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子房想要回去干什么呢?回到那个真实的世界以后。”
萧默珩努力的缓和着自己的语调,张良转过头来,只是戒备的看着一言不发。
“你害怕?但你刚才说是你在意识中创造出了我,那我不就是你吗?难道你不相信你自己,有什么秘密对自己也不能说吗?”
萧默珩试着伸手去触摸他的脸,这次张良没有反抗,但仅仅只是没有反抗的任萧默珩的手指在自己皮肤上游走。
“回去以后到底想干什么呢?那件必须要做的事是什么?”
“我还能……杀了自己吗?我还能回到那个小小的房间里,把属于他的东西还给他吗?他的内脏,他的器官,在我身体里不停的嘶鸣咆哮……好吵……真的好吵!”
“还给他?”
“这些我都不想要啊!我多希望那天活下来的人是他而不是我,我只想像他那样被杀死而已……那样,我就能把所有东西都还给他了。十四年了,这种痛苦……这折磨从来都没停止过,但只有你……一定只有你能懂我的吧!我只是想这样把自己,把你撕裂而已。”
原来,自己用了这么多年也没有改变张良丝毫,也没有把他从当年的深渊中救出来,还是让他一直停留在十四年前出事的那一天吗。那如果,自己这条性命还有一点意义的话,就应该为他达成最后的心愿。
“我明白,你的这个世界只有我能明白。原来你还是在为了这个痛苦?原来你真正想要的还是死亡,还是把自己杀死吗?看来,是我错了。”
萧默珩已经不再流泪了,他正抿嘴微笑着,那是一种优雅并且幸福的笑意。
算了,就这样被最爱之人杀死也好啊,那即使是到了地狱,他们也永远属于彼此的。这个从来都应该只属于自己,只看得到自己的人。
“你,还能帮我吗?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不知道怎么回去。”
“我会帮你的,不要害怕,我们都不能害怕。如果不知道做的话……就先把我撕裂好了,子房就按照你想做的来做,我们就当做是一试炼。因为在你的意识里,我的这一切,本来就都是属于你的。”
“我,真的可以吗?”
“当然,就让我先来教你,然后你再回到现实世界中去,再这样撕裂你自己好了。你记得吗?回去以后,这件你一定要做的事。”
“嗯,我记住了。”
“首先,我们从这里开始。”
“是,这样吗?”
“嗯,乖孩子。”
萧默珩意识变得模糊,没想到吃下那东西后,在这时候真是感觉不到疼痛的。
“对不起……子房,我还是害怕了……我还是不能像你的太阳那样的……”
据说大部分*和神经性止痛药都是被当做镇定剂或者麻醉剂使用,而萧默珩给自己的剂量就相当于短时间的全身麻醉。此时,萧默珩看着张良的眼睛,看着他脸上每一个细小动作的变化,正看着他是如何慢慢的把自己杀死的。原来,在这一刻,他也会觉得这么幸福。
子房真是个害羞的孩子,就算只是轻轻的碰到自己嘴唇他也会闪躲的缩着身子,就像自己第一次牵起他的手时一样,那样小小的手,被自己握在手里,而那人的整个身子都忍不住在微微颤抖着。
“放松,子房,只要轻松下来就好。”
是药效要过了吗?还是根本不够强?疼痛感正顺着每一条神经爬上萧默珩的意识,还好,现在萧默珩的整个视野里都是这个人,还好他是这样紧紧的被张良抱着。
“就像这样吗?对吗?”
“对。”
快要结束了吧。这痛苦和折磨,终于快要结束了。
“那个时候,他们也像是这样吗?这样把它们放到我的身体里?”
“把这些不属于我的东西放在我这里,而它们都憎恨我吧。”
“你为什么不说话?”
“对了,你只是我的意识而已,你本来就是不会说话的。现在,一切都完成了,我终于可以回去了,终于……”
可以回到那个真实的世界。
第零章To Be Or Not·09
在这不完全的太阳之下,去拥抱不完全的渴望。
在这陌生的柏油庭院里,不断地否定自己,幻想着仿造生物的而来的你……我的心。
如果这个世上的一切都能长眠……曾经痛苦的事,悲伤的事,快乐的事,全部都能在这阳光里消逝。那我们的伤痛都成了秘密,就将我们的亡骸埋在这片温暖的金色中,永远的埋葬。
我想就这样一直一直的注视着你,抚摩着你,直到你熟睡,直到你死去……
虽然,我现在再也无法拥抱你,再也法让你听到我的声音,但还是希望,你能听到我的忏悔,希望你最后还能感到,在我们心中,这已经沦为不朽的爱。
十四年前,某警署休息室。
“这案子怎么回事啊?丈夫不仅杀了妻子还要杀自己的两个儿子?”
“我听说张家那个张平是怀疑妻子出轨,在争吵之中发生的事。”
“你们是不知道,但那天我正好执勤去看过张家那个现场,真是惨不忍睹啊!张家不只是人死了,还有那女人和孩子的内脏器官什么的都被剥出来了,想不到张平对自己的家人都能做出这种虐杀行为。”
“是啊,虎毒都不食子啊,何况还用这么残忍的方法。”
“不过,我们怀疑犯人当时精神状况异常,医生们猜测犯人是偏执性精神分裂症呢。”
“偏执性精神分裂症?”
“对,那个张平,难怪我看他平时不说话也不出门的,原来脑子早就有问题了,我听说这种病可是很危险的,不仅会看到幻觉,而且还会有严重的自残或自杀行为,发病的时候对家人朋友都会下手呢!”
“就是啊,按理说这张平早该被送去精神病院看管了,但他们家老婆偏不让,这下可真是害了自己啊。”
“唉,最可怜的是那两个孩子,他们还那么小。看起来感情一定很好吧,那个哥哥是那么的想保护自己弟弟。”
“是啊!虽然兄弟两个都在急救,但是小一点的那个已经断定没有存活的可能了。”
“那另一个呢?”
“如果器官移植成功的话就没问题吧,不过我听说这孩子损伤面积很大,需要移植的不仅仅一两处地方啊。”
“手术这么急,那器官什么的有源头吗?”
“他弟弟啊,这两人不愧是亲兄弟!经过检查,好像该换的东西都很匹配。”
“是吗?那两个孩子里,只有哥哥一个人可以活下来了?那以后,这孩子会很痛苦的吧,这样要一个人这样活着。”
“不不不,不是一个人,犯人的一个朋友已经决定要收养他了,听说那个人有自己的孩子比这张家孩子大几岁,说不定以后会像哥哥一样照顾他呢!如果这孩子真能活下来的话,也许就可以重新开始啊。”
“是啊,只希望他还可以忘记过去,可以得到温暖和幸福吧。”
问询室里的灯光好暗,充斥在整个空间的烟草味浓得让人不想睁开眼睛。坐在椅子上的女人没有任何表情,她似乎就想维持着这样的姿势,一言不发的。对面穿制服的两个中年男人显然已经失去了耐性,无可奈何的用笔头敲击着桌面,呼吸越来越沉重。而陆离只是靠在门边静静的看着,看着她。
“越姒姜医生,请你说实话,死者在打给你的最后一通电话中到底说了什么?”
“我不知道,我没有听清楚。”
“经过检查,我们在犯人和死者的血液中都发现了大大超过正常摄入量的精神镇定类药物,根据初步证据,我们现在怀疑死者在诱导杀害。请你配合,帮我们确定死者和犯人当时的精神状况。”
“我真的不知道,萧默珩人都已经死了,你还让我怎么确定。”
“越姒姜,请你配合警方的调查。”
“当然是打电话求救啊!他让我救他!你们凭什么说默珩当时精神有问题,我很清楚,我几天前还见到他的,他根本没有疯,他没有任何问题,有问题的是张良!”
越姒姜情绪激动的拍打着桌子,而前面问讯的两人显然被吓到了。
“对不起,越医生,请你冷静。我们只是想尽快弄清真相,你当然也有权保持沉默。”
“真相?真相就是张良把他杀了,你们判张良死刑啊!枪决,电椅还是毒气室什么的都可以……你们杀了他,你们快点杀了他啊!”
“对不起,我们明白你的悲痛,可是犯人作案时精神有问题,应该先安排治疗。”
“什么?不要治疗,不要!你们快点判决啊!”
“好了好了。越医生,请你先冷静,冷静,后面的事交给我就好,我们会处理的。”
出来之后陆离紧紧的抱住了越姒姜,让她把头埋在自己的怀里,陆离不断轻吻着她的前额,环着她有些颤抖的身体,想尽力越姒姜她安静一点。等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时,越姒姜才抬起头坐回椅子上,用手撑着自己的前额。
“我们调查了一些张良的资料,你也知道,是吗?”
“我知道什么?”
“我在垃圾桶里看见了那份报纸。”
“没错,我知道。”她听着陆离的语气,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但谁也不能从那个时候就去阻止啊,谁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