。”乐连单手握刀,扶着江纵,带他掠过一棵碗口粗的矮树,手起刀落,拦腰斩断,那树横倒下来,轰然巨响。
后边的匪帮已追了上来,指着江纵怒骂道:“你往哪儿跑!”
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嗡鸣,几个土匪忽然指着倒下的矮树惊叫:“蜂子!毒蜂子!”
矮树上挂了一个巨大蜂窝,倒下的一瞬间砸得稀碎,顿时成千上万的毒蜂一拥而出,席卷天空,嗡鸣恐怖刺耳。
江纵双手被绑着,拉着乐连一只手已经是极限,铺天盖地的毒蜂渐渐压了过来,乐连褪下外袍裹住江纵,拉着他往金水山里跑。
他略微一怔,没想过乐连会舍命护着他。
和前世相差无几,他终究又被乐连救了一次。
江纵被蒙着头拉着乱跑,乐连护着江纵钻进密林,隐约还能听见不远处那几个土匪被毒蜂蛰咬的惨叫声,毒蜂穷追不舍,乐连怕江纵体力不支,改双手扶着他。
上辈子早知林家少爷在金水山遭遇毒蜂丧命,江纵怎能不早做准备,把双手往乐连刀上一蹭,刮开绳索,摸出贴身衣袋的驱虫粉顺风抛洒出去,拉着乐连往水边跑,追逐的毒蜂越来越少,渐渐地,身后没了骇人的嗡鸣声。
天已黑了,两人跑进一处山洞,江纵瘫倒在地上,大口喘气。
乐连扶着手臂,缓缓走到江纵身边,脸色发青。
江纵看了他一眼,眉头皱紧了,起来翻开他的手,看见手臂上肿起来的一处蛰伤。
金水山的毒蜂毒性极强,被蛰了若不及时上药是断然救不回来的,若不是江纵身上有药,他也不敢妄自捅蜂窝,比起被毒蜂蛰死,还不如被一刀砍死来得痛快。
“就这一处?”江纵慌忙问他。
乐连小声道:“后背还有一处。”
第十五章 解毒
“啊……真不省心!”江纵爬起来给他挑出毒刺,使劲挤了挤毒液,又低头把嘴唇贴上去吸了吸,淋上几滴药液,再扒开他的衣裳,临近脖颈的那处也肿着,只好也挑出刺吸了吸,浇上药。
温凉舌尖触在颈窝,乐连不自然地攥紧了自己的衣裳,微抿着唇,脸颊慢慢红了。
“跑的时候怎么不先顾着自己。”江纵没料到逃跑时这小孩居然脱了外衣护着自己,掩饰地咳嗽了一声。
“没想那么多。”乐连侧躺在地上休息,身上盖着江纵的外袍,脸色稍微好了些,可两处蛰伤还没消退,痛得厉害,又痒得难忍。
江纵坐在他身边,低声骂他:“你逞什么强?你还救我啊?保住你自己的小命吧,你还当你是前世的救世菩萨啊,时过境迁了我告诉你。我若是没带药,你现在就得等死,等死知道吗,啊?”
“烦。”乐连听不懂他嚷嚷什么鬼话,默不作声,把自己埋进衣裳里。
江纵也不管他,坐在一边靠着石壁休息。他实在太累,阖了一会眼。
半夜下了雨,被滚动的雷声闹醒了。
他下意识看了一眼乐连,小崽子整个人都蜷缩在盖着的衣裳里,衣裳盖了半张脸,遮住耳朵。
“……”江纵往他那边挪了挪,轻轻掀开他盖在头上的衣裳,“你过来,到我这来。”
乐连犹豫地抬眼看他,没动。
江纵垂眼:“看什么。”
他耐下心,俯身把乐连捞进自己怀里,一下一下摩挲着他尚且柔软的头发。
乐连忽然紧紧抱上江纵的腰,把头埋进他怀里,抬起眼睛看他:“纵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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