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惹不起,超凶! 完结+番外 (玖宝)


  江漓忆起往事,感慨颇深,又听了顾锦知年少之时与自己奇妙的纠葛牵绊,一时兴起,就忍不住带了丝玩味的语气问:“王爷如今见了我,可有失望?”
  “当然没有。”顾锦知眉间荡漾着喜悦的笑,双目深深的望着江漓:“别说失望了,根本处处是惊喜。小漓儿的身姿,容貌,气质,性格,乃至满腹学识皆无人可比。当然最让本王震惊的还是你的武功,只怕不仅是本王,江家小公子非但不体弱多病,反而武功高绝的这一信息,得震惊了整个天下吧。”
  顾锦知眉飞色舞,好像一个在炫耀自己宝贝的孩子:“说到底,还是江大人深藏不露,骗了天下人。”


第37章 苦楚和心酸
  江漓跟顾锦知平行在热闹的街市上,耳边回荡着锣鼓震天的哄闹声:“父亲只许我习武,禁止我露武,平日里多半时间督促我学四艺,读四书五经,认诗词歌赋。试图将我熏染至温润儒雅的书生气,且多次叮嘱我,不让我逞强,让我保持身体羸弱的表象,即便受了委屈也不能动武。小时候有诸多不解,如今静心思来,也总算理解父亲的苦心了。”
  顾锦知听在耳里,突然涌出一丝理解为人父母的心酸和顾及,又感于江漓儿时的无奈和委屈,以及如今的悲凉和伤悼,不禁觉得一阵心酸,出言感叹道:“能有你这样的儿子,令尊令堂必定深感欣慰。前朝九枢直属先帝掌控,是先帝的耳目,一把藏于暗中的利器。江大人既是首领,所承担的责任必然众多,所树立的敌人更是数之不尽,他这样做,也是对你的一种保护吧。”
  江漓微微怔愕。韬光养晦,藏匿锋芒,大智若愚。顾锦知是这样的人,所以他能很容易的理解父亲的做法,是这样吗。
  湖畔两岸的花灯璀璨耀目,映着顾锦知那清澈明亮的黑瞳,越发深邃迷人,明若星光。
  心中明澈,表面上却兜着糊涂,玩玩乐乐潇洒于世,无尤无怨,这般闲情自在淡泊名利,倒也难得。
  烟火怒放,漫天艳彩。街上人流如织,各个摊铺摆放着琳琅满目的小玩物,更有孩子们手拿烟花棒追逐着嬉戏,留下一路欢声笑语。
  “漓儿小的时候定是受了不少委屈吧?”顾锦知看似随意说着话,注意力却始终留在江漓身上不曾移开,时时刻刻关注着江漓的一举一动。但凡是江漓肯落目的物品,只要注视的时间超过一瞬间,顾锦知立马暗中打手势给郁台,而郁台得到指令后,就悄然跟后方随行乔装的府兵一起将小摊儿搜罗打包了。
  眼神瞄到什么就买什么。郁台看着兴高采烈把瓶瓶罐罐打包的摊主,无奈的递了银子:“送去舒亲王府吧!”
  “还好。知晓我身体秘密的人只有父亲母亲和府中管家,以及个别亲信之人。此事若东窗事发,父亲免不了犯下欺君之罪,他自然小心谨慎。”江漓语气平和的说:“我六岁那年,表兄到府中做客,母亲特意照父亲所托前来叮嘱我装病,只需草草见一面表兄即可。”
  顾锦知点点头,听得很认真。
  “我听母亲的话,躺在病榻上见了表兄,装出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本以为表兄不喜与我这等身弱体病之人交往,不想他天生好玩,人也顽皮捣蛋。那日之后,他又来院中找我,正巧看见我手中持剑。我尚且惊慌暴露,他却站在门口笑得开心。说我羸弱病体,居然妄想习武练剑,当真是痴人说梦。”
  江漓回忆起往事,心中既酸涩又微甜,他说的心平气和,边上身为听众的顾锦知反倒急了:“你这表兄,真是全无半点关爱幼弟之心。”
  江漓微微愣了一下,不由自主的解释道:“虽说是表兄,但他不过比我大一个月罢了。”
  “大一天也是大。”顾锦知不听狡辩,只认死理。
  江漓索性不解释了,继续方才的话说:“表兄冷嘲热讽,当时我尚年幼,自然气不过。但想起母亲的嘱咐,我还是忍住了。只是表兄脾气急,又玩心大盛。随手拿了地上一根树枝,美其名曰的要教导我。他三岁习武,根骨上佳,一招一式倒也狠厉,或许他是见我不顺眼,想找借口打我一顿吧。”
  顾锦知憋着口气:“然后呢?”
  “我看破了这点,自然怒意冲顶,在表兄打得来劲之时,反手劈他一掌。”
  顾锦知想起不久前自己曾亲自领教过江漓如冰似雪寒芒毕露的剑指,当即打了个激灵:“虽说你当时年幼,功力必然不如当今,但当年你表兄也是个孩子……”
  江漓唇边溢出一抹清润冷笑:“所以他在家躺了一个月才勉强下床,半年后才完全恢复。”
  顾锦知:“……”
  果然是惹不起,超凶!
  “不过后来受罚的还是我。”江漓垂目,苦笑一声:“表兄被我重伤,身为舅舅的父亲自然要罚我。更因为我耐不住性子冲动行事,暴露了武功不凡这一点,罚我跪了一夜祠堂。本以为日后不会与表兄一家有所来往,不料半年后,身体康复的表兄再次登门拜访,还送了一只鹦鹉给我。”
  顾锦知恍然大悟:“睡呆?”
  江漓点头。
  顾锦知静心一想此人,更是眼前一亮,问道:“去年本王进宫正巧碰上陛下与温太师议事,在西北战报中提及一英勇神武的少年将军,温太师说,此员猛将姓丁名左,乃是九枢江大人的外甥。你所说的表兄可正是这位丁左丁将军?”
  江漓也显出意外之色: “是。”
  顾锦知轻轻笑道:“战报中说,丁将军出良策打败敌军,又在乱军之中取上将首级。少年热血,呼啸往来,倒是跟你口中描述的争强好胜,任意妄为的性子不谋而合。”
  江漓有感而发:“表兄参军与我家中遭变是同一年,他只身一人在军营,没有那个位及一品军侯的舅舅当靠山,走到今日这般,也是他自己的本事。”
  江漓走着走着,突然脚步一凝,看去了远处摊位上摆着的一盏走马灯。只淡淡看了一眼,江漓迈步走开了。
  郁台在后面跟着,时时注意顾锦知的吩咐,然而等了半天,顾锦知也没再发布全摊包圆的命令。而是语气冷淡的叫了一声:“清烟。”
  郁台身边的清烟走近几步,躬身道:“王爷。”
  “他喜欢那盏走马灯,是吗?”
  清烟跟了江漓十几年,自然对他的喜怒哀乐了解至深,顾锦知也晓得这点,所以自然而然的开口询问。清烟亦明白,实话回答说:“公子从小到大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不能说喜欢,顶多就是……怀念。”
  “此话怎讲?”
  “公子儿时几乎没出过府门。老爷夫人对外称他羸弱病骨,只好常年关在府门内,尽可能断绝公子与外人接触,以免暴露公子的真实情况。但也正因如此,公子对外面的花花世界充满好奇,在他十岁那年的上元节,公子带着草民逃出府去街上玩儿,他一眼看中了小摊上贩卖的走马灯,只是还没等买,就被随后出来的老爷逮回去了。”
  清烟指着远处货摊上的走马灯:“那只走马灯倒是跟当初公子看中的那一盏有些相似。”
  清烟望着顾锦知濯濯有神的双目,心中有感而发,忍不住朝顾锦知深深拱手见礼:“草民谢过舒王爷。”
  顾锦知吓了一跳:“为何要谢本王?”
  “因为王爷是真心待我家公子好的。”清烟的薄唇轻抿,眼底溢出无言的悲叹:“自从老爷夫人走了以后,草民就再没见过公子笑了。江家惨遭灭门之灾,公子也从纯善开朗变得阴郁寡言,三年的流离失所孤身只影,时时警惕,一面要计划报仇,一面还得堤防被人报复。草民本以为,未来的公子只能如此了,直到草民见他住进了王府。草民觉得,公子变了。他会笑了,话也变多了,尤其是日常生活中不经意流露出来的安然惬意,这是从未有过的,或许连公子自己都没察觉到,舒亲王府会让他这般安心吧!”
  顾锦知眸色渐深,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酸涩还是温暖,难受还是舒心呢?听了清烟这番话,他心里空落落的,难受得紧。又好像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撑得慌。多种情绪搅合在一起,最后剩下的唯有一个心痛。
  “你说的,是真的吗?”
  “草民没必要说假话。”清烟又是一拜,毕恭毕敬的说:“公子的变化都是王爷造成的。公子曾说过,他活着只为了报仇。草民当时听了,心中既心酸又害怕。心酸的是,家中百口死于非命,仅剩下清烟一人,无论如何都根本堵不住公子心头那偌大的创口。害怕的是,公子以报仇的意志存活,若哪天大仇得报,他的使命完成了,那他……可还有活下去的动力吗?”
  顾锦知心里咯噔一下,脸色瞬间一阵苍白。
  “报仇是必然的,但清烟不想公子的人生中只剩下报仇。他失去了自我,当大仇得报那天,想起父母惨死,想起家中灭门,孤身一人踽踽独行,还有什么活着的乐趣可言。”清烟凝神望着顾锦知,眉宇间肃然起敬:“但是如今,有王爷无微不至的照顾公子,掏心掏肺的待他好,公子虽性情冰冷,却不是铁石心肠。有了王爷的呵护和关怀,或许能渐渐地填补公子心头无法愈合的伤口吧。草民真心感激王爷,对王爷的恩情铭感不忘,日后如需要,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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