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夹起一片盘中的糖藕,亲自送到少年嘴边来,像是要作为谢礼。见彻莲得了自己的安慰,情绪亦似乎好上许多,越鸣溪心下不由得有些飘飘然,正欲张口去吃那糖藕,却见彻莲忽然筷子一撇,红唇轻轻凑到他耳边低声道:
“不过,你倒是真愿信我。万一我先前那话都只是诳你,我的确是个欺师灭祖、无恶不作的妖僧呢?少主是否还愿与我同行,这般善解人意的漂亮话又是否作数?”
越鸣溪闻言一愣,显然并未想到这个可能,凝眉似是苦恼了一阵后,便朝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
“……那也无妨。”他张口咬住糖藕,含含糊糊地说道,“我亦不是什么正道之人,心中并无大义,只晓得美即是善,丑便是恶;对我好是善,待我坏是恶。你长得好看,又待我好;因而你是正义,仅此而已。”
这话初听见时,彻莲只想嗤笑;然而他看到少年眼中那郑重的颜色,发觉这竟真是他心中所想,原本欲脱出口的揶揄便堪堪收回,心中隐约荡起了一丝涟漪。
他打量着越鸣溪,没能从那还带着几分稚气的俊美五官中窥出那人的影子,却愈发觉得这少年很是合他心意。越鸣溪吃完那片糖藕,意犹未尽地舔了舔他的筷子尖,原本是再自然不过的动作,他却想起了
腹下隐隐骚动起来,这是他除却功法反噬的征兆外,从未有过的情热感觉;彻莲收回筷,有些苦恼日后该如何与这少年相处下去。说一千道一万,越鸣溪心性单纯,不是他这种污浊之人应当招惹的。
越鸣溪却显然没想那么多,说完话便觉得肚饿起来,埋头扒了一碗饭,抬眼看到彻莲正盯着他走神,便又道:“对了,大美人你去明镜山庄讨回那劳什子密法后,日后有什么打算?”
彻莲淡淡道:“自然是报仇雪恨,教这天下还我一个清白。”
越鸣溪小声打了个饱嗝,点头道:“这我却知道。报仇之后呢?你是要回岫宁寺潜心修佛,还是像我爷爷那样归俗娶妻?听闻这夺相密法修成后有大把光阴可挥霍,余生只在岫宁寺中待着,未免有些无趣。”
见少年灼灼望着自己,彻莲似乎窥出了一点他的心思,却也不明说,顺着他的话道:“这我倒是还未考虑过,一切尚无定数。不知少主有何高见?”
越鸣溪顿时精神一振,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脸颊竟有些微微泛红起来,支吾着道:“我觉得……呃,既然大美人你已是不朽之身,报仇后又恐怕难以成佛,不如暂且褪了僧服,从头领会一番市井热闹也是好的。是说……”
越鸣溪暗暗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终于壮着胆子道:“依我看,你不如归俗来做我的少主夫人。”
……
彻莲看着眼前神情忐忑的少年,心中既好笑,又无奈;虽然也清楚这少年恐怕对那两晚的耳鬓厮磨念念不忘,却没想到他连心意都不曾表白,开口便是提亲。
这番下山果真邂逅了不少始料未及的新鲜事,世间竟会有人胆大如斯,向他一个妖僧求亲;不过看着越鸣溪这副乖巧的模样,倒也不觉得讨厌。
察觉到少年见他不回话,悻悻地像是在后悔自己的唐突,彻莲起了逗弄之心,一声长叹后露出犹豫的神情来,道:“少主既然晓得我在江湖中的恶名,就应当明白娶我进门会打击到越家庄的清誉;日后便是我侥幸沉冤昭雪,怕也难以说服天下人。更何况庄主与夫人膝下仅你一个独子,如何会情愿亲儿娶一个归俗的僧人?”
越鸣溪见自己竟没有被断然拒绝,心中自然欢喜,笑眯眯地便道:“这有何不可?越家庄行事磊落,哪还怕那些无能之辈指指点点?若入了我越家门,看谁还敢对你不敬。我娘亲最是疼我,只要撒撒娇便没有行不通的道理,至于我爹……我爹……”
越鸣溪的声音低了下来,似是也想到了越天河届时那暴跳如雷的模样,低头琢磨了一会儿后,干脆自暴自弃道:“谁管那个老头子答不答应,我喜欢的人便是天王老子又能奈何;大美人你只管告诉我,你心中是如何想的便罢了。”
“……”
见少年又把话头抛给自己,彻莲没有做声,而是执起了他那还搭在桌上的手,温腻的指腹在掌心轻轻刮挲,桌下的小腿也悄无声息地磨进越鸣溪的双膝,带着难以言状的惑人味道。“……还想做那事么?若是如此,我没什么好拒绝的;只是我有这奇诡功法在身,许多时候怕是不能自制,若和你做得多了,你便会老得很快。”
越鸣溪正被那双手撩拨得心痒难耐,是有些想和彻莲亲热一番,却又见他这般误解自己,心底便闷闷不乐起来,甩开他的手只是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话音未落,越鸣溪忽然安静了下来。
“大美人,你……你在我之前和多少人练过功?”
闻言,彻莲了然地挑了挑眉。这少年果然和世间大多数男子一样,起了那等心思后,便会来在乎伴侣是否清白,纠结起过往的那些个情史来了。
“是想听实话么?”见越鸣溪点头,他便道,“在你之前,仅一人而已。”
“……”
彻莲本以为越鸣溪会问那人是谁,可他却兀自发了会儿呆之后,面不改色地点点头,从他面前拿过空了的酒觞,也给自己斟上了一杯。见这少年一脸淡然,并未流露出什么心潮起伏的迹象来,彻莲迟疑了一下,问道:
“你呢?虽然还年少尚未娶妻,家中也有几个通房丫头侍候吧?”
越鸣溪一愣,随即哀怨道:“哪儿能呢,爹娘都看得紧,不许我有功课外的心思;我其实同你一样,幽篁山那晚之前,也只一人而已。”
彻莲看着他倏然苦闷下来的小脸,倒是对这少年的过往生出几分兴趣,于是道:“哦?不知少主的初次是和哪位丽人?”
越鸣溪不答,只笑眯眯道:“大美人,你吃醋了吗?”
彻莲意味不明地看着他道:“我若说是,你待如何?”
越鸣溪肃然道:“那我现在就回家准备准备,择日向岫宁寺下聘。”
看到眼前的大美人再度忍俊不禁,用那双妖异美眸含笑望着自己,越鸣溪如沐春风,抓着那只先前被自己甩开的纤纤玉手便亲了一口。“大美人放心,那可决计不是什么端庄丽人,而是一个我所痛恨至极之人。”
“痛恨至极?”
“是啊,也曾恨到同大美人你一样,想要将他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灵洲
彻莲一怔,长久地凝视着眼前分明像是与苦难无缘的富家小公子,本以为他是在与自己顽笑;然而这般与他四目相对,竟也当真从那清澈的眉眼间嗅出了一丝同类的气息。
眼前原本剔透的少年倏然变得深不可测,他的心绪有些微微复杂。越鸣溪仍是弯着眼睛,好似并未觉得自己方才那话有何不妥,轻飘飘地带过之后便又与他说起求亲的事来,言语间虽还携着些少年人情窦初开般的憨涩,却很是真挚。
末了又道:“大美人,我不是急着要你现在便应允我,只是我……我喜欢你,第一眼便喜欢了。现下只是想要你知道这心意,日后待你打理完了那些正事,再来答复不迟。”
彻莲笑了笑,心中漾起些许暖意,伸出手来捏捏少年的脸颊,半晌只是叹息道:
“傻瓜……”
……
两人稍作整顿后,便继续赶路。
位处江南骥灵洲的明镜山庄,乃是历年来武林人士募集情报以及专职密卷保管之场所,密庄中藏有万卷功法秘籍、和璧隋珠,有些是历代庄主千金购得的典藏,有些则是不知名的江湖客将祖传神兵等物托管在这里后,或因横死异乡、或因金盆洗手而未能取回,被深晓江湖道义的庄主束之高阁的无主秘宝。
这其中不乏原本被武林各大门派声张主权的宝物,觊觎此处的眼睛也始终遍布江湖,然而明镜山庄毕竟是多年来牢牢占据势力榜三甲的大宗,老庄主高崇更是曾被誉为天下第一刀,于是纵然那些奇珍异宝诱得他们心痒,却也不敢上门叨扰;如今高崇已死,继任庄主高思远资质平平,眼看明镜山庄江湖地位不保,那些本就蠢蠢欲动的武林人士便按捺不住了。
不少门派纷纷遣来使者,表面上称是送丧,可那暗地里的风起云涌却是连草莽百姓都看得分明。
其实明镜山庄中的大多数金玉神兵,尽管也称得上是稀世珍宝,却难入那些名门正派的法眼;他们想要争取的最中之最,便是妄喜夺相书。
武林□□法秘籍千千万万,却难有一本教人如何成仙,而玄门道传弟子万万千千,至今也未曾听闻过有谁真正成仙,只除了千年前以荒淫之道得以飞升的妄喜真人;这世间或许鲜少有人期冀成仙,却无人不想长生不老。这夺相密法修至第七层便可青春永驻,除却修炼时那一点斑驳苦痛外,简直是天下人梦寐以求的秘籍。
传言妄喜夺相书共上下两卷,上卷为岫宁寺所有,下卷却被当年的迦玉法师托付给了高崇。如今岫宁寺得势,明镜山庄却岌岌可危,他们自然先把算盘打在了后者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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