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定,本侯去看看。”林暗拍拍衣袍,站起身来。
“我也去。”安行川立即道。
“我……”杨系归愣了片刻,“我便不去了。姜将军今夜离开后,我爹也要返京,我待会儿与他一起下山。”
林暗侧目睨着他,半晌后点头,与安行川离开了房间。
轻烟从香炉里款款升起,鼾声如雷的少年许是闻见了香气,醒了过来。
安有怀没有抬头,摸索着酒葫芦,将它抱进怀里。
“别自作聪明,定安侯可不像燕君仁那么好糊弄。自此之后,定安侯应该会提防着你,不会让你肆无忌惮地接近姜书。”安有怀愉悦地笑起来,“不过这样也好,让他以为我们都是站在燕君仁这一边的。”
杨系归端正地跪坐在原地,低眉顺耳道:“是。”
姜书从茅厕出来后,抬头看了看天色,心事重重地离开了容兮院,他只是想出去走走。
夜空晴朗,那轮弯刀似的月亮洒下大片银白色的光芒,稀疏地照进阡陌小道,暗影浮动的树影像一只只张牙舞爪的怪物,一个接着一个,迫不及待地扑向姜书的脚边。
姜书漫无目的地往前走,时而抬头看看天色。
“快亥时了。”姜书低声呢喃道。
“爹……已经离开阔府了吧?”
姜书惆怅地叹了口气,“他为何不肯回洛阳呢?宁愿在阔府等我,也不肯洛阳。”
“就连他来找过我也不能让别人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他寂寥的影子斜印在斑驳的树影间,渐渐地,一条亦步亦趋的影子紧紧跟在身后。
姜书敏锐回身,厉声道:“是谁?”
一抹亮影在眼前闪过,转眼间又坐上了树梢,朦胧的月光映在她身上,平白敛起了她锋芒毕露的本性。
见此人是夜闻铃,姜书讶异道:“是你?我还以为是……”
“你以为是谁?拿破云枪那臭小子?”夜闻铃低着脑袋,夜风偶然路过,掀起她额角的青丝,露出了她不甚张扬的眉眼。
“嗯。”姜书赧然应道,“姑娘与侯爷有很多相似之处。”
夜闻铃浅浅抬首,姜书隐约瞥见她唇抿得很紧,便安慰道:“侯爷向来口无遮拦,夜姑娘无需多加在意。”
夜闻铃怔了片刻,嘴角遏制不住地翘起,“这些话本姑娘听得多了。”
“你倒是,你爹要走了,都不去送送他吗?”
姜书惊奇地挑眉,“你知道我是姜书?”
“本姑娘可是足足等了六年,怎会连你的一点消息都不打听。”夜闻铃抿嘴轻笑。
“可惜,当时我没认出你,还险些伤了你。”
姜书羞赧之余还为自己辩解,“那一鞭我躲得过去。”
“太草率了。”
“嗯?”
“我太小看他了。”夜闻铃弯起眸子,似月牙一般,在清浅的光辉中,她的双眼就像波光粼粼的湖面,沉静却耀眼。
“侯爷很厉害。”姜书声音低柔了一些,“当年我能刺死山兽之君,是因为侯爷和行川已经伤了它,再加上它本身就有伤在身,我侥幸而已。承蒙姑娘错爱,对不住。”
惊鸟穿过层层相叠树丛,像破土而生的嫩芽,娇弱虽娇弱,却不失坚韧。
“没有错爱。坦白说,我并不在意谁是姜书,我想嫁的,只是雁叔的儿子。”
姜书心中微动,“夜姑娘不恨我爹?”
“恨?本姑娘为何会恨他?”
“是他将你们抓回大燕,他该是你的仇人才对。”
夜闻铃古怪地看着他,“你想从我嘴里套话?”
“……也不全是,也很好奇。他那么多年不肯回京见我,与你们的关系却像是极好。”
“他不是不肯见你,只是还不能。”
“为何?”
“我也不知道。”夜闻铃咧嘴露出一排牙齿。
姜书也不失望,抬头望了望天色,眸中染上些许浓墨,“他已经走了。”
“他很快、很快就会回来。”
她说得很笃定,仿佛势在必得。
“兴许,我已经不想他回来了。”姜书无声地说着这句话。
夜闻铃一脚踩在树干上,手肘靠着膝盖,手掌撑着脑袋,轻轻勾起嘴角,浑似天真无知的稚女。
“他不让我嫁给你,那……只要他死了约定便不作数了吧?”她银铃般的笑声响起,“那我就杀了他,带你回大都成亲。”
姜书面色一冷,“你敢。”
“本姑娘有何不敢?”她眸子转了转,“亦或者,你不愿娶我?”
“绝不……”
“等等,话不能说太满,如果你和我回大都,你一定会心甘情愿地娶我。在此之前,我只要将你带回大都就好了。”
夜闻铃摸着腰间的九节鞭,笑容嚣张,“倘若你不愿,我便将你绑回去。”
寂静的阡陌中,两道旁树丛仿佛被飓风刮过,发出阵阵响声,径直朝两人奔来。
一道惊雷怒吼响在身后:“你敢!”
姜书震惊回首,背后龙雀刀已被此人夺过。
“是你?!”夜闻铃惊呼一声。
泛银光的刀刃已横到身前,满带杀气的少年赤红着眸子,几乎在刹那间跃上树干,她猝不及防从树上滚落,借此躲过致命的一击。
“侯爷!别冲动!”姜书大喊道。
林暗有些醉意,再加上怒火攻心,挥刀之手,招招狠厉,不为伤她,只为一招取她性命。
夜闻铃来不及拿武器,只能在林暗毫无破绽的攻击下节节败退。
“你疯了,你想被逐出阔府?”
然而在这一刻,林暗只想杀了她。
偏偏林暗速度奇快,夜闻铃看得眼花缭乱,“嘶!”
一刀撕破她臂上肌肤,她的防御破绽百出,林暗飞身而起,踩着她的肩膀压向地面,刀锋劈向她的后颈。
龙雀刀削铁如泥,姜书佩戴在身上时,刀鞘足足缠了数十层,还生怕一时不慎让它开了鞘,林暗这一刀下去,夜闻铃必定身首异处!
在刀锋落下的前一刻,林暗听到了姜书的声音。他震惊地抬起头,声音里几乎带着颤抖,问道:“你说什么?”
第40章 醒时月
银辉撒下,照彻阡陌道上一片狼藉。
龙雀刀悬在夜闻铃后颈几寸远处,冷汗湿透她僵直的身体,她失神地喊道:“你疯了?这里是阔府,不是洛阳!”
林暗拿着龙雀刀的手轻轻颤抖着,泛着银光的刀刃几乎要贴近夜闻铃的皮肤,她无助地看向姜书,“你就这么看着他杀了我?”
姜书背光而立,让人无法看清他的脸。在林暗炙热的眼神下,他百味杂陈地叹息一声,缓慢地挪动着步伐到两人面前,蹲下身,按住夜闻铃的后颈,歉然道:“侯爷醉了,夜姑娘请见谅。对不住了。”
手下使劲,夜闻铃身体一软,昏睡了过去。
他抽回手,途中却被林暗握住。姜书咬紧牙关,抬眸看向林暗,林暗的双眼神采奕奕,流转着许多情绪。
“姜书,你说了什么?”
从未想过会在这种情况下提起这件事,自知避无可避,姜书睨了眼林暗,叹道:“你先从夜姑娘身上挪开。”
林暗手脚并用从夜闻铃身上爬起,龙雀刀被他随手扔在地上。
“你不想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吗?”姜书惋惜地将龙雀刀捡起,包裹刀身的白布虽碎了一些,好在还能用。
林暗激动地抓住他的手,龙雀刀从手中滑落,姜书瘪嘴:“猜猜看。”
“老死?病死?大婚之日被雷劈死?皇上让你给我陪葬?为我报仇而死?不……不可能,你根本连北疆都去不了。你是怎么死的?”林暗抓着他的手,竟有些语无伦次。
姜书被他步步紧逼,连连后退靠上道边大树。
“林暗,你是怎么知道的?”姜书静静地凝视着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林暗神情很急迫,还是耐着性子回答:“当年在太书院,徐来鸿罚你抄书,那时我便猜到了。”
“为何?”姜书怔愣道。
将头埋进姜书的肩窝,闷声笑道:“不然你以为,你那一手烂字我为何都认得?我初次出征,去相府找你,你避而不见,我便盗走了你藏在砚台下的纸。”
姜书脸色爆红,“你堂堂定安侯……竟然盗人所好!”
“所好?真不要脸,鬼画符的字,还宝贝似的地压在砚台下,本侯还以为是你年少时写给心上人的东西。”
“关、关你何事!”姜书怒气冲冲地捶了他一拳,半晌后,赧然问:“那之后,我藏在笔搁下、枕头下,和暗格里的纸全都被你拿走了?”
林暗扬眉点头,回答得理所当然:“是啊。”
“我还以为……”姜书气结,霎时脸都青了。
“我在北疆,闲下来就看这些字,想看看你是写给哪家姑娘的,等我回京就把被姑娘劫走,不得不说,姜书你写的字真是烂透了。”林暗叹道,后又释然笑了笑,“一个人的字哪会从小到大都是一个模样,你的笔锋与当年一模一样,所以我猜测,你和我一样,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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