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锦知看着跪倒在自己身前的忠仆,心中生出感慨万千,不由得替江漓感到欣慰。他朝身边同样一脸感慨的郁台使了眼色,郁台忙从命的过去将清烟扶起来。
“何必谢本王,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无论是何身份,无论是何局势,本王都会不顾一切的对漓儿好。义无反顾,不计任何后果。”顾锦知语气坚决,缓缓望向如墨的夜空,眸中透出少见的厉色,似是能透过层层云雷,撕破暮空,直逼苍穹:“本王想照顾漓儿一生一世一辈子,别无他求,仅此而已。”
花天锦地,鼓乐齐鸣,处处载歌载舞,一片喜庆祥和。
“小漓儿,你看。”
忽然暖光耀目,江漓下意识顺那光线望去。只见远处顾锦知面带温柔的笑意,手里提着一盏走马灯。灯笼精巧华丽,内里珠光橙红。轮轴上精致的剪纸缓慢旋转着,透过烛光映在灯身上,精美绝伦。
烛火的暖红橙光照映着顾锦知如玉的面容,宛如晨间的朝霞,清澈柔暖,温怡明净。
第38章 将军驾到
昨日一夜飘雪不停,今早的屋檐院落都积了一层薄薄的白雪。红梅娇艳似火,暗香疏影,融入落雪当中,清幽淡雅。
忽然一道寒芒厉射,在怒放的梅林中穿梭而出,所到之处艳红的梅花花瓣碧落纷飞。却在触及雪地的一瞬间被卓凛剑气冲击怒卷,清风呼啸,扬起漫天花雨。纷纷落落,稀稀疏疏,每一片花瓣看似完整,却在那冰霜剑身撤去的瞬间四分五裂,每片花瓣都被均匀的切割成了数十份碎花,一时间空中红艳如霞的上千花瓣爆棚开来,细细密密已变上万,成片的碎花在高空中纷纷飞扬,漫天遍地,场面何其壮观。
江漓之身肃立在这梅花红雨当中,手握霜辞,羽衣蹁跹。碎花如幻如梦,若仔细看去便可察觉,它们片片结霜结雾,甚至蒙上了一层薄薄的冰凌。待落地之时,只需轻轻一触即地面,冰霜即碎,那仅剩的小小一片碎花也在强烈剑气的摧残下粉身碎骨,化成了一缕红沫,随风消散。
顷刻间,漫天红艳碎花尽数落地,又瞬间消散。白雪皑皑,梅林廊屋,无声无息,宛如从未发生过什么一般。
“呵呵……”
忽然传来一声轻笑。
江漓并未感到意外,因为他早就注意到有人站在游廊下盯着他看,他并未在意,又或者可以说,他根本懒得理会。
但是江漓没兴趣,对方可兴致高昂。二话不说,纵身就飞出了游廊,拔出腰间佩剑,直奔江漓背后命门而去。
江漓眼底厉色一凝,侧步闪过杀招的同时以霜辞格挡,两把剑发出一声清亮的撞击声。江漓微一发力,强烈的阴诡内息扑面而来,逼得对方不得不暂时撤剑朝后退开。但他并不退缩,稍稳住身形后便袭来了第二招。
长剑飞虹,那人冲天而起,精妙的剑术舞的人眼花缭乱,一招一式变化绝伦,稳准快三个字融会贯通,纯阳的内力寄托在长剑之上,热如烈焰,剑气扫过之处,片片雪花皆化为一汪汪清水。
江漓眸中一片冰冷,霜辞横空一扫,将对方如火炽烈的剑气抵了回去,落下一片冰寒刺骨,地上的一汪清水瞬间凝结成冰。
听到打斗声从垂花门跑进院子的安平长公主见到这番场面,顿时吓得面色惨白:“快住……”
“姑母!”紧跟安平长公主其后跑来的顾云笙两眼放光,兴奋的难以自禁:“哇——姑母,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您可别捣乱啊!”
电光火石之间,院中二人已交手数十招。顾云笙瞪大眼睛看,所有的注意力都被江漓那华丽狠绝的剑术吸引住了,尤其是那把握在手中忽隐忽现的利剑,如冰似霜,寒芒烁烁,泛着刺骨噬肌的杀气。
只见那霜辞舞动,凌厉劲风席卷,地上积雪随风而起,雪花漫天飞舞,淅淅沥沥。每一片六角霜雪都成了江漓的武器,明明一触即溶,却片片锋利如刀。那人惊险闪过,心有余悸的看去后方被雪片切割成两瓣的红梅花蕾,禁不住赞叹出声:“好剑法!”
江漓面无表情的接住对方一面满口夸奖一面杀气腾腾的一招,忽然一个闪身,身形迅捷的连顾云笙都猝不及防,就见江漓豁然现身,并以右手为刃,横扫那人脖颈。
安平长公主吓得花容失色:“江公子!”
手刃仅在距离对方脖颈半寸的位置骤然停下,一切都安静了。
飞扬的雪花悠悠落地,安平长公主惨白的脸色逐渐缓和,顾云笙简直兴奋到了极点。
那个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嬉皮笑脸性格嚣张的少年,身着杏色锦衣,五官端正,眉目晴朗。他稍微偏头看了眼立在自己颈侧的手刃,无奈叹气,嘴上乐悠悠的道:“上次你这一下子,我养了半年才恢复。这回你要再给我一下子,我只怕就两腿一蹬,一命呜呼了。”
江漓收回手,清冷的目光在他脸上兜了一圈,一语未发,转身就走。
“诶?小表弟,你无视我啊?”
江漓留下平定西北,立下赫赫战功,前不久才被皇帝从副将擢升为正将军的丁大将军一人在院里吹风,自己走至廊下,恭敬的朝那俩围观者行礼道:“在下见过长公主,见过大殿下。”
不等小小的安平长公主说句免礼起身,那位丁将军就猴急猴急的跑过来装乖小孩:“小表弟,我这不是许久未见你,今日看你在院中练剑,实在手痒得很,这一没忍住就想跟你切磋一二,你别是生气了吧?”
江漓或许是实在受不了丁左的唠唠叨叨,转身朝他鞠了一躬:“见过丁将军。”
“诶你……”丁左正要炸毛,但一想长公主和大皇子都在,无论如何礼不可废,他有朝中官职在身,是正三品的将军。而江漓本身无官无职,属于平民百姓,所以无论如何,他得受了这个礼。
江漓遵守完礼数……便不再搭理这位边境英雄了。
丁左一脸欲哭无泪,紧跟在江漓身后絮絮叨叨:“我说小表弟啊,你这样不待见我,怕不是还在记仇吧?”
江漓不理会,丁左百折不挠,一行四人先后进了新雨楼,丁左嘴上不闲着,叭叭叭说个没完:“小时候就因为那事儿,你半拉眼珠子看不上我,我百般讨好你也不理。好吧好吧,是我的错,是我先挑事儿的,让你挨罚了。可我也遭到报应了啊,半年才好呢,半年!第一个月我连床都下不来,天天咳血,我多惨啊!”
清烟从外端了清茶进来,瞧见丁左的人,心里一阵无奈,这猴子来了,那这一整天怕是没个安生了。
交朋友需要品性相投,也需要缘分,亲戚之间亦是如此,这就好比有的兄弟姐妹亲,而有的脾气合不来,所以疏远。
若是没有小时候那档子事,或许江漓和丁左能走的更近一些。不过事与愿违,很多因素正巧掺合在一起,结果就大大不相同了。就比如现在的江漓喜静,偏偏丁左是个一会儿功夫不说话就浑身难受的啰嗦话痨,年纪轻轻热血沸腾,稍一看不住,上房揭瓦!
江漓选择了再次无视,看向了安平:“长公主是来找王爷的?”
“在宫中闲着无聊,来王府玩玩,没想到王兄碰巧进宫了。”安平长公主无奈扶额:“算了,也没什么大事儿。我跟笙儿听丁副将说要来舒王府看你,便也来凑凑热闹。看方才的交手,江公子身体可是完全好了?”
“承蒙长公主记挂,在下已经恢复了。”
“那便好,王兄也可放心了。”安平长公主朝后招招手,一名小宫女端了精致的紫檀木盒过来,里面放着一些珍惜灵药。
顾云笙趁势说道:“王叔府中自然不缺珍贵名药,但这些都是进补之物,对身体极好,江公子莫要推辞。”
江漓拱手道谢。丁左被无视了半天,身上像起了虱子一般坐立不安,想插话又怕唐突,想跟江漓单独聊聊又不能把身份尊贵的二位皇亲晾着。只好全程陪着笑脸,朝江漓一个劲儿的使眼色讨好,其结果便是屡屡无视,好没面子。
江漓起身,朝在坐三人行礼道:“在下方才练剑出了点汗,请容在下去更衣。”
安平长公主自然点头应允,而顾云笙仿佛被吓了一跳似的,拽着长公主的胳膊大叫:“剑,对!是剑啊,江公子的剑上哪儿去了?”
安平被晃悠的头晕眼花,好不容易甩开顾云笙,朝他翻了个白眼道:“当然是收起来了,这还用问?”
“姑母看见他收剑了?根本没有对不对?”
安平长公主下意识回想,眉间略有诧异之色,被顾云笙完美的捕捉到,整个人更为兴奋:“所以那剑去哪儿了?凭空消失了!”
俩人大眼瞪小眼一番,最后一齐将目光递给丁左。丁左忙摇头晃脑往外摘:“微臣,微臣也不知道。”
比起武痴的顾云笙,安平长公主释然的特别快,转而就问了别的:“比起这个,本宫倒更好奇你跟江公子的陈年旧事了。听你刚才说的,你们俩之间是不是闹过一些不愉快?”
顾云笙思考剑的事儿正苦恼着,一听有新的八卦,忙先注意眼下,急着问道:“是这样吗丁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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