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不经意间带给他温暖的也是慕容澜,这就让他很是矛盾。
这么看来,慕容澜确实要重要一些,虽然与慕容澜自己本人定义的重要并不一样。
“既然如此,今年的除夕宴,你便坐朕身边吧。”没有任何征求的意思,仅仅是告知而已。
谢明珏脸色微变:帝王的身边……那不是宠妃的位置么?他摇摇头:“陛下,这不符合规矩。”
“规矩?规矩都是朕定的!”慕容澜看他死死抓着最后一块遮羞布,总忍不住想直接揭去,却又觉得逼得太紧了容易适得其反,“朕可以为爱卿改了这规矩,也可以纳爱卿为妃,成为这规矩的一部分。爱卿想选哪一个?”
谢明珏敛眸,轻声问他:“陛下,当初臣代替了兄长入京为质,您便以此为由折辱臣;现如今,兄长已经入京,陛下将臣困在身边又是何意?”
“谢明珏,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朕先前就说过,你是朕的玩物、是朕的娈宠,朕还没腻呢,怎么可能放过你?”明明灭灭的烛火映得慕容澜瞳眸幽幽,那里面盛着的是令谢明珏万劫不复的深渊,“你是朕的人,这是整个汴京众所周知的秘密,自欺欺人有意思么?”
第十九章 抚琴
琥珀酒、碧玉觞、金足樽、翡翠盘,鸣钟击磬,歌舞升平。慕容澜坐于首位,左右两侧以二丞为首、安王靖王为次一字排开。
魏国向来反对铺张浪费,身为帝王自然是以身作则,只有到了每年除夕,才会按照惯例宴请百官及其家眷。
谢明珏拒绝坐在慕容澜身边,对于封妃一事更是少有的反应激烈。慕容澜记得清清楚楚,那日他说完一席伤人的话后,谢明珏两年多来受的折磨最终爆发,直接抓起一旁剪烛花的剪刀抵住了自己的脖子,红着眼眶哑着嗓子对他说道:“是,臣是自欺欺人。可是陛下,您用南衡、用他人的性命将臣一步步逼到如今的局面,冷眼旁观臣于痛苦中挣扎,看着臣在泥沼中越陷越深,您是不是很痛快?”
“是啊,看着你坠入深渊不得解脱,朕便觉得很痛快。”何止是痛快?将人亲自推下深渊,看着他粉身碎骨、最终只能在自己怀里慢慢腐朽的感觉令他通体舒畅。
“慕容澜,你当真没有心吗?”谢明珏的手朝着自己又近了一分,锋利的剪刀划破了脖颈,鲜红的血液顺着白皙的皮肤缓缓流下,格外刺目,“若不是谢沉拿我娘作威胁,我怎么可能会代替谢明奕进京?你是他们口中创造了一个盛世的明君,百姓可以讨论国事,言官也可以当着所有人都面指出你的过失。你可以宽恕所有人对你的不敬,可所有人中偏偏没有我。我自认为无失无过,慕容澜,你凭什么这么待我?”
“谢子瑜!你先把剪刀给朕放下!”
“天下之大,竟没有我的容身之处。”谢明珏怆然一笑,“不过是一个泄欲的工具,死了一个陛下再换一个便可。”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我不想再做什么舍己为人的君子了,我只想为我自己活一次。”说罢,便想将剪刀扎入喉咙中。
下一瞬,谢明珏完全没有看清慕容澜是怎么出的手,便觉得腕部一痛,手软软地垂下,剪刀掉落在地。慕容澜将剪刀踢到一边,伸手把人扣在自己怀中,力道大得几乎要将谢明珏的血肉揉碎。他一字一顿咬牙切齿道:“想死?朕告诉你,不、可、能!”
自那之后栖凤宫中所有利器全部消失,就连瓷杯也都换成了竹制的。墙壁上全部挂上了柔软的壁毯,桌角也都被包了起来。慕容澜断了他所有寻死的可能,将人束缚囚禁起来。
慕容澜看了一眼岭南王家眷的方向,若有所思。谢明奕感觉到他的目光,抬起头温温柔柔一笑,复转过头轻声细语地与坐在旁边的谢明珏交谈。
谢明珏神色郁郁,脖子上缠了好几圈绷带,听谢明奕虚伪地关心自己,恶心得不得了,忍不住抬手打断他。衣袖滑落,露出一截被被勒红的腕子:“兄长,子瑜今日身体不适,不能与你把酒言欢了。”
谢明奕也不恼,半真半假地关心他为何失踪了半个多月,询问他脖子和手腕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谢明珏并不想与他虚与委蛇,垂眸看着杯中的琼浆玉液,不再言语。
一声筝鸣,谢明珏抬起眼,正巧对上慕容澜带有侵略性的目光,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别过脸去,看见了端坐在大殿中央抚琴的谢明奕。
谢明奕红衣蹁跹,如九天之上的落霞垂云。他的神情从容柔和,一双桃花眼顾盼神飞,举手投足间具是风流。即使是讨厌他的谢明珏也不得不承认,谢明奕真的太耀眼了,一袭红衣也掩盖不了桃花般的灼灼风华。
慕容澜顺着谢明珏的视线望过去,微微一怔,似曾相识的场景撕扯着他的思绪,当年,母妃也同谢明奕一样,会在除夕宴上为父皇献上一曲,最后起身抱琴嫣然一笑的刹那,慕容澜觉得在这寒冬中听到了桃花绽放的声音。再后来,漫天火光中母妃紧紧地抱住他,面目狰狞地说她当年就不应该将他这个孽种生下来,让他陪着她一起去死。
汐贵妃死于一场意外大火,六皇子慕容澜被救出后对此事闭口不谈,没有人知道那一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谢明奕红衣如火,似当年的那场意外,灼烧着慕容澜的视线。
黎公公见他情绪不太对劲,在一旁轻唤陛下,将慕容澜从纷繁杂乱的回忆中剥离出来。慕容澜回过神,发觉已是一曲终了,谢明奕正笑吟吟地望着自己,眼中满是期盼。
他终于明白为何会对谢明奕一直耿耿于怀,那是汐贵妃欠他的。他想找寻一个人,代替她对自己展颜一笑,再见一次桃花盛开的美景。
可是他已经找到了,谢明珏展眉的那一瞬,便是春色。
春色撩人,桃花弗如。
慕容澜敷衍地给出了一句评价:“此曲甚妙,人间难觅。”
谢明奕却当了真,欣喜又挑衅地望了一眼谢明珏,口中谦虚道:“陛下谬赞,与舍弟相比,子珩自愧不如。”
慕容澜饶有兴致地将目光转回谢明珏的身上:“不知朕今日是否有幸,能够听世子弹奏一曲?”
当今圣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全殿的视线都落在谢明珏的身上,拒绝的话无异于当中打慕容澜的脸,至于后果……谢明珏垂眸看了一眼被缚出红痕的手腕,起身行礼:“陛下言重了。”
他今日穿的是一身锦袍,依旧是清淡素雅的月白色,仿佛是踏着清溪披着月色,如林间独行一般缓步走到谢明奕的面前,接过了谢明奕手中的琴,众目睽睽之下谢明奕不可能拒绝他。
谢明珏将宽大的衣袖束起,调试了几根弦后席地而坐,将四周关于他的讨论悉数摒除在外。与谢明奕的委婉连绵截然不同,谢明珏的琴音清脆急越,如飞瀑湍流,却带着说不出的压抑感。
君卿元斐暗自摇头:心境受阻,怨恨积郁难消,他竟将自己困在了一方天地里。
慕容澜自然听出了其中的幽恨之意,刚刚被压下去的暴戾重新翻涌至心头:“够了!”
裂帛之声传来,琴音戛然而止,谢明珏垂下眼睫,望着被崩断的琴弦划破的指尖,捻了一下,钻心地疼。他一言不发地起身,与慕容澜对视了片刻,拂袖离去。
留下众人面面相觑:许久不见,小世子的脾气见长啊,竟然敢当众甩陛下脸子。
谢明奕最先反应过来,一副识大体的模样,替谢明珏道歉。
第二十章 守岁
慕容澜若无其事地让谢明奕归位,示意宴会继续,自己则起身离开。
众人瞠目结舌,一时间不知道该走该留。既然陛下说宴会继续,大家只能选择将刚才的那一幕遗忘,权当无事发生。
见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若羌王朗声笑着命舞女上来助兴。混在其中的刺客因慕容澜的突然离场而不得不放弃整个计划,轻扬水袖,舞步蹁跹。
“子瑜。”慕容澜快步追上谢明珏,拽过他的手腕便想检查他指尖被断弦割破的伤。
谢明珏抬手拦下,垂眸看着脚边,发现有一片叶子钻破雪面,青翠欲滴的颜色,在这冰天雪地中显得生机勃勃:“陛下,您不该追出来的。”
慕容澜倾身将那根手指卷入口中,舌尖轻轻舔舐吮吸指腹。谢明珏神色不大自然,下意识地蜷缩指尖,手指离开慕容澜唇的那一瞬,连起一道极为暧昧的银线。
“有何不该?”慕容澜眯着眼,一错不错地注视着他,不愿错过他的任何一个极为细小的动作。
谢明珏默然不语,有些局促地捻了一下刚刚被舔舐过的指尖。按照慕容澜的随性程度,除夕宴突然离场也不是不可能,可偏偏慕容澜是追随他而出,百官会怎么看?
“担心他们说朕太过宠幸你?”慕容澜勾勾唇,被他害羞不安的举止取悦到,心中莫名生出一种满足感,抬手接过谢明珏手中的雪伞,将人半揽在怀中,含笑反问道,“那你呢?你觉得朕宠幸你么?”
谢明珏没有挣脱,在慕容澜身边的这些日子,他在各种教训中撞得头破血流后,终于学会了顺从,学会了无声地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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