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冷宫的门口和往常一样,他便收敛心神,低着头走了过去。
“站住,”宫门口的士兵拦下了他,打量了他几眼。“今天送饭的怎么是个生面孔?”
余凌波急忙眯着眼冲他笑了笑,恭敬地说道:“这位大哥,之前一直来送饭的那位是我的好兄弟,昨天他去井边打水的时候踩到了冰上没站稳,就把自己脑袋给摔坏了,到现在都没醒,上面只好派我来了。”
“这样……那把食盒打开,我检查一下。”
“好的好的。”
那士兵把食盒一层一层都仔细检查了一遍,然后道:“行了,你回去吧,我把东西送进去。”
“……哎,好的,多谢您了。”
余凌波本以为能趁这个机会混进去看看李洛苏的情况,结果还是被挡在了门外,为了不引起怀疑,他只好默默离开了。
*
李洛苏这几天大部分时候都待在杂物房的那堆稻草上,他看着那把弓思索了好久,才发现了一个能勉强替代弓弦的东西,虽然没有牛筋的张力大,但百步之内也够用了。
而那三支箭,他则找了一些比较粗糙的石头来打磨那些早已生锈的箭头,已经有两支恢复到了光亮如新的样子。
他看着手中的最后一支箭,要把这些东西都修复到八成以上能用的程度才行。
正当李洛苏想再磨一磨箭头的时候,门外传来了脚步声,他赶紧把东西又藏了起来。
“起来吃饭,别把自己饿死了,不然到时候右丞相还得找我们麻烦。”
那士兵把食盒放在地上,没多看他一眼就又出去了。
李洛苏慢慢地爬起来,走到了那个食盒边。
虽然他中了毒之后吃不吃饭已经没什么意义了,但为了能找机会逃出去,为了想见端木药哪怕最后一面,他还是会把那些饭菜都塞进自己嘴里。
当他打开食盒第三层的时候,整个人愣在了那里。
那居然是一盘点心,而且还是他最喜欢的点心。
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颤抖着伸出手拿起一块尝了一口。
滚烫的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那是他熟悉的味道,是他的太傅亲手做给他的。
关于百花糕的记忆一股脑地都涌了出来,李洛苏一边哭一边把剩下的那些都迅速吃掉了,脸颊一时鼓的像只存粮的老鼠,他很怕眼前的东西像做梦一样,醒来就会消失。
直到拿起最后一块,他才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一块跟其他的相比太轻了,而且还有些柔软,像是没有放馅儿的空壳子。
他小心掰开那层外皮,发现里面塞着一张纸条。
“安心,明日可再见。”
纸条上只有这七个字,但那平整的字迹他一看就知道是端木药的。
“太傅,你真的来救朕了……”
李洛苏把那纸条小心地藏进了胸前的衣服里,然后再次翻出最后一支箭,慢慢打磨起来。
朕一定会去见你的。
***
当粟罂踏进冷宫的时候,李洛苏刚刚受完药效的折磨,此时正躺在稻草堆上微微颤抖着休息。
“我说怎么到处都找不见呢,原来陛下居然躲到了这里。”
随着粟罂把门打开,一阵凉风吹向了他,让李洛苏瞬间清醒了起来。
他看着眼前这个笑的得意的家伙,恨恨地道:“粟丞相以前好歹也是在礼部里待过的人,但没想到这大冷天的居然把朕丢到冷宫来,连个炭火也不给,就不怕朕还没被毒死却先被冻死吗?”
“哎呀,那还真是臣的疏忽了,不过陛下这不是还没被冻死吗?况且还找到了能用来御寒的东西,真是天佑陛下。”
李洛苏哼了一下,便扭过头去不再理他了。
粟罂走到他身前,蹲下来伸手掐住他的下巴,把他的脸掰正了对着自己。
“既然陛下还有力气冷嘲热讽,那臣也就不废话了,这已经是你中毒的第七天了,虽然原本你大概还有个七八天能活,但我已经没有耐心再陪你玩儿下去了,如果你今天不把玉玺交出来,我就让你见不到明天早晨的太阳。
一把泛着冷光的匕首抵上了李洛苏的心口,他看着粟罂脸上那藏不住的焦虑之色,便知道端木药是真的对他造成了一些打击,只是他一直被关在这偏僻的冷宫里,无法得知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还是打从心底里高兴起来。
“……你笑什么?”
“我笑粟丞相有失了风度,居然亲自拿刀来威胁朕。”
“哼,失不失风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对陛下来说还是刀子比较好用。”
抵在心口的刀子又往里前进了几分,刀尖附近的衣服开始透出鲜艳的红色,李洛苏的表情蓦地扭曲起来。
“陛下,再不说,可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李洛苏想起端木药的那张纸条,他咬了咬牙,道:“白虎……白虎的爪子就是玉玺。”
粟罂微微一愣,手下的力气又重了几分:“陛下觉得臣像个傻瓜吗?”
“朕说的是真的,不信你去问门下侍中!”
李洛苏抵住他的手,试图减轻一些痛感,但他身体虚弱并没有什么用处。
“玉玺一直都是门下侍中秘密掌管,而所有用到玉玺的诏令只有经他监看盖印过程才能生效发布,你既然想知道真假,去门下省看看不就行了。”
粟罂收起刀子,看了他一眼,道:“陛下既然说了这话,就好自为之吧,不然臣要是发现您在说谎,那等到再见面就是臣替您收尸的时候了。”
说完,他便离开了冷宫。
李洛苏捂着胸口,祈祷着余凌波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
粟罂疾步向门下省走去,他当然是不信李洛苏的那些鬼话,但门下侍中正是余凌波,这位同小皇帝一起长大的伴读一定知道玉玺放在什么地方。
“余侍中,听说你今天值宿门下省,是吗?”
本来已到下工的时候,余凌波正想关门再换上小太监的衣服去找机会看看李洛苏,但粟罂已经带着人出现在了门口。
“是,粟丞相有何事?”
“正好,我这里有一份诏令需要你监看盖印。”
粟罂拿出准备好的禅位诏书,放在他眼前。
余凌波心里一惊,原本以为他还会再等一等,没想到却在今天动手了。
“粟丞相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看到的意思,把玉玺交出来吧。”
“粟丞相,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禅位这种大事,没有陛下亲自开口,单凭一份诏书我怎么可能给你盖章。”
粟罂抽出身边士兵的剑,架在了余凌波的肩上,道:“如果余侍中自己不想惹上麻烦,那把玉玺交给我,你做个单纯的见证人,以后我也不会为难你。”
“哼,我不知道玉玺在哪里。”
“玉玺不就在虎苑里吗?还是说我派人把那虎爪砍下来会比较好用一些?”
粟罂将计就计,想看一看余凌波听见这话是什么反应。
虎爪?余凌波一愣,突然明白李洛苏跟粟罂到底说了什么。
陛下也真是的,居然想出这种办法让自己去确认小白的情况。
于是他马上装出一副焦急的样子,道:“住手!你要是伤了白虎,那这印信就失去了一半的效力。”
“……什么意思?”
余凌波深吸一口气,道:“荣国的玉玺不同于其他国家,是需要盖两道印的,一道是受命于天的方印,而另一道就是虎爪印成的虎印。”
粟罂原以为李洛苏是在胡说八道,没想到余凌波却从案台底下的地板下拿出了一个盒子。
“历来人们都以为玉玺只是一个印章,但只有担任了门下侍中的人才能从上一任口中得知虎印的秘密。”
那白玉雕成的玉玺光润如新,印面四四方方,上面的龙钮栩栩如生,两条胡须迎风摆动,像是随时都会腾空而去。
粟罂本伸手想去拿,余凌波却举起玉玺,道:“粟丞相既然想名正言顺地盖章,那至少让我见见另一个印章情况如何吧?不然我若失手砸了这玉玺,想必你的事情也就不好办了。”
“呵,既然余侍中如此识时务,那我自然也不会为难你,来人,带他去虎苑。”
白虎自从被抓住以后就一直关在虎苑的笼子里,虽然还有人喂养,但精神比以前差了很多,也瘦了一些。
看到余凌波出现之后,它终于站起了身。
“小白乖,没事的没事的,陛下明天就会来看你的……”
白虎用脑袋蹭着他的手,这是它这么多天来第一次见到熟悉的人。
粟罂用剑指着余凌波,道:“既然余侍中已经确认过这畜生的情况了,那就请盖章吧。”
作者有话要说:
粟罂:……老子信了你的邪!
小白:嗷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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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步虚词
端木药从船上下来,抬头看看四周,这是他熟悉的京城。
明明才离开了几个月而已,却仿佛已经过了几年。
“余容,六公主的人已经为咱们安排好住处了,先去那里吧。”
“嗯。”
虽然担心小家伙,但端木药知道,越是这种时候越要保持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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