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庭央晕晕乎乎,一记手肘把燕慕伊怼到一边儿,还是那句话:“自己去。”
云炼一边防范着小王爷的醉拳,一边帮他盖好被子,在旁看了许久。
沈庭央梦里呢喃着花重的名字,南雪缩成雪白的一团儿,依偎在他怀里睡着了。
沈庭央眉头始终紧皱,云炼伸手替他抚平眉心,低下头去,几乎触到他唇角的时候停了下来。
云炼薄而锋利的唇线轻抿,深邃眼底尽是克制与温柔,静了半晌,最终起身离开了。
一出帐,就见燕慕伊倚在对面围栏上,手里掂着一颗石子,笑吟吟道:“多谢云世子悬崖勒马,免得在下出手得罪。”
云炼淡淡一笑,墨黑如夜空的眸中尽是坦然:“既然爱重他,不该做的事就不做,这点道理我是明白的。”
燕慕伊随手抛开石子,朝他一拱手:“不愧是云家的人,此乃真君子。”
云炼在帐外守了一夜,隔着一层帐门,均匀的呼吸声伴随天际星辰闪烁,就像一场不真实的梦。
打破平静的是一份信报,天快亮的时候,南雪似乎听到什么声音,从沈庭央怀里钻了出来,一跳一跳蹦出大帐,好奇地看了看云炼的侧影,展翅扑腾几下,飞入天际。
一刻钟后,南雪引着一只信鹰回到帐外,燕慕伊正好过来,见状毫不犹豫拆下信鹰腿上的细竹筒。
里头是一张纸条,言简意赅:青州爆发黑瘟疫。
沈庭央迷迷糊糊醒来,没有拖延,利落地整装,出帐准备和燕慕伊押送钦犯回去,却见燕慕伊一脸凝重地将纸条递给他。
沈庭央扫了一眼,眉头紧拧:“封城了么?”
“嗯。”燕慕伊点头,“小王爷,还记得京中派人去处理灾后疫病么?”
沈庭央狐疑地抬头,发觉他语气不大对,随即一颗心渐渐下沉:“什么意思?”
燕慕伊艰难地开口:“陛下派去的人,是侯爷。”
作者有话要说: 这本每章字数还是比较多的,但没能日更,对大家说声抱歉
第38章 生生
莽莽大漠黄沙, 一人一骑孤独身影, 踏破天际斜阳而来。
沈庭央连续赶路整日,他感觉不到累, 也感觉不到时间流逝,但身下马儿过于疲惫,他必须暂时歇脚。
花重自请前往青州,而今青州爆发瘟疫,全城封锁, 里头的人生死未卜。
打开水囊,仰头饮了一口, 给骏马喂了水和干草。沈庭央在沙丘避风一侧点起小堆篝火。
骏马疲惫地在旁休息,火堆发出细微劈啪声。沈庭央独自坐在高高的沙梁子上,旷野风声呼啸,扬起他蒙面的布巾, 残阳如血, 漫天云霞炽烈翻滚。
日落月升, 漫漫大漠无边无际,整个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
风声渐息, 南雪静静偎在他肩头。
沈庭央扯掉蒙面白巾,手掌捂住脸, 划入发丝间,慢慢埋头在膝上,被绝望和思念淹没。
他喉头滚动,低低地沙哑道:“君重……”
燕慕伊押送钦犯, 沈庭央独自先行,没日没夜穿越千里大地,途中换了三匹马,人已消瘦一大圈,终于赶至青州城外。
——铺天盖地的灰白色。
黑瘟疫爆发后,城池外方圆一里,大地上泼洒了一层石灰,随细雨降临,变成阴翳的灰白色泥浆。
整座城四面门紧闭,戍卫府士兵严阵以待,城外由燕云军驻守,形成严密的隔离带。没人进得去,更没人出得来。
沈庭央踏蹬下马,手持丹书谕令:“江北巡察使,奉陛下之命前来。”
燕云军身披紫金甲,铁铠之下目光冷酷,单膝跪地一礼:“侯爷有命,任何人不得出入青州城,崇宁王世子也不例外。”
沈庭央倏然红了眼眶,哑声道:“我不是什么世子,放我入城!这是陛下的谕令,你们要抗旨么?”
燕云军寸步不让:“还请世子宽谅,侯爷所持的谕旨在后,当以侯爷的命令为准。”
“让路。”沈庭央倏然抽刀,一手扯住缰绳翻身上马,刀背狠拍马臀,前蹄高高扬起,撒蹄冲向前去。
“殿下留步!”
燕云军拔剑,战马追向沈庭央,刀剑相逼,在细雨中猛然擦出一串火星子,发出震耳金铁鸣音。
沈庭央一声厉喝:“都给我让路!”
一人一骑硬生生突出重围,铁蹄溅起石灰泥浆,雨势忽然变大,沈庭央浑身湿透,一路冲到城下。
“阿绾。”
温柔熟悉的声音从大雨中传来,沈庭央浑身一震,勒停马儿,抬头望去。
花重一身绛红云缎衣袍,立于城墙上,一手持弓,望向沈庭央。
“开城门,君重!”沈庭央迎着大雨向他喊道,“你不想见我么?”
花重垂眸望他:“城中瘟疫尚未传出,必须闭城,乖乖等我出去好不好?”
沈庭央摇头:“不,我可以帮你,君重,瘟疫没什么可怕的……”
花重缓缓抬起长弓,搭箭,准确无误地一箭钉在马前,沈庭央身下的马儿被惊得后退几步。
紧接着又是三支羽箭,毫不留情将他逼得连连后退。
沈庭央果断翻身下马,一手持刀,冒雨一步步走向前去,抬头对他道:“侯爷,要么杀了我,要么放我进去。”
他双眼猩红,泪水混着雨水流下,声音带了嘶哑的哭腔:“君重,你到底怎么了?”
即便隔着雨,他也看见花重苍白的脸色,根本不正常。
城头一名天青色衣衫的少年,撑一把伞,从背后走近花重,为他挡住瓢泼大雨,仔细在耳边叮嘱几句,又看向城下的沈庭央。
“那是谁?”少年眉目清秀细致,好奇地问。
花重本想抬手让他离开,但看了看沈庭央,最终没有动作,只道:“是我的人。”
那少年扶住花重,看起来动作十分自然,又劝了几句,花重耐心地点点头。
沈庭央忽然沉默下来,看着城头两人熟稔的举止,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
他这动作就像个委屈而不知所措的小孩,花重静静看着,脸上没有表情,五指却紧扣城墙砖石,几乎磨出血来。
天青衣衫的少年皱了皱眉,遥遥道:“少爷请回罢,侯爷有我们照顾。何况大局为重,城门不能开。”
沈庭央彻底无视他,只倔强地盯着花重。
清瘦身影站在城下,倍显孤独。
他面前是紧闭的高大城门,身后是沉默肃立的燕云军,他扬起脸,却只见花重转身离去的一抹殷红背影。
而那清秀少年临走前回头,对他似是嘲讽地一笑。
沈庭央哑声道:“我说过的,你若是……我就陪你死。”
花重刚推开那少年,闻言,离去的脚步一顿。
他狠下心没回头,下了城楼吩咐道:“城北疫区封锁,不论人畜,尸体集中焚毁,所有屋舍涂抹石灰浆,隐瞒疫病不报者,就地格杀。”
沈庭央在雨里寸步不动,燕云军一旦靠近,他就以弯刀横在颈边,颈侧划出一道流血不止的伤口,燕云军只得与他保持着距离,等待他体力不支再找机会带走他。
可沈庭央奔袭千里,却不知疲倦在大雨中站了两个时辰。
天黑了,他像一只被逼到绝境的小狼,戒备所有人的靠近,也不再唤花重,打定主意要生生熬死自己。
南雪窝在他怀里,急躁不安地动了动,最终一展双翼飞入城去,白色羽毛染了沈庭央颈侧的血,触目惊心。
城门发出一声暗哑长嘶,终于缓缓打开一线缝隙。
花重撑着伞站在城下。
沈庭央一腔委屈汹涌而出,一双泛红的眼睛盯住他。
花重向他微微张开手臂,沈庭央就跌跌撞撞冲到他怀里,如同溺水的小动物,死死搂住他脖颈,带着哭腔不住地呜咽:“你怎么…不要我了?你怎么能这样?”
花重抱着他,喉咙发涩,只叹息着轻拍他后背:“我们阿绾一向最聪明,怎么犯起傻了?”
“我就是太、太想你了……”沈庭央抱着他不肯松手,满腔的惶惑委屈,哭得几乎背过气去, “路那么远,我害怕赶不及……你别不要我……”
他实在被吓坏了,他有满心的胆气,城门不开,他就趁夜里试别的办法,大不了顶着枪林箭雨爬上城墙。
可隔着冷冰冰的城墙,被独自扔在那里,从暮色到黑夜,每一刻都是极度恐惧。
他的一腔孤勇也快撑不住了。
“可以陪你死……可是不能不要我啊……”沈庭央不受控制地抽噎,语无伦次,手指紧紧攥着花重衣襟,这辈子的眼泪几乎要流光了。
他说:“我害怕,侯爷,我害怕……”
花重的心简直被一刀刀割得生疼,抱着他回去,耐心地低声哄了许久,又在他额头和眉眼间落下轻吻。
他尝到沈庭央的眼泪,那是世间至甜至苦滋味,比漠北的烧刀子还烈,滚烫封喉。
“阿绾……”花重额头抵着怀中人的额头,“你是我的命。”
沈庭央听见这句,浑身发颤,泪水失控地汹涌而出。
“这伤口得清理。”花重低头仔细看他颈侧被刀刃划破的地方,血勉强止住了,可实在令人后怕。
相似小说推荐
-
乐音师 完结+番外 (河伯渎神) 晋江2019-4-4完结“乐笙医师,你弟弟受伤了。”乐笙微微皱眉,轻轻叹了口气。“你呀,跟你说了多...
-
纨绔侯爷男神妻 (谨行) 书耽VIP2018-03-06完结收藏:352推荐:12万年单身精英男魂穿到纨绔胆小型渣男身。睁开眼,就坐拥端正大气男神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