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云舟看着他梦游似的就要迈步走出去,险些没撞到桌子上,有些好笑,赶紧扶住他,两人一起走出去才道:“夜已深,我也有些困倦,就不要折腾了,你自去睡吧,不必再侍候了。”
已是更深夜静,万籁无声,脚踩在落叶上的响动也能清晰地听见。庭院中有几处灯盏,微弱的光映照出模模糊糊的两个人影在青石板路上。秋风习习,吹起衣摆,拂过面颊,清凉又舒服。
福成已经完全清醒了“那我去提桶水,您要沐浴吗?”
伍云舟回道:“不用沐浴,你去打盆水来,我净面即可。”福成这才去了。
伍云舟也不知道他这是跟谁学的规矩,每日早早起来等着,服侍他梳洗更衣。每晚又必须伺候他就寝之后才肯自己去睡。白日里又一刻不得闲,忙前忙后照顾他起居饮食。伍云舟办公的时候,他帮不上忙,就站在一旁添茶递水。这几日竟然还学会了研墨。
其实洗漱更衣这些事情伍云舟自己做惯了,以前也不假人手。福成虽然年岁十七,在富裕人家,也可以娶妻生子了。但可能是从小吃的不好,身量单薄,外表还像个孩子。
许是有他阿姐护持,虽过的苦日子,但他心地纯善,更是有些嫉恶如仇。不过愤怒时易冲动,做事情不考虑、也不在乎后果。只要自己认定的事,就要做到底,也有些固执,不听话。
本来他心思单纯好猜,可每每硬要努力摆出一副成熟老练的模样,事事勤勉,生怕自己做的不够好。伍云舟怜他乍遭逢变故,也劝慰过他,让他多歇息。可是这孩子执拗起来也是让人头疼。
就像这几日,伍云舟每日整理案卷到深夜,都让他先回去休息,他就是不听。默默躲到角落里,不声不响,就这样站着陪你。伍云舟见他固执,也就不勉强,还给他找了点事儿做,教他怎么研墨。
福成知道能为伍云舟做点事很高兴,对读书人的一切,福成都有些敬畏。对研墨抱有很高的兴趣,一直稳稳当当,左手酸痛了就换右手,来来回回,也不喊累,也不休息。
是个心性坚韧的孩子。伍云舟看着他这么积极,有些打趣道:“只是研墨,这还是个力气活,就把你高兴成这样,如果教你识文断字,你又该如何。”
“什、什么,先生,您,您要教我识文断字。真的可以吗?”福成紧紧盯着伍云舟,有些不敢置信,又有些渴慕。
“这有什么,不过是顺手罢了,等我空闲的时候,随时都可以教你。不过读书识字一事,全在个人,你能不能坚持,能学到多少,就全在你自己了。”
“谢谢先生!谢谢先生!我一定刻苦勤勉,不辜负您的教导。”
伍云舟想到那天,福成知道自己也有机会读书识字,激动得满面通红,就差手舞足蹈了。那双眼里亮晶晶的,似乎有光,叫做希望。
☆、着火
伍云舟只觉得诸事告终,一身轻松,所以这一觉睡的极沉。当感觉有人在摇晃自己的时候,颇为费力地睁开眼睛,就看到神色慌乱的福成,便问道:“出什么事了?”发出的声音却有些沙哑干涩,起身示意福成给他取盏茶,润润喉咙。
“先生,县衙失火了,不过守卫们已经去扑救了……”
县衙失火
伍云舟瞬间清醒了,脑海中各种念头纷杂闪过。不能怪他多想,一县的中枢要地,夜间轮班值守,好好的为什么会失火,是无意引起的吗?可为什么会卡在这种时间节点起火,各班衙役下乡协助催缴钱粮,县令在乡里间巡察,今日还未归来。
如果这一切是有人处心积虑、有意为之……伍云舟简直不敢想象,在文阳县,在他们都不知道的暗处,还藏有哪些股势力。
现在最紧迫的不是搞清楚这股势力的来历。而是,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县衙起火,最终会导致什么后果呢。伍云舟飞速地思考,衙门里现在最重要的事都是什么,左家案犯和税收。那么通过放火,他们可以……粮库!牢房!
心思电转般,伍云舟只想到堆放钱粮谷物的库房,还有关押犯人监牢。徐衡如今不在县衙,倘若今晚有任何闪失,不但先前的努力都白费了,还可能给自身招来大祸,忙稳住心神,吩咐道:“速去禀告林县尉,另外派人召回所有巡街差役回衙,调集今夜衙门所有在值的人员……”
林维扬是知道伍云舟这号人物的,应该说在徐县令大获全胜之后,许多人都知道他。也许在各案吏人和知情的各家族眼中,这就是个落第书生,走投无路,投奔徐县令,谋个生计,人有些聪明,心存算计,但毕竟要依附县令大人才能存活,所以不足挂齿。
可林维扬从不这样看。徐县令对待伍云舟的态度,可不像是对待自己手下的幕僚。而且几次相见,只觉得此人谦逊不张扬,相处起来让人如沐春风。这样没有锋芒,却又心思敏捷的人,怎么能让人小瞧。
按理说县令不在,他是县衙主事老爷,一切差使调派,他全权指挥。但是伍云舟说的话,他还是信服的。所以快速吩咐手下“赵班头,你多带些人去守住粮库。郑班头你带人守住牢房,其他人全力救火……”
这一晚,县衙之中乱作一团,人声,叫嚷声,纷乱的脚步声,命令声不绝于耳。一直到火被扑灭,天光微微亮,已是人困马乏,精疲力尽。
一切终于都归于平静。
是真的平静,自己预想的事并没有发生,当然这是最好结果,因为一旦真的出事,就凭几班巡街的衙役和县衙一众杂役,能不能应对还是未知数。
今夜只是火势稍大,其实并未有什么不可挽回的损失,伍云舟庆幸的同时,又有些奇怪,难道真的是自己想多了,这场火真的是无意引起的吗?
“伍先生。”
见是林维扬,伍云舟忙上前见礼,略有歉意道:“林县尉,因为云舟妄加猜测,致使林县尉无故受累,心中着实惭愧……”
林维扬打断他的话“不是妄断,伍先生不必歉疚。本官带人勘察现场,发现确实有助燃之物,说明这场火的确是有人故意为之。
不过说来也奇怪,只是燃烧几间屋舍,损毁些家具物什,后续并未有其他动作。先生怎么看呢?”
“学生不才,也一直想不通这点,林县尉您也知道,火烧县衙,能做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事,不是跟官府有死仇,就是穷凶极恶之徒。能选在徐县令和诸多差役不在之时动手,可见他们也是经过布局的。那么他们放完火,一定是有所图谋的。
他们所图为何,我们暂且先不去深究,只是林县尉,您久居文阳,对这里局势可以说是了如指掌。谁人能有如此势力,敢明目张胆和官府对立?”
林维扬回道:“如果只论在文阳有势力,那还真是不好说。不过依你刚才所言,和官府结仇的,莫非先生怀疑是左家所为?”
伍云舟摇头道:“左家大势已去,若说县衙之中还有他们安插的眼线,这我到相信。可是能够在轮班不休,层层守卫的衙前放火,必是精心设计,从安排布置到一切调度,左家心有余而力不足。
不过若非说是左家所为,除非他是得了什么大的助力。可是放眼全县,谁人能有如此大的能量?”
势力极大,又穷凶极恶不惜和官府为敌,难道是匪寇?从前也确实听说过文阳有匪盗横行,但是自打来到这里,就一心应付左家,文博兄也从没提起过这方面的事,因此一时间没有想到,“林县尉,您执掌一县缉盗治安,对盗贼匪寇一事可是知悉?”
☆、来路
听到伍云舟发问,林维扬有些羞惭,回答道:“说来惭愧,本官忝居此位,说是掌管一县治安,但是几年来,也是受制于人,空有抱负却无处施展。”
说起往事,林维扬自己虽有些薪俸,当然不比左家财大气粗,出手阔绰。上一任县令大人又是个软弱的,驭下不像徐县令这般,因此名义上的手下,其实都听从左万年调派,俨然成了左家私仆。
凭他一己之力,怎么能够抗衡呢,但又不想就此沦落,与之同流合污,所以只能装糊涂,日日醉酒,外出游乐,时日一久,治绩便有些松弛。但是对于文阳的情形还是了解的“先生是怀疑左家勾结匪寇?
说起来,文阳一县治安确实有些废弛,附近山中贼寇横行,不过都是些小股势力,三五结群,不足为虑。
要说势力极大,能构成官府心腹之患的,当属两县交界处,藏匿于望云山中的贼寇。这望云山,地跨两县,延绵数百里,山势险峻,树密林深,寻常人难以寻得他们的巢穴。
望云山中的贼寇号称万人,据说匪首叫曹亮,会武艺,又素有计谋,最会趋避利害。从前官府几次围剿,都铩羽而归,所以近年来,清剿计划便搁置了。
若说与左家勾结,能有力量与官府周旋的,必定是他们了。”
伍云舟听完,心中已有几分猜测“如今看来,必是左家不甘心就此落败,怀恨在心。因此勾结匪寇,想与县令大人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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