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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菲尽 (北境有冻离)


  陆开桓眉头轻皱,虽然这陈知府每句话都说得好像有理有据似的,但他总觉得什么地方还是不太对劲,说不出来的奇怪。但此时他心知不能打草惊蛇,欲知内情,还要徐徐图之。陆开桓举起酒杯,勾起嘴角道:“知府说的有些道理,那改日你带着我去瞧瞧那河坝?”
  陈知府嘴角似乎更加僵硬了,他思虑片刻,才接过话来:“殿下是来查办此事的,自然是什么时候想去看,派人来通知下官即可,一切都听殿下差遣。”
  “好,好。”
  陆开桓大笑着饮下手里那杯竹叶青,一双眸里明明暗暗,浮动万千墨色。
  酒入喉间。
  他想,这竹叶青酿得差些意思……还没方玉生宅里存着的好喝。

第四十三章·旧事
  陆开桓的手臂习惯性地往旁边一搂,却没有摸到那个熟悉的身体,手指只触到一片冰凉。
  
  这种凉意让陆开桓醒了过来,他睁开眼从床上起身,烦躁地揉着发胀的额头,努力找回几分清明来。
  
  他昨夜在陈知府那里被灌了不少酒,离开的时候被夜风一吹,回来就发晕了,踉跄着倒在床上,像是被抽了所有的骨头一样,像瘫烂泥似的,睡得极沉。
  
  陆开桓半夜起来吐过一次,吐后觉得舒服了不少,又迷迷糊糊一头栽倒,睡过去了。半梦半醒间,似乎有一只带着凉意的手轻柔地摆弄着他的头,又有温热的帕子为他轻轻地擦脸、擦手,接着似乎身上的衣服也被褪了去……鼻尖萦绕着那股子淡淡的香气,熟悉又令人安心——那是只属于孟笙颈间的味道。
  于是陆开桓再次放任自己沉沉睡了去,等再次醒来,身侧却没了那个人的身影。陆开桓沉思片刻,从一旁随手取了件干净的长衫披在肩上,推门出去,拦了个扫地的侍童问道:“孟大人呢?”
  
  “孟大人一早就出去了,”那侍童眨巴眨巴眼睛,“我瞧见他好似是往露霖山的方向走了。”
  
  这侍童不是陆开桓随身从上京带来的,而是陈知府派来打扫看门的菱州本地人。陆开桓叹了口气,耐着性子继续问:“露霖山怎么走?”
  
  问出了路,陆开桓闪身回了屋,极快地换了一身衣裳,牵出一匹马便出府急追而去。
  
  不知为何,他心底隐隐觉得,这次一定要追上孟笙,不然就会永远的……错过什么。
  
  错过了,就再也解不开了。
  
  陆开桓被晨风灌得难受,微低了头,从腰间抽出刚拿的马鞭,扬手狠狠甩在马臀上,那黑马吃痛,长嘶一声,撒开蹄子跑得更快了些。
  
  到了山下,他一路急奔,急促的脚步在露霖山的青砖路上连成一片回音,扰乱了这山间一片幽静,他在树丛间寻觅,衣摆不时会勾到山间交错横生的枝叶,牵扯出沙沙的细响来。
  
  越是寻得久,越是心里慌乱,陆开桓找得心烦意乱,正当随手拨开面前一片半人高的乱草时,看到的景象差点让他一口气梗在喉咙里提不上来,几近昏厥——
  
  孟笙手里拿着一只极利的金簪,手正缓缓向上抬着,那簪尖一路上移,正是对准了细长白净的脖颈……
  
  陆开桓心里一时大乱,此情此景,让他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冰冷的夜,怀里抱着那个再也不会看他一眼、再也不会同他讲一句话的孟笙。
  那种触手冰冷的感觉,他此生决不愿再感受一次。
  
  他觉得全身的血液都被冻成了冰碴,来不及想些什么,他拼尽全力地嘶声喊了出来:“孟笙!——”
  
  孟笙被这一声大喊吓了一跳,手里的金簪一颤,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觉得身旁刮来一阵风,接着他手里的东西就被人抢走,后背抵上一个炽热的胸膛,耳畔俱是那人的惊喘:“孟笙,孟笙,不要,不要离开我……求求你,不要走。”
  
  这声音,孟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是陆开桓。
  
  陆开桓声音里掩不住的痛苦和哀求令孟笙也愣住了,孟笙的手轻轻搭在那紧紧环在他腰间的大手上,安抚道:“我不走,不走……你先松开些,让我看看你,好不好?”
  一阵微风穿林而来,吹得树叶交拂,沙沙作响。
  
  陆开桓像是一头绝望的野兽,眼底一片赤红,被什么魇住了一般,一呼一吸俱是粗重的颤抖。孟笙花了好大力气才在他怀里转过身子,看见他眼底迷茫的神色,不由轻叹一声:“子真,你这是怎么了?”
  陆开桓平日里的沉着与睿智似乎在这一刻都丢尽了似的,他只觉得脑中嗡嗡直响,两世的记忆交错,那些他心底最深的恐惧、最痛的回忆,一幕幕都在眼前如同走马灯一般地轮转,叫他根本没有能力去思考。
  “你拿着金簪干什么?”陆开桓的嗓子全哑了,他深吸一口气,将人又抱得紧紧的,“别做傻事。”
  “傻事?”孟笙被他揉进怀里,脸埋在陆开桓的胸膛上,听着那里杂乱一片的响声,半晌才反应过来……他不由唇角弯了弯,手也摸索着搂上陆开桓的背,“你不会是以为,我想不开要自尽吧?”
  听到自尽两个字,陆开桓抽了一口气,不由将人搂得更紧些。
  “怎么会!我只是想拿到眼前仔细看看金簪!”孟笙耐心地用手在陆开桓背后一下一下轻轻地拍打,似乎是在哄孩子一般,声音低柔而温软,“有你在这个世上,我怎么舍得先走一步。”
  “那金簪……是我娘留下来的东西,也是她唯一留给我的东西……她死后,尸体被人丢进乱葬岗,没有一个葬身处,只有这个藏在露霖山上的一个衣冠冢,我此来就是为了来看看她,同她说几句话的。”
  陆开桓被孟笙抱着,心绪许久才稳定了下来,灵台也渐渐明澈了,从那些噩梦中脱身,这才找回些往常的理智。他回想孟笙刚刚的话,放轻了声音问道:“笙儿……你说你娘的尸体被丢入乱葬岗,只剩衣冠冢……是怎么回事?”
  孟笙从他怀里退出来,将手中的“金簪”放在陆开桓手上。陆开桓这时才看清,那绝非是什么金簪,而是刷了金漆的铜簪,甚至由于年代久远,簪上蝶翅处的漆已经剥落了不少,露出里面斑驳生锈的暗铜色。
  “这是我父亲送给我母亲的定情信物。他家里实在是穷,从小没了双亲,又只知道读书,所以日子过得难。但世间的事有时就是这么阴差阳错,他来到菱州原本是打算寻个僻静处,读书考取功名,可谁知在街上遇见了我娘,就连路也走不动了,愣头青一样盯着她看,盯得我娘都注意到他了,后来他四处打听,才知道我娘的名字,”孟笙似乎想起什么来,眼底像是一汪碧泉,漾开一圈圈温柔的涟漪,“我娘是菱州最出名的绣娘,她绣的出长河落日,也绣的出灿灿朝霞。我娘不仅手巧,长得也极是秀丽,追求者并不算少,当时还有个老爷想要娶她回去做第四房夫人,她骨子里傲得很,不肯。”
  “后来,我爹天天都去她在的绣坊,只为等着看我娘一面,我娘不肯,他就在外头站着等。三伏天被晒得晕倒在坊外,也不肯走。还成天往绣坊里投情诗,惹得其他的绣娘都调笑我娘……再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我娘竟被我爹打动了,答应与他见面,与他出去。直到又是一年的上元节,他们一同去大街上看花灯,我娘在一个摊上看上了这只双蝶钗,很是留恋地攥在手里许久,但最后还是舍不得我爹掏钱,就放下走了。你也知道,那上元节在路边摆摊的小贩,能卖什么好东西,不过都是些不值钱的,只是在节日里拿出来卖一卖,抬高价格,给那些为哄佳人开心的公子哥买去玩的。”
  孟笙笑了一声:“然后,我爹当场掏了银子出来,买下了那只双蝶钗,送给我娘。我娘事后才知道,我爹为了这只簪子,整整吃了一个月的馒头,连就馒头的咸菜都买不起。”
  陆开桓也跟着笑出声来,他看着孟笙:“然后呢?”
  “然后我娘就嫁给我爹了,不然哪里来的我和弟弟?”孟笙垂眼,“他们二人成婚后,我娘就继续在绣坊做活儿,我爹也放弃了进京赶考的心思,他是个秀才,干脆安安心心地找了个书堂当教书先生。虽然银钱不多,但是一家人的日子也算是过得自在……这好日子,一直到陈永长做了县丞就结束了。因为他来取定制的绣品时,看上了我娘。”
  “陈永长?陈知府?!”
  “对,就是他,”孟笙苦笑一声,将手背搭在眼上,“他背后有人,虽然那时只是个县丞,但做事极张狂,连当时的知府都不敢管他。陈永长……利诱我娘不成,就派人将她绑回府上……强占了她。”
  陆开桓倒吸一口凉气,他指尖发凉,一时间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原来……原来如此。
  随着这段秘辛的揭开,似乎很多疑问都有了答案。
  孟笙的声音沉落下去,他望着远处一片葳蕤葱郁的树木,有些僵硬地继续说下去:“我娘被他强行掳去,在府里被关着,几次寻死不成,极是痛苦。我爹又惊又怒,可他只是个教书先生,一无权二无钱,诉状上了一张又一张,就像石沉大海,再没消息,也没有人理会他的痛苦。而陈永长,对我娘又怎么会是真心,不过是见了什么喜欢的东西,就要拿到手,等到了手,又腻得极快,将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大概觉得很是爽快。等玩得腻了,也就不理会了,我娘终日郁郁寡欢,日渐消瘦,最后病死了,那狗东西竟叫人用一张破草席裹了,丢去乱葬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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