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陈年旧册,你想要,就替本官好好保存吧。我已经上报,左家罪行累累,数顷田亩,将来必要重新丈量,归田于民,依法缴纳田税。万贯家资,也必将收缴公库。
这是多大的政绩啊,说不定本官借此就能升迁了,将来官途亨通,那还真是要感谢左主簿,送我这大机缘啊!”
左万年真给气着了,本以为捏住了徐衡的命脉,税籍账册是自己的护身符,没想到徐衡直接越过他去了。好一招釜底抽薪!
没了这些账册,正给了他清丈土地的借口,如此繁复的事务,必是得了助力。
真是一群猪脑子。岂不知卸磨杀驴的道理。徐衡现在人微力薄,用得到你们,所以才假装不追究。等到他培植了自己的党羽。还有你们的立足之地吗?
我们要团结一心,还可以与他抗衡。现如今你们争相出卖我,简直是不知死活。我今日的处境,就是你们的明日。
苦心经营多年,你徐衡一来,就
给我连窝端了,一切都化为乌有,如今还将要成为你的刀下之鬼,这口气我岂能咽下。
左万年看着从前对他点头哈腰,屈膝献媚的狱卒,如今都能对他不假辞色,话也不说,将饭碗一放便要走人,忙叫住他:“班头留步。”
瞧着那狱卒满脸蔑视,左万年心中更气“班头从前在我这里得过多少好处,怕是自己心中有数吧,如今我只不过是被拘押在此,并没有定罪,你做出这幅嘴脸给谁看。我若将你那些肆意搜刮的龌龊事告知徐县令,怕你也吃罪不起吧,我死就死了,也总要拉几个垫背的。”
“哎哟我的主簿老爷,您有气何必胡乱攀扯小人,我上有老下有小,一家子全指望我一个人呢。小的不干净,但也比不了主簿老爷您的罪责大啊,
如今衙门其他几位老爷与您撇清关系,为徐县令鞍前马后,恨不能死而后已。
他们不是主簿老爷您的亲信吗,您要垫背的也该去攀咬他们,小的蝼蚁一般,怎么值得您费心思呢。正好,我刚打了一壶酒,这就拿来与主簿老爷就饭,您就别跟小的计较了。”
左万年先威吓了他,这时才又像是缓和语气道:“知道就好,想要我不告发你也可,你需替我去办件事。事情办妥了,我再送你几辈子都花用不完的财帛。”
这狱卒也是精乖,推拒道:“主簿老爷说笑了,县令大人驭下甚严,小人本就是夹紧尾巴做人。万不可替你做事,受此牵连。小人是贪财,可是有钱,也得有命花啊,您说是不是。”
“你放心,我并非要你上刀山、下火海,只是送一封书信。这又不是掉脑袋的事,你不说,我不说,徐县令怎么追查的到。难道你就不想从此以后,你一家老小,都跟着你享清福。那时你娇妻美妾,呼奴唤婢,岂不快活。”
这是低风险高回报的活计,狱卒有些动心,问道:“不知主簿老爷您送信给谁,什么内容,跟此案可有干系?”
左万年见他松动,忙胡乱扯了借口道:“放心,只是一些未了的私事,你取纸笔来,待我写完,你送与临西巷我那外室。这事切不可对旁人提起。否则会惹祸上身。”
狱卒一听放心了,原来是给相好的送信,怕是有些家财置在外宅,难道要叫外室跑路?反正跟他没关系,既然不涉及此案,也就没什么可怕的,按照左万年的指示去办了。
☆、山贼
望云寨,文阳地界最大的土匪窝,位于高而险峻的望云山上。
今日各大小头目,聚众一堂,正在议事。“大哥,那信中所言,是否可信?”
被称作大哥的正是望云寨寨主曹亮,这曹亮早年拜师学得一身武艺,不好那行侠仗义,竟跟一帮人混迹,学起打家劫舍来。几年下来,各地落草投奔之徒甚多,竟也聚众千人。因他力气过人,也敢行险,众人都尊他为寨主。
近日曹亮收到一封信。那送信之人自称左主簿随从,家主另设宅院在临西巷,养着外室。他便是在那里伺候。信中说左主簿要送他一场大富贵。
接到信,曹亮便派人下山去打探了情报“所言应该不虚,据探子回报,事情就发生在几天前,左氏三人在都已成为阶下之囚。各家族趁机瓜分左家,左氏一族又无能人力挽狂澜,现如今已经是分崩离析,摇摇欲坠了。
左万年不甘心沦落刀下之鬼,言道只要我们救出他,便有一场滔天的大富贵等着我们。”
众人虽做过打家劫舍的勾当,一听到要去围攻县衙,明面上跟官府作对,都有些畏怯“大哥,依我看,还是不能答应他,他所犯的罪行也够杀头了,我们不要趟这浑水了吧。”
就有胆小的立即附和道:“是啊大哥,这新县令初来乍到,就能搬倒左家这棵大树,看来是个硬茬,可不比前几任官老爷。
自古民不与官斗,我们做这些劫掠的勾当,本来已经是他的心腹之患了,就该小心谨慎,他还没先来围剿我们,我们倒要去惹他了。”
“是啊大哥,这是左家和新县令之间的恩怨,我们何必去出这风头,当左家的靶子呢,正面与官府为敌,实在是不明智的选择呀。”
也有那唯利是图,不怕死的叫嚷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自己愿意做缩头乌龟,就别挡大家的财路。只要这件事情能成,左家给的钱财,就够咱们每个兄弟几辈子不愁吃,不愁穿了。我们又何必整天刀头舔血呢。”
立刻也有人附和“说的对,兄弟们打家劫舍,提着脑袋过日子,为的不就是有朝一日能够干票大的,然后终生有所依吗,只要干了这一笔,我们就能拥有泼天的富贵,后半生都是想不尽的福。
再说了,我们和官府本就是势不两立,他们从前又不是没来围剿过我们,不过是我们依仗着地势,峰险林深,神出鬼没,进退自如,官军们无功而返罢了。”
曹亮心中早有算计“好了好了,都别吵了,大家说得都有道理,但是机会难得,左家富有,文阳再难有及其项背者。倘若我们不动手,这些财富终将归于官府之手。
兄弟们想一想,你们为什么会落草为寇,不都是官府不给你们活路吗。苛捐杂税、层层搜刮,层层剥皮。官员们喝了你们的血,肥了自己,从此升官发财,仕途顺利。而你们呢,不得不上山寨,在这暗无天日的山中,做这些苟且的营当,为了一口吃的,整日里提心吊胆,担惊受怕。这就是你们想要过的日子吗?难道你们就想一辈子这样干下去吗?
只要你们跟着我下山,干完这一票,以后吃香的喝辣的,有享不完的荣华。”
一番蛊惑煽动,众人都被仇恨和富贵迷了眼,一时群情激奋,都叫嚷着要跟着寨主。
偶尔有几个清醒的,还继续劝道“左家所犯之罪,天人共怒。侵占民田,害得多少贫苦人家,弟兄们无奈才上山落草,但分家有衣食温饱,谁愿意做这掉脑袋的事呢。如今左家伏法,是罪有应得。
往日我们迫于生计,劫掠商旅,虽然有碍于官府,但是他们没有十足的把握,不会倾尽全力围剿我们。围攻县衙,可是谋反的大罪。一旦坐实,可是要株连九族的,为了一点财帛,就要涉此大险,请寨主三思而行呀。”
曹亮见还有人反对他,有些不耐烦,拔刀便劈在了案几上,“哼!你若胆怯,就此下山去吧,倘若叫我知道你通风报信,我曹某人认得你,我的刀可不认得你!”
这一番恐吓,见几人再不敢反对,这才接着说道:“弟兄们放心,我们分得钱财之后,就改名更姓,先出去避避风头。等官府派兵前来,我们早已四散奔逃,人去楼空。他们能奈我何!”
☆、希望
揉捏着酸涩的眼睛,伍云舟终于把手头上的卷宗整理好了。
左万年挪用公银、肆意支取,利用职权,中饱私囊等等行径终于水落石出。
这几日衙门上下真可以用人荒马乱来形容,核实户口,征收田税,徐衡怕出什么纰漏,虽不至于样样都要亲力亲为,仍每日风尘仆仆,忙到脚不沾地。更不必说手下各案公吏和乡役了,简直是全员出动。
最终核实账册、归纳卷宗这样的事,徐衡不放心交给别人,所以就落到伍云舟身上。
他这个被临时抓来的壮丁,初次接触案牍,应付起来确实不是那么得心应手。又一次熬到深夜,终于完成了,值房里都空了。伍云舟真想回去睡他到日上三竿,养足精神。
一抬头,就见福成已经困到模糊,半个身子倚靠着桌案,小鸡啄米似的,头点一下,像是朦胧中醒来又站挺直,不一会就又歪下来。明明神情都已经像是睡梦中了,偏还要做出一副,用意念告诉自己我不能睡,我要清醒的样子。
伍云舟本也有些疲累,看到他这幅模样,倒是觉得有趣,遂叫醒道:“早就叫你回去睡了,偏要枯站在这里等,我又不是三岁稚童,需得你这样精心照看。”
福成猛的被叫醒,有些呆愣愣的,迷迷糊糊,没有反应过来先生在说什么,但是看样子先生是要回去歇息了,许是循着本能,就往门边走,边走边说道:“我去厨房给您下碗面,您劳累到这半夜,吃点东西再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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