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衡挑眉道:“你可真够大胆,若是明月楼猜到了船图在表弟身上,他那三脚猫的功夫肯定守不住。”
严峰只笑了一下,道:“易居轻功和藏东西的功夫还是不错的,况且他也不能总是不经风雨,以后江家还要靠他挑起来。”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而且船图这件事,本就是明月楼着相了,死物如何比得上人?当初漕帮找东西的动静那么大,更多是因为一叶老人留下的船图对漕帮意义非常,而非船图不可复制。明月楼抢走的那半张船图,潘帮主早就看过无数遍,每一个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不过此次虽然丢了船图,却也算是因祸得福,让我说动了漕帮主为朝廷效力,如今他应该已经与左郎中在长京汇合了。”
严衡沉默片刻,才缓慢道:“顾凉月未必不知道人比图纸重要,不然他不会那么看重张光明,只是他曜国造船之术落后我燕国太多,不得不把这张船图看得太重。”
严峰问道:“张光明……?”剩下的话,他还是没有说出口,但严衡听懂了。
严衡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
张光明投靠曜国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无人知晓。
严衡道:“莫想这些了,三弟,这事到底如何,以后便知。如今明月楼已灭,这几年曜国皇帝身体越发不行,他那几个儿子斗的厉害,顾凉月回去了,只会把水搅得更混。京中那位已经决定要让太子即位,自己退居西山行宫,颐养天年,估计年初圣旨就该下下来了,到时大赦天下,我们当有好一段时间的太平日子,这期间你打算如何做?”
严峰道:“新年将至,我应去拜访师父。”
严衡眉尾一扬,道:“我听九娘说,他们不日就要回返南疆,你不跟那位南如璎一同去南疆看看吗?”
“二哥,你此话何意?”
“是了,你还不知晓,今夜我原本不同意让他亲身涉险,是他执意要去救你。”
严峰眉头微微一皱,没有说话,面上却浮现出几分忧色。
严衡继续道:“远山,你应知道,我告诉你这件事,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你。你从小就被你师父带离家中,外出历练,待在父母身边的时间怕是还没易居多。你师父又是个好酒的,怕是别说精心照顾你,不让你反过来照顾他就不错了,不然你也不会养成这事事周全的性子。但人若是总是周全别人,自己就难免过得不那么妥帖,我不知你在顾虑什么,可我看得出来你对他不同。”
严峰道:“我自是无碍,可南弟家中只剩下他一人,我如何能耽误他?”
“我看那人倒不像是会在意这种事,况且九娘一口咬定他是南疆人,只唤他十一,他在南疆连名姓都改了,更不会在乎这些中原俗礼。你为何不试一试?”
“二哥想让我试吗?”
“我倒是无所谓,只盼着你开心罢了。”
“好,我记住二哥今日说的话了,来日父亲要行家法,还望二哥帮我好言几句。”
“好啊,严远山,你这是算计我?”
严峰笑了笑,道:“哪里,我还要谢二哥帮我下定决心。只是我先前没问,九娘是……?”
严衡用合拢的扇子敲了自己一下,笑道:“瞧我,这都忘了跟你说。九娘是南如璎的……阿姐?我也弄不清他们南疆的关系,只是我见南如璎待她很是亲厚,你若是想拐别人弟弟,她这一关是一定要过的。”
次日。
九娘携着南玉,准备在路口与八方衙一行人分开。
南玉对九娘低语几句,九娘点了头后,他翻身下马,对严衡说道:“我想向严三爷告个别,可否耽搁片刻?”
严衡笑着允了,道:“如璎对我家三弟有恩,别说道别了,就是要带他回南疆,我也是允的。”
南玉眉尾一扬,和严衡对视一眼,开始是不解,待琢磨出了这句话后面的意思,便压也压不住地露出一点欣悦,对严衡笑道:“严二哥倒是打的好算盘。”
严衡只是笑,严锋身上还带着伤,虽说八方衙队伍内也有懂医的,但不过是会粗浅治疗一下外伤,哪里比得上南玉?
九娘一拽马缰,骑在马上瞪了严衡一眼,低头对南玉嘱咐道:“十一,快去快回。”
南玉点了头。
严锋还躺在马车里在。南玉撩开车帘,看见严峰倚在床头,正在看书,眉眼被光一照,侧脸避了一下,愈发显得英俊。他看见南玉进来,合上了书,对南玉一笑,手上动作仍有些不便。南玉的命蛊还在他身上,自然对这人的身体状况再清楚不过,当初顾凉月怕他跑了,在脚上上的刑比在手上上的刑重得多,虽然不至于废了他筋脉,这么严重的皮肉伤也不是一日两日养得好。
南玉在他床边坐下,对他道:“刚刚我在外面,严二哥对我说,就算是我要带你回南疆,他也是答应的。你应该知道,我今次是来向你告别的,我问你,这是你的意思吗?你愿意陪我回南疆?”这少年在向严峰问话,眼睛却不敢看他,就连话也说的有点颠三倒四,他垂着眼盯着床沿,手指曲起,握紧了薄毯,难得显出几分紧张。
严峰却未答这句话,而是问道:“我第一次送给你的那把匕首,你可还带在身上吗?”
南玉点了点头,拿了出来。
严峰看了一眼,确认是那把匕首,抬手将匕首推回给南玉,低声道:“这把匕首是我当年从十八寨的寨主虎声威身上缴来的。我以前对你说这把匕首可以算一个我的信物,其实是故意说轻了,江湖中但凡是认得这把匕首的人,见他如见我。”严峰说完这些,深吸一口气,脸庞竟然隐约透出一点红意,他继续道,“从前我身上最值钱的就是这把匕首,如今已经将它赠你。昨日的事我听二哥说了,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了,南弟,你这次可愿意接吗?”
南玉早就不再盯着床沿,而是看向严峰,他听完严峰话语,第一反应竟然不是露出惊喜神色,而是侧过脸去,神色迷茫,就好像听不懂严峰话语一般,好一会儿,他才缓过劲来,再次看向严峰。待确认严峰不是在说笑,慌乱与羞意便一同漫上这少年脸颊,他眼睛里都是水意,眸光轻轻一晃,那喜悦便好像要满溢出来,化作温热的泪,稍稍带走一点心尖滚烫热度。他嘴唇颤了几颤,最后发狠用牙齿咬了一下下唇,才说出话来:“严三爷,你是说真的吗?你要……以身相许?”他说道以身相许时显是已经羞极了,连耳朵尖都被染得通红,却还是不闪不避地盯着严峰的眼睛,誓要问个清楚。
严峰说:“自然是真的。”他看见南玉害羞,自己反而不那么紧张了,偷偷伸手握住南玉放在床边的那只手,情不自禁想起当初他第二次去画舫见南弟时,不敢看他,只敢盯着“姑娘”的手看,心里就在偷偷想这双手真好看……于是脸上刚刚降下的热度又升上来,两个大红脸对望,又都被对方逗得一笑。
南玉牵着严峰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俯下身去趴在严峰胸膛上,还有些不知所措,喃喃道:“严三爷……我心跳好快……”
第三十章 相逢犹恐是梦中
严衡和九娘骑马并行。
严衡看了眼九娘神情,打开了他那把折扇,抬手挡住太阳,半遮了脸,侧过身靠近九娘,低声说道:“姑娘何必如此不快,你家十一既然还没出来,就是事情尚未有定数,不如我们打个赌如何?”
九娘瞥了他一眼,也凑过去,配合着低声问他:“你想赌什么?”
“就赌你我最后到底是谁赔了个弟弟如何?”
九娘直起了身,兴致缺缺道:“早有定数的事,有何好赌?十一不可能长久待在中原,那位严远山要是喜欢他,要么跟我家十一定居南疆,要么就在此分道扬镳。你以为我是在为何不快?我从不担心世上有人会不喜欢我家十一,我只担心有人嘴上说着喜欢他,最后却伤了他。”她说到这,笑着看了严衡一眼,道,“你摆出这幅表情作甚,我刚就是摆脸色给你看的又如何?你给个准话,严远山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严衡合拢扇子,向背后一插,装模作样地欷歔了一会儿,才道:“我那弟弟是个不争气的,昨晚还求我以后父亲请家法的时候为他求求情……”
九娘挑高了一边眉毛,仿佛听到了什么稀奇话,道:“他倒是想的挺远……”她拢了拢今天披上的红纱,看向漫漫前路,叹了一声,道,“无论如何……我家十一是个死心眼的,以后如何,只能看他们造化了。”
他们说着话,南玉就从马车上下来了。九娘回头一看南玉神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勒停了马,等着南玉走到她身边,俯下身去听南玉说话,听完了便皱着眉瞧南玉。南玉一笑,被九娘戳了下额头也不恼。九娘打量他这副浑身上下都在往外冒喜意的稀奇模样,觉得跟那春日里在枝头开的傻乎乎的桃李也差不多了,哪里还像十一?她想起之前十一之前总是不见笑的那些日子,心中不由一软,才点头允了,只是对南玉道:“时间尚还充裕,我们走慢一些,入南疆地界之前,你一定要把王蛊取回自己身上,否则七哥发现,我也救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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