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走在朦胧的月夜,欲吟天阶夜色凉如水,偏见春城无处不飞花。
凡心骤起之后,万丈旖旎红尘,难免活泼泼地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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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奶您别过来了,太短了啧啧啧
23
飞光纵然有满腹经天纬地的仙家才识,通晓数万种术法神通,惯看九天云烟相连,但在这软红香土上,情关牢狱里,他还只是一介白身。
那些妙术并不曾教他,哪年哪月要哪般嗔笑怒骂,何时何事可稍露真心。
左右每一句都不知对错,每一步都难断前程,飞光几经斟酌,便自己强忍热意,红着双颊,胡乱应付了一通:“胡说什么!天予不取,反受其咎。你先装进储物戒里,再论其他。”
飞光说完,心里惴惴难安,生怕喻炎笑意一敛,也同自己一样,说出肃杀的话来。
好在喻仙长还是眉间舒展,微微笑道:“我那低阶储物戒,能装多少东西,你还不知道吗?”
说话间已利落摘下戒环,凑到飞光身旁,牵了他的手,哄着他一看究竟。
飞光反应不及之下,只得半推半就,以神识勉强看了一眼,只见那储物戒内不过五尺见方的地,六尺来高的天。局促空间中小半是廉价壶觞,破烂衣衫;大半是水属低阶矿石,水属末流法器……再外加三五抔雪,一两坛冷酒,装得戒中满满当当。
飞光记得这人一路上取出了不少杂草野花,却不曾发现喻炎还新拾了许多破烂。
正当他长眉紧锁,暗暗盘算要如何取舍戒中杂物,好腾出一片净土,塞入眼前的仙株灵果,喻炎忽然靠了过来,拿肩臂紧贴着飞光臂膀,笑得万分热络,嘴上道:“飞光,你看,这是我三十年来积攒的家当,都是闯荡秘境必备之物,再装不下别的宝贝了。”
若是以前,听到喻炎这样信口雌黄,不肯做些许实事,飞光只怕要恼;但他现在似是病了,听着喻炎吹牛跑马,心里像是化成了一潭水,心潭上的波光潋滟,有鱼在潭水中吐着气泡,鲜活地游动,不住搅起水声,生怕人不生气——但对一潭水来说,有鱼肯住进来,肯在它心上倒海翻江,这潭水怎么会生气?
喻炎看他怔着,口中越发无遮无拦起来:“要不,你替我收着?飞光有没有什么法宝,能一粒芥子纳须弥,半升铛内煮江山的?我认识飞光这么些年,竟不知道飞光能遮掩鸾凤之气,我……都不知道你会些什么本事。”
他说到后来,语气多少有些发涩,拿肩膀用力一撞飞光,朗声笑了一刻,然后才掩饰过去。
飞光正心浮气躁、汗如流浆,被喻炎一碰一推,居然也有片刻迷失心窍,轻声问:“你一次都没见过,一件都不知道么?”
他刚一开口,就知道自己失言。可飞光仍想知道,这三十年中日夜相对,形影不离,自己原来一项擅长的神通都不曾说给这人听么?
喻炎声音微微发颤,笑将起来:“飞光,你肯同我说啦?”
飞光垂着长睫,面颊眼尾红若涂朱,倒是瞳眸的颜色浅了两分,像碧绿琉璃珠一般隐现华彩,人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我们这样下去,像什么样子?竟然落得你储物戒里只装水属的,我储物法器里只装火属的……”
他话音落地之后,人又迟疑了许久,总算在腰间一册玉简上轻轻一点。
那玉简便“咻”的一声浮到半空,一丈一丈地悬空展开了。
24
只听得叮叮鸣玉之声不绝于耳,青玉简片彼此轻撞,原先不过一掌大的精巧法器,不多时已绕飞光三周有余,每片玉简都熠熠绽出微光,在半空上下翻飞,游走如龙。
飞光只在原地负手而立,冷眼静看,直等到玉简即将脱手飞出时,人这才伸手一探,把还未展开的玉简一端紧紧握在指间。
也不知是何等的法力激荡,竟叫飞光后退了半步,一身宽袍大袖被狂风高高扬起,露出一截皓如白玉的手腕。
那千余片玉简簌簌颤震了好一会,终于降服在飞光手中。
喻炎在一旁看得有些入神,一则是为这等华光蕴育、气韵孤秀的仙家法器;二则自然是为了飞光。
飞光正正衣冠,斟酌了一番言辞,极轻地说:“告诉你也无妨。我与族人一样,有先天血脉传承,世间大多法诀,都能通晓一二,不值一谈;唯有这三册玉简,对应的是我后天自己体悟的三种神通。”
“当中最厚的一册名为‘本末’,用来与人交手克敌的,跟你结契后便用不了了;最薄的一册名为‘明德’,用来布阵破阵、增益法力再好不过,结契后……也大多用不了了,只能拿它稍稍遮掩形貌。”
飞光说到此处,眸光闪动,似乎觉得方才丢了气势,于是微微扬起头来,傲然看了喻炎一眼:“至于我手里这一册,名为‘鉴世’,可寻宝纳物。若是全盛时期,能将境界在我之下的一切神兵灵宝、鬼怪妖魔,乃至山川河岳尽数摄入简中。即便是同你结了契,收纳区区炎焱果也不在话下。”
喻炎听得全神贯注,眸光璀璨如星,人惬意得弯起眼睛,在心里悄悄冥冥地喟叹:飞光又在朝他抱怨呢。飞光又在同他卖弄呢。
而飞光那头哪里猜得到喻炎这些腹谤,一面废了些工夫驾驭掌中玉简,一面将空闲的那只手按在玉简长卷之上。
当他手掌缓缓抬起之后,卷上便有缕缕青光扑向那株老树,枝梢异果被玉简神通摄取一空,只余下少许果实待后人采撷。
喻炎再看那玉简,就见长卷上犹如被朱笔涂抹,多了百余枚赤色炎焱果一般的鲜红纹饰。
飞光顿了顿,任喻炎凑过来多看了两眼,而后才翻转手掌,把玉简重新收回腰间。
这便是飞光其中一项神通了。
他如今受驭兽血契限制,境界被压制在金丹期大圆满,只比喻炎高出一个大境界。以飞光此时修为,施展寻常法诀不难,但要驱使全盛时期炼就的神通,多少有些吃力。
可他不曾料到的是,自己一时心软,尽心尽力施展了一回,喻仙长却袖手站在一旁,光是看着他笑,迟迟不肯说话。
飞光不禁有些恼怒,低声道:“罢了,走吧。”
喻炎脸上笑意一顿,连忙收敛心神,大步跟了上去,嘴里匆匆问了一句:“这就走了?不多歇一会?”
飞光面色沉郁,一个劲地赶路,并不肯应。
喻炎便也安静下来,看着他衣袡飘飞的背影,几度要伸手拽住飞光袖口,都半途缩回手来,掩着嘴闷笑个不停。
以喻仙长之知情解意,自然知道飞光累了,知道飞光面上强装作清凉无汗,但原身早已热得昏沉萎靡。
但喻炎仍是在笑,他尾随着飞光,低低地说:“飞光,你那神通轰轰烈烈,好看得紧!我就是在想……我用低阶储物戒纳物取物,只要一眨眼的工夫;靠你运转神通,只怕要花费小半个时辰。”
飞光身形倏地一僵,瞬息之后,脚下便大步如风,似乎打定了主意,要将喻炎甩在脑后。
喻炎忙几步追上,压低了声音,一迭声地道歉:“飞光,怪我胡说八道,怪我只有筑基修为,结契后拖累了你。这神通原本一定十分威风,我那是随口胡说的。”
他急急道了两句歉,好不容易跟紧了那人,声音里又多了一丝含糊的笑意:“我就喜欢看你花费小半个时辰。同一桩事,就是要费些工夫才有趣。像我随手送的水属灵花,送得再多,你哪里会放在眼里;要是挑花前月下,良辰美景,郑重其事地将花送给卿卿……那便不同了,不是吗?”
喻炎说着,伸手拽住了飞光衣袖,再顺着衣袖,握上了飞光一只手。
喻仙长就这样大着胆子,晃了晃飞光的手,再用力握紧了它,笑着追问了一句:“方才看你施展自己领悟的神通,我连眼睛都不舍得眨。像这样费些工夫才有趣,飞光,我们又不着急,不是吗?”
就像凡人出得起三媒六聘十八台大轿,怎舍得一桌酒席草草成婚,一切周折俱是缠绵,所耗光阴可证诚心——
他怎会嫌飞光大费周章不好?
要是飞光轻轻松松便将炎焱果拢入袖中,他怎能猜中这番心意呢?
飞光听喻炎说了半天,总算回过头来,嘴唇抿作一线。
喻炎眼睛一亮,将语气放得更柔了,温声哄道:“我筑基之后,能活上好几百年,左右只有我们两个人。飞光,哪怕我们一年只走上一步路,你一年只告诉我一件事……又不着急。”
飞光眼睫仿佛被缱绻春风吹过,不住地轻颤起来,下一刻,就断然隐去身形,重新栖到了喻炎心上。
喻炎一怔,定睛看时,才发现已随飞光沿原路走回了石窟洞口,先前那批修士人数精简了不少,正三三两两地聚在一处,剩余修士大多身上负伤,眼底却有满载而归的餍足之色。
喻炎脸上堆出笑来,举止自若地朝人群走去,高声招呼道:“诸位道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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