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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少爷的剑 (王白先生)



薄暮津便急忙停了脚步,他以族中后辈对前辈之姿叉手而立,规规矩矩,不敢越雷池一步。

那声音听上去烧灼暗哑,喝道:“你自己伤了一臂,胳膊都快要保不住,你能背谁?!”

薄暮津道:“老前辈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无论如何,我不会把恩人抛下,自己独个逃生。”

对方沉默了片刻,突然恶狠狠道:“我是出不去的!你难道不知道?恩人?笑死了人!这么多年了关在这里……谁要你薄家的人这时来发好心?滚!快滚!把那个烧成人渣的人渣也带走,我看着就恶心!恶心!”

那烧成的人渣,只得正是烧得没个人形,只剩一口气吊着的王谒海。薄暮津知道若要带他过去,剩下的人中大约除了自己也没人可以做到、更没人愿意——八教中人自然不愿,自家门下弟子也不见得有几个是愿意的。他于是一撩已烧得差不离的袍襟,端正正跪下了。向着声音方向磕了一个头。

“老前辈,今日相救之恩,没齿难忘。今日之事,昨日之事,以及百年之事……我薄暮津定会查清,还各位一个公道。老前辈若有什么要吩咐晚辈的,晚辈一定做到。”他如此年间,对这顶楼之事,也并非全不知晓。接管族中事务之后,逐渐接触到一些内情,那千面老者的身份,倒也略有猜测。

没有回声。他转身站起,将王谒海背在身上,薛三在一旁帮忙,撕破衣襟将他连带薄暮津的伤手一并捆好。这时那声音开口道:“……王樵。”音尾似有些颤抖,被陡然攒起的火舌吞没进去,“护好了王樵,求你!”

锁链陡然摇晃起来,整个这半边残余的走廊都在颤抖,整个楼体向下垮坐下去——显然底下烧塌或是炸塌了;被尉迟启珏先前系在另一头大石上的两条锁链一挣之下,脱开滑向山壑深谷。另两条被数人扑身扯住,大叫道:“快过来!!”薄暮津顾不得危险,飞步上索,仗着自己得天独厚的天分,居然仿佛玩走天索一般,就这样背着王谒海一路从万丈悬崖上平走了过去;剩下的几人连滚带爬,也险而又险地将将过界。薛三本领最差,人又最为矮小,被落在了最后头,爬得又慢,只听得后面火烧声、爆炸声、坍塌声此起彼伏,连带着烟熏火燎,忍不住涕泪齐流。他爬了半晌,还未过去,一双手脚全都被吓得没了气力,也不敢抬头去看,又听众人一声惊呼,原来剩下的另外一条铁链也挣脱了,滑落回另一边的山谷;只觉得剩下自己这一条铁链也在不断颤抖,仿佛有着灵性在勉力支撑一样。他喘了喘气,恍惚间只觉得仿佛有一股内力顺着链节送到,助他增了些气力,爬完最后一段;脚刚落地,只觉得浑身虚浮,冷汗淋漓,整个人云里雾里,尚未站稳,便听得刷地一声,那最后一根铁索也仿佛终于完成它的任务一般,挣脱开去,坠向深不见底的云谷。

喻余青松开最后剩下的力道,他唯一能动的手臂毫无生气地垂落下来,铁索失去了内力灌注,也跟着啷当坠地。他挑了挑嘴角,给自己一个奖励的微笑。浓烟已经灼坏了他的嗓子;即便一会儿火苗舔到他身上,他也连惨叫都发不出来了。

他为了救人,将四根铁索一并掷出,搭建了跨越天堑的索桥;可那铁索原本是依照龟数建成的阵,长短横竖,自有算法。他让四根链锁飞度天堑,便如一团乱麻之中毫无章法的抽丝而出,剩下的部分只能捆成一团,结成了一个茧般的疙瘩,将他牢牢地绑在其中,钉在楼里,仿佛火祭的贡品,再也动弹不得。

三哥。他囫囵地想着,前面的路,阿青不能陪你一起了。

我今日救了好多人,若是老天开眼,给我些许福报,那我求他保佑你化险为夷,转危为安。

我不后悔,其实我我心里一直……想做个闻名遐迩的侠客,而不仅仅是一把‘三少爷的剑’。

你看,他们没有人在乎那个不知名姓的年轻剑客的生死,他们谁也没问他从哪儿来,要往哪儿去。

你一点儿也不知道,三哥。

我是个表里不一的家伙。我实际上就像现在这张仿佛烂掉、半边淌着浓疮的脸一样,也许这才是我本来的面目。

我不是没有想过要离开你。我想这总会有一个界限,无论是你对我的好,还是我对你的陪伴。

我害怕那日子到来,又有一些雀跃。我伤心你要离开,又贪求旁人的陪伴。就像你决定离家时,我表现得忠心耿耿,体贴顺从,可又不说一句阻拦的话;但当真踏上旅程,却又希望这旅程没有终点。

我毕竟是你的下人,少爷。

自相矛盾,古怪至极。

可到了这会儿,我又想全都作罢,只要再能陪你一朝一夕,一忽一刻……

眼泪从眼角滚下,他分辨不出是哪一半边脸上流下的泪水,它的是那张属于喻余青的精致美丽的脸孔,还是另一半边坑洼纵横的沟壑?

答案在火里,也在风里。

因为它尚未划开一道属于自己的痕迹,就一并被滚烫的气息蒸腾殆尽了。

烧吧。他反倒笑起来,烧得干干净净,什么也别剩下……

就让三少爷记得他那柄剑,永远是那副最好、最锋利的样子……

绝处逢生的诸人尽皆怔怔看着这奇景般地一幕,一时间谁都说不出话,甚至不相信自己已经真的死里逃生;薛三蓬地一声,滑跪在地上,动也不动。火烧到了廊亭——他们刚刚在对岸落脚的地方;木头焦黑,山火肆虐,纷纷黑絮一如此夜残渣。

原本从这个角落越过山顶,尚能看见主楼的飞檐和火光,可渐渐的便什么也不见了,只剩下滚滚腾腾的黑烟;尽目云层之外,隐约露出一道鱼肚白。

第三十五章 捕蝉黄雀后

到得淳安地界,消息已经传得满城风雨。走街串巷,做小买卖的、洒扫街道的,挑担买菜的妇女,谁都得说两句前日里的大火,“映得天都红了!”

“吓死人咯,以为是要发洪的先兆呢,前些日子才淹了金陵,莫也发到我们这里……”

“听说是魔教搞的鬼,又与十二家作对。讨不到便宜后,一怒之下,居然把那座十二楼给烧了。”

“嗐!那群害人的东西!”

“那根本就是报复。还用说吗?他们在十二家的地盘上讨不到好去,这一次是大张旗鼓,要来清算了。“

“哈哈!偷鸡不成蚀把米!”

贝衍舟倒是毫不在意,哼着曲儿,一路走茶馆里坐地。文方寄怕他听了这么多闲言碎语,心情不好,战战兢兢地跟在后面。毕竟这些碎嘴里,到底没一句说得是好话,虽说“弇洲派”并不算十足的邪教,也没干过什么拿得出手叫得上口那种伤天害理的坏事,但到底做的东西相当“邪性”,因而也把他们算在里面了。江湖上总有人说,他们那本事完全是巫术,而并非真正的工匠。用了他们做的东西,那都是要倒血霉的。文方寄也是这么认为,所以听到家中叔父会用弇洲派的工匠感到非常惊奇。

和其他人走散之后,文方寄作为一个头一遭出门在外的雏儿,东西南北都辩不识。原本只是家族中跟着父亲和师兄弟们一起来十二登楼看个热闹,增长见闻,一路上也都跟着家人骑马坐车坐船,半点没有费心去记怎么走。眼下一个人零零落落地,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因此贝衍舟往哪里去,他也跟着往哪里去。两人仗着年轻,脚力又好,并不走官道。贝衍舟对山路捷径熟得跟自家后院一般,看一眼便知道哪里有路,哪里要绕远,哪里有溪流,闭着眼只管走,居然不过一天便到了淳安。文方寄心里十分高兴,他来时在这里打过尖住店,因此知道的确是回家的方向,心想贝衍舟果然没有骗他,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大半。

两人在茶馆里吃茶歇脚。贝衍舟一瞧便是大手脚惯了的人,连喝壶解渴茶也要最好的。只是穿着打扮怎么看也不是富家子弟,两人被火烧过,再走了一天山路,当然灰头土脸,也不惹人在意。茶馆里四座也都在说起火的事,声音不自觉便往耳朵里钻:“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听说十二家也折损不少……这下两边梁子结得大了,不会要起乱子吧?”

“他们也不是白白放火。据说那楼顶上藏着一样宝贝,几次三番魔教出手都得不到,这次倾巢而出,铩羽而归,于是一怒之下……”那人嘿嘿一笑,做了个劈砍的手势,“干脆来个玉石俱焚!”

贝衍舟没忍住,噗一下笑得好大声。茶馆里多少人正认真听这人说话呢,他这一笑,所有人便齐刷刷望过来。贝衍舟一副浪荡儿的模样,翘着双腿,也不惧那些眼神,一面将花生米扔嘴里嚼,一面挑着他那双眼挨个扫回去。那说话人见是张生面孔,便道:“怎么,小兄弟没见过啊,哪里来的?你笑什么?”贝衍舟还没答话,文方寄已经扑过去把他嘴按着,赔笑道:“没什么!我刚刚讲了个笑话呢,我这位大哥给我逗笑了!那、那个!您继续!别败了兴致,说得真好!”

这一茬过去,贝衍舟眯细了眼,笑盈盈瞧他,压低了声音道:“怎么,赶不迭堵我的嘴?你怕了,怕他们揍我,你被牵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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