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路上走走停停,燕山君兴致一上来就和宠妃妲喜扑扑蝶,摘摘花,不像来狩猎的,倒和游山玩水无二。
燕山君比容情年长两岁,剑眉星目,放眼南国也是极其俊朗出挑的男子,虽好女色淫乐,却是一脸正气,活脱脱一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
连城是分外庆幸入山前,掌印司给他们准备了缚灵镯,隔远了什么声音都听得不太真切。
缚灵镯,顾名思义,束缚灵力之用。
镯子用白水晶雕刻镂空,仍是西番莲的模子,光华流转一旦带上,只有特定的咒语方可取下。
一看莲纹上的几处咒印,连城就知道又是他哪位师兄师弟准备的好东西。
归雪楼出来的,缺德都这般别致。
到行宫时,已近夕阳,燕山君搂着一群莺莺燕燕径直去寝殿,根本没闲工夫和他们说些什么,偌大的誓师台上,居高临下站着的是掌印司首座——重尧。
一个宦官,居高临下,代天子之言,行天子之事。
这位掌印司首座,民间传言诸多,能令小儿止啼。
他穿着内宫宦者常见衣裳,只刺绣用料精致,一张脸在脂粉堆里浸染出来,抹了一层极厚的妆粉,白得死气诡谲,像海外倭国的艺妓,遮掩本来面目,人工雕琢出一份神秘莫测的美。
面部愈白,衬得瞳哞愈黑,不言不语,如同一具阴霾的纸人。
来的一群小纨绔没家中备受时人夸赞的兄长亲弟知礼识节,无精打采,东倒西歪,重尧什么身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没那么多话要和他们说。
重尧说什么,他们也没心思听,重尧一走,要么回院落休息,要么三五成群拿着东西就往山里走,管他什么规矩一概不听,先自己玩开心再说。
打猎嘛,满山跑呗。
连城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准备随大流滚去睡觉。
才走的这几步,周遭的人纷纷侧目,又不动声色的移开,无不扼腕。
可惜啊,这皮相怎么就生在了一个男的脸上。
连小爷脸皮厚如城墙,坦然自若,看呗,他可不是卫阶,绝对不会被人看死。
百无聊赖,走了没多久,眼前登时一亮,道,“眼睛里有星星的。”他亲‘儿子。’
……
小桥流水后,紫藤花树下缓步走出一个少年来。
十一二左右的年纪,和他身着同样绣西番莲的白衣劲装,满头长发以两指宽是碧绸皆然束起,身姿挺拔,端方舒雅。
又正值雌雄莫辨的年纪,细皮嫩肉的,睫羽黛青,密卷且长,覆霜履雪,好似描摹细致的一佛丹青画卷,如妖似仙。
他的眼睫低垂着,没点少年人该有气息,周身阴郁清清冷冷,沉默又内敛,身形纤弱,瞧着可怜兮兮,又有那么一点委屈。
似察觉有人看他,神情无比淡漠的往这边看了一眼,那双印刻九星轮转的双眸繁花如许,碧色涔涔。
见是连城,转身就走,嫌弃之意溢于言表。奈何连小爷视若无睹,风一阵的跑了来。
真要说起来,连城和这小孩儿也就只相识那么两三天,简而言之两个字:见过。
桃花坞发生变故后,嬴苏被玄灵子带回归雪楼,而连城三月都泡在天池水里。
天池水寒千年,骨髓入寒气,冻得透心凉。
虽说修为境界如堂溪公所言是提高了,但也不是什么好事,过早接触天道,面貌就此定格十七年华。
见有人挡住去路,嬴苏脚下只是一顿,随即不疾不徐的从一侧绕过。
连城:“……”诶,不打个招呼?
连城诧异,想着回锦城前玄灵子怪模怪样对他说的话,心道:“玄灵子那老不死的莫不是在骗他,说这小孩儿每隔十天半月来天池给他扫扫‘墓’是假的不成?就是假的吧,以他这张……”
连城突然想起来,自己脸上施了点幻术,和真实面貌差距甚远。
往脸上摸了一把,斟酌一番……睡觉!
第19章 南国风云,桃源世外
楼上黄昏欲望休,玉梯横绝月如钩。
青钟响,子时过。
月明池阁,子规啼夜。隔重墙的密林内笙歌钟鼓未歇,大有整夜欢畅的架势。
一个时辰前,燕山君着令在林中燃起火堆,特请了好些世家子弟过去,自那以后,连城就再睡不着了。
耳畔,歌声杳杳,编钟声声。
枕着手臂仰躺了那么一会儿,一声高过一声的撞钟声铺天盖地,势不可挡。
忍无可忍,连城起身,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好几圈方出了门。
大晚上不睡觉,玩命嚎丧不提,还拿木头撞钟,讲究。
真特么的有毛病。
山中空气湿冷,又是夜里,朦胧一层小雾水烟,明月轻投,空山乱音,不听隔几重墙外乱七八糟一大堆的玩意儿,也是个风花雪月,能花前月下的好地界。
走过水榭廊,烟柳桥,下方是一片牡丹园,耳根瞬间清净。
牡丹园是新建成的,牡丹开得极艳,极盛,也极霸道。
人间第一香,红衣浅复深。
要说这一片,原本呢,种的是蔷薇,现在蔷薇花没了,那股馥郁的芬芳还在,余香犹然。
牡丹园里,前边有个秋千架子,连城准备去将就一晚上。方走进,脚下就踩了什么,触感与地面铺的鹅卵石大相径庭,异常柔软顺滑。
低头一看,是一截碧色的鲛纱衣料,从花中延出。
连城移开步子,俯身轻轻拉了一下,没拉动,这才蹲下拨开那一片的牡丹花。
满空的月华青幽幽的落下,光影婆娑迷离。
冷月青辉下,花丛里的一方镂空藤椅中,赫然是一个一身碧衣的美人。
乌木般的长发未束,几缕没在藤椅下的黑暗中,裹着纤弱的躯体,看着,轻飘飘的。
他是双手抱膝,便在梦里,也是背脊挺直,头微侧着,黛青长睫倾覆,显得无限乖巧可怜。
堆花牡丹,睡意安然,宛若月色勾勒的一只碧妖。
个子高了,人嘛,啧~
连城就想不明白,他也没写这小孩儿有这癖好,躲牡丹花下睡觉,比燕山君都讲究。
他还是当没看见吧,想着就要放手,突然有脚步声和一男一女的说话声靠近。
“这个时候,妲喜娘娘该是陪王伴驾,不该找我。”
“有什么关系,反正,你也是个宦官。”
女子的声音媚得如一江春水,带着笑意,细语呢喃,仿佛贴着在耳边轻诉,绵绵情谊。
妲喜,重尧,妖妃宦佞,南国两大灾星。三更半夜一撞见,有理说不清。
不做多想,连城悄无声息的钻进花丛下的藤椅,见嬴苏醒来,二话不说,一手捂着他的嘴,一手扶好颤动的花枝,顺带给自己和嬴苏贴了张隐身符,此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就是他的手,太疼了。
四目相对,这小孩儿的眼冷得都要掉冰渣了。
愣谁也得这样啊,大半夜被个男人捂着嘴,又是在这么个容易发生意外错误,造就无数痴男怨女的花田深处。
“松口。”连城无声的道,疼得又要飙泪。
狼,绝对是狼,逮着肉就咬,他命途多舛的手啊。
两人贴的极近,呼吸交融,近乎耳鬓厮磨。
鼻息间的那股莲香早盖过了牡丹,嬴苏咬得更用力,没半分松开的意思。
重尧和妲喜越走越近,连城不敢有大动作,转头,一口咬自己胳膊上。
他就看个月亮散个步,怎么就这么倒霉了。
让你手贱,没事撩什么牡丹花,直接走不更好。真真的欲哭无泪。
就这一会儿功夫,重尧和妲喜已经走了进来,与他们只隔了一片牡丹花丛的距离。
看不清人影,只听到有衣料摩擦的声响。
“你近来对我越发冷淡了。”
她踮起足,双手交错的拦着男人的脖颈,唇齿紧贴着男人的下颚,说话时,舌尖有意的暧昧扫过。
重尧无动于衷,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是你用在我身上的心思多了。”
不同于平常宦官的尖利声音,重尧一字一句说的缓慢,却是清冽,只有几分无伤大雅的喑哑。
妲喜道:“美丽的女人都可以控制燕山君,并非只有我。男人的劣根性,不满足当前,无论多美丽的花都有厌倦的一日,若即若离,时常保持神秘和瑰丽才能更长久。”
重尧不加阻拦,妲喜的唇瓣逐渐往上游移,微贴在唇上,正要更近一步,一只冰冷的手捏住她的下颚,强硬的将她拉开。
妲喜反笑,“心疼了?”
她看着他,眼神无辜懵懂,“可,我的这张脸不是你帮我戴上去的吗?我用着也甚是喜欢,对了,你还记得妲喜的眼神吗?我昨夜梦到她了,她说,她很想你。”
迎着当空的月,鬓边的牡丹衬得那张美丽的脸说不出可怖。
而一晃而过的,又是一张无瑕的笑颜。
重尧漠然,从始至终没有一丝变化,“既然知道这张脸是怎么来的,就不要试图玩什么花样,我能剥一次,就能剥下第二次。”
从重尧手中挣脱,妲喜笑出了声,“本以为你会因着这张脸对我稍加和颜悦色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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