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廊对面走来一人,沈庭央望去,原来是燕慕伊回来了。
沈庭央想从花重怀里跳下去,被花重拦住:“你光着脚,别乱动。”
燕慕伊迎面过来,在沈庭央额头弹了一下,沈庭央问:“怎么一脸惆怅?欸……你脸怎么了?”
只见燕慕伊右脸有浅浅的一片红痕,很眼熟,跟那天被辛恕打的差不多,只是换了另一边脸。
沈庭央反应过来:“不是吧?你又惹人家?”
燕慕伊欲哭无泪:“今天见着他,我问是不是从前认识,当真一句过分的话也没有,他二话不说……”
沈庭央叹服:“你或许长得很像他仇家。”
燕慕伊:“我发誓,这辈子再不跟他说一个字。”
第二天,沈庭央循例去东宫,燕慕伊陪他一起。
外苑,不可避免地遇上了辛恕,沈庭央只觉得看见燕慕伊的一瞬间,辛恕仿佛浑身瞬间凝起了霜刺。
恰逢一阵风拂来,辛恕斗笠上的黑纱扬起,露出那双锋锐又清澈的眼睛,燕慕伊就多看了他一眼。
沈庭央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辛恕瞬间倾身掠来,身法之轻盈迅疾令人瞠目,燕慕伊把沈庭央推到一旁,赤手空拳与他对打起来。
沈庭央:“怎么连看一眼也要挨揍?”
辛恕信守承诺,于东宫之中,但凡无命令,绝不拔剑,燕慕伊也很有风度,没用任何兵刃。
辛恕的轻功、毒、剑法都极其出色,但论拳脚,燕慕伊明显占上风,两人衣摆无风自动,掌锋擦过脸颊如刀一般。
黑衣与一袭紫袍纠缠不下,燕慕伊终于赢了一次,将辛恕按在墙上,咬牙切齿地摘他脸上玄铁面罩。
摘到一半,露出鼻梁和上唇,一瞬间显露的大半张脸,堪称惊艳,可紧接着他就被辛恕一掌劈开,迅速重新遮住了脸。
燕慕伊怔在原地,凝望着辛恕,像是被一道惊雷击中一般:“辛恕……”
不知是气得还是怎么,辛恕的眼底微微泛红,幸而这次没再打他,转身就走了。
两人疾风骤雨般过招,沈庭央也未看清,对燕慕伊道:“你跟他说了两个字。”
燕慕伊轻轻摩挲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对方肌肤的温度。他僵硬地一笑。
沈庭央:“我以为你要报仇来着,竟然这么怜香惜玉。”
燕慕伊笑容更僵了:“我……不可能打他的。”
沈庭央:“?”
燕慕伊:“得罪过他,从前犯了不少错。”
得罪了人,再见面还认不出人家,难怪辛恕这么大脾气。沈庭央似懂非懂,还没见过他这么在意一件事:“年少轻狂?”
燕慕伊一脸生无可恋:“……差不多吧。”
第25章 微澜
沈庭央入殿请安, 太子让他到近前来。今日功课讲罢, 又挑了几分折子让他看,兵部、户部的皆有, 主要是上报人口、耕地、征兵定员。
“多日未去向陛下请安,不知近来如何?”沈庭央问。
萧斯澈似乎有些无奈:“京中来了名道长,父皇每日花两三个时辰探讨修行之道,早朝常常发火。”
沈庭央拧眉,先前猜测果然没错, 光熹帝早就有此兆头,如今已经不加掩饰, 下一步就是沉迷炼制丹药,以求长生。
萧斯澈也看出他的担心,又道:“不过,据我所知, 父皇最近与城外云都寺长老也常来往。”
沈庭央:“……”
光熹帝这是还没决定修道还是修佛, 正两厢观望呢?
萧斯澈笑道:“心里想可以, 不许说。”
沈庭央便笑,自己想什么, 太子总是知道的。
“殿下,裴罢戎的事, 这几天可曾听说?”沈庭央问。
太子点点头:“有人试探着往孤手里递折子,父皇那头应当还都瞒着。毕竟涉及裴贵妃。”
沈庭央:“此人不成气候,但很会借风使力,若将来再攀上桓期那样的人, 定成大祸。”
“原只听说他常在金陵城惹是生非,卫戍衙门那群饭桶管不了。你这么一提,的确有些后患。”太子想了想,“这几日安排去办。”
太子截住沈庭央端茶的手:“这杯凉了。”唤宫人换一杯热茶,唏嘘道,“裴罢戎与裴唐年岁也差不多,祖上多数几代也是同宗,偏生是这种货色。”
沈庭央笑笑:“裴唐是我好友,他也常心烦。”
太子道:“当年太|祖立国,及至他殡天前,开国功臣已经死了不少。外人不甚清楚的,往往爱说一句‘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可有能耐打下这江山的皇帝,岂会因忌惮之心就将肱股之臣近乎斩杀殆尽?”
沈庭央静静听着,道:“当年的功臣,多半死于‘洛门案’、‘林宋党案’……”
太子:“论因果,祸根早在案发前就已埋下。武将纵容手下侵扰平民、频频擅自发兵、屡屡闹出人命,文臣结党营私、沉迷酒色、阻截奏折。太|祖忍之已久,提点敲打,却毫无起色,最终只得严办。”
沈庭央:“当年文臣武将陨殁虽多,可仍有家族存续至今的。”
“譬如你们沈家。”太子温和地看着他,“又譬如封良佐、杜延年,都是数代名臣之族延续至今。种什么因,得什么果,许多事情就是如此简单。”
沈庭央隐约明白太子的意思了,桓家已有剑走偏锋的迹象,如今的煊赫,是可以望到尽头的。
他很期待太子登位后的大燕帝国,定是一派清朗气象,萧斯澈身上有君子如水心性,亦有改换日月之气魄,届时隐藏在山河锦绣之下的疮溃,必得以一一肃清,再振盛世景象。
沈庭央久久看着他,太子停下作朱批的笔锋,望着他笑道:“怎么了?”
沈庭央也笑起来,想了想,道:“最近常常在想,秋天生辰一过,也该袭爵了。不能总赖在侯爷和殿下身边,或许得回北方去。”
太子略一蹙眉:“若是长不大就好了,留在这儿,孤天天都能见着。”
沈庭央笑道:“殿下将来有自己的儿女,热闹起来就不会总想我。”
太子摇摇头:“我们的小十七跟别人都不同,孤总是最放不下你的。”
沈庭央被他说得鼻子都发酸了,心道太子殿下嘴甜起来,跟父王简直不相上下。
“侯爷怎么说?”太子问。
沈庭央:“还没跟他商量,他待我好,可也不能一辈子如此。”
“嗯,人总要有自己的家,哪怕偶尔想独自待着,也有个去处。”太子很体谅他,“袭爵之后,虎符也会给你,想回崇宁军中?”
沈庭央有些怅然,笑笑:“从前以为,总会有一天要接替父王的位置,做他做过的事。如今我想,父王永远是我仰望的光,但我与他不同,无法重复他的一生。”
太子认真地看着他,细细倾听。
沈庭央:“我愿随时为殿下带兵出征,但并不适合留驻崇宁军中,将来尘埃落定,我会回来,回到殿下身边效力。”
太子听完,露出笑容,轻轻拥抱他:“小十七,真的长大了。”却又些许怅惘,“若是早点儿找回你,或许能让你一辈子当个无忧无虑的小孩儿。”
燕慕伊送沈庭央进了大殿,在长廊尽头看了会儿风景,心中一直悬着。
最后忍不住了,转身去外苑,问过几名御卫,去找辛恕。
路上遇见薄胤,燕慕伊问:“在前头呢?”
薄胤点点头,犹疑片刻,不明白他为何一次次去讨打,最后还是没开口,难以理解地目送他往前走。
燕慕伊绕过一道嵌花窗的游廊,转过去,便见辛恕坐在池榭边的亭子里,一只靴子踏在廊凳上,屈腿静静待着,不知是在闭目养神还是在发呆。
燕慕伊走近,倚在廊柱上打量他,片刻后道:“你是不是那个……”
辛恕微微抬了下头,燕慕伊卡住了,道:“要不你把斗笠摘了。”
辛恕竟然真的摘了斗笠,静静看向他。
燕慕伊继续说:“我想起来了,你是不是那个人……我在扬州的赌场欠了你钱?”
一刻钟后,沈庭央同太子道别,出了殿门,对燕慕伊说:“久等了,请你吃……”
他一怔,盯着燕慕伊的脖子:“你被猫抓了?”
燕慕伊挤出一个笑:“没,答错题了。”
沈庭央:“?”
出了宫,沈庭央大笑:“又记错?”
燕慕伊乌云罩顶,愁苦无比:“别提了,我瞧着,今天要是说对,他不会再恼我,这回彻底完蛋。”
沈庭央实在不解:“他的容貌如此出挑,你但凡认识过,岂有想不起来的道理?”
燕慕伊勾着他肩膀往酒楼走:“宝贝儿你不懂,你们这年纪,相貌变化起来,有时就跟换个人一样。”
沈庭央的确不懂:“他与你明显不是欠钱那回事,你好好回忆,到底怎么得罪了人家!”
燕慕伊自言自语道:“难道睡过他?又或是他睡过我?怎么会啊。”
沈庭央把他怼到一边去:“胡说什么呢?活该挨揍。”
燕慕伊瞧他脸有点儿红,笑道:”怎么,小王爷开窍了?要不要哥哥教你?“
沈庭央对他无可奈何,自己也不懂这事,把他推进酒楼:“自己喝,帐记我名字,不跟你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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