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碍,接应的人到了就行。明月楼,本来就是弃子。”顾凉月站起身,他丢给了婉娘一瓶伤药,道,“把你的伤处理一下,一会儿带上先生,我们就走。”他说完从婉娘身边走过,下了车,留下婉娘一人在车厢内褪去衣服处理伤口。
顾凉月下车第一眼,就看见了严衡,就如他自己的马车也被明月楼的人拱卫在最正中央一般,严衡同样站在八方衙后方最显眼的位置,方便他下令。在此之前,顾凉月并没有见过严衡,但这并不妨碍他认出他。在明月楼的情报网里,这位严家二少值得重视的情报最少,但最少反而最能证明问题。
明月楼知道飞燕盟的存在,而飞燕盟给严衡伪造了一整套经历来蒙蔽明月楼的情报系统,这足以说明最重要的一点,严衡是飞燕盟的人,而且地位不低,如今这个猜想终于得到了证实。飞燕盟和八方衙本是一家,所以严衡出现在了这里。世传师承八方衙总捕头白栀香的人是他的弟弟,但顾凉月更倾向于严衡才是白栀香的徒弟,抑或两人都是。
顾凉月出现后,八方衙攻势愈猛,只是明月楼在之前就已经舍弃过一批人,如今留下的都是好手,才勉强继续支撑下去,却也已经渐渐败退到顾凉月的马车周围。
顾凉月和严峰对视,这二人都是面貌秀美,身姿风流,面上常年带笑的人物,如今遥遥对望,气魄风度上竟然还有几分相似,只是这二人没一人喜欢这点。顾凉月拔剑出鞘,而严峰抬起手,伸出食指冲顾凉月虚虚一点,便自有一道曼妙身影从他身后掠出,直直冲向顾凉月。
正是当初在那条里巷深处的小院里,一个照面就杀掉了明月楼两名手下的金燕。
严衡今日司指挥之职,不能擅离位置,否则,他定是要亲自会一会顾凉月的,这个世上,能完好无损地从严家身上讨了便宜后离开的人,还没有出生。严衡打了个手势后,八方衙阵势再变,压迫明月楼剩余人手靠向顾凉月,得以为金燕掠阵。
金燕擅长暗器,她并不近身顾凉月,人未到,暗器先发,她身体舒展,像是一只轻巧展翅的燕子,浑身上下却机括声连响,飞出无数寒星射向顾凉月周身要害。顾凉月身前剑影舞成一片,暗器撞上剑身,叮当响成一片,又被他用软剑特有的柔韧性弹开,射向四周八方衙之人。
金燕见袖珍暗器奈何不了他,双臂一抖,露出两架架在她手臂上的弩箭。她双臂平抬,一脚后踏支撑住全身重心,握拳拉动机弦,左右各有三发弩箭射出,带出沉重破空声,飞速射向顾凉月。他们本就离得极近,顾凉月又使的软剑,仓促之下只能将内力灌注入长剑之内,手中剑霎时颤抖,长鸣不止,如雏凤初醒清唳声。他不退反进,利用弩箭先后发射的瞬息之差,三根弩箭被他强硬拨开,剩下三根也被他避过了要害,只划破了他的衣物,在他手臂上留下三道血痕。
他一进,金燕便只能退,无法再发射需要支撑来稳住重心的弩箭。
就在顾凉月跟金燕缠斗之际。婉娘已经处理好了自己伤口,并且换了一身夜行衣。她离开马车,前去寻找张光明。除了顾凉月的马车之外,明月楼的人得了命令,保护最为严密的便是张光明,但与此相对,八方衙那方对此处的攻击同样猛烈。更不要提猜到这座马车里坐着谁的张磊落,他红了眼,拼了命也要靠近他哥的马车,一边拼杀一边叫喊,从威胁到恳求,把当初陌路分别那夜没来得及说的话说了个遍,到最后嗓音沙哑,再喊不出口,只剩下哽咽泪音,被刀剑声淹没。
张光明坐在马车内,一直没有现身。顾凉月并没有告诉过他今夜的计划,他只能收好勉强补完的船图,放在心口位置,静静坐在马车内,等待一个结果。
张光明知道他的弟弟就在马车外,可他没有等到张磊落,却等来了婉娘。
“先生,走吧。”婉娘对他行了一礼,说道。
张光明慢慢舒出一口气,浑身绷紧的肌肉松懈下来,他松开手,画图用的规从掌心无力滑落,露出了掌心的血痕。这是他听见张磊落声音时,下意识抓到手里握紧的。他低下头,看见自己掌心滴下的血珠,眸中露出苦涩之意,他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又恢复了平常的木讷神情,将伤口随意在衣服上一擦,对婉娘点头道:“我们走。”
婉娘背对张光明而站,让张光明趴在了自己的背上,然后将张光明背了起来。她的手要拿剑,只能用这种方式带张光明离开,也幸好他们二人身形相差不大,才能用这个方法。
婉娘确认张光明缠好自己,不会掉下去后,飞身掠出马车,她看准了八方衙围攻的薄弱处突围,这边又多是漕帮之人,仍有些顾忌她背后的张光明,很快就让婉娘抓住了机会,向八方衙另外一方的山林掠去。临走前,她点燃了约定为号的烟火,银色烟花在夜空中绽放。
顾凉月看见后,看了眼身前已经渐渐显露败势的金燕,和四周仍然虎视眈眈盯着自己的其余八方衙之人,唇角轻轻一翘,亦开始尝试突围。很快,除了八方衙和明月楼,第三方人马加入了这场战斗,此时正是八方衙和明月楼的战斗进入尾声,双方都已是强弩之末,新来的人马却精气饱满,下手狠辣,他们不管八方衙与明月楼之分,凡是挡在面前之人便是可杀之人,像一把尖刀刺入此间战场。
严衡敛了笑下令,八方衙之人急退,避其锋芒。来人并不纠缠,而是直接护着顾凉月离开,向入海口的方向离去。
而在入海口处,燕国水军早已等待多时。
顾凉月确实将明月楼的总部设在一艘船上,但他根本没打算让那艘船靠岸,否则那么大的一艘船往燕国水军的眼皮子底下走,与送死何异?既然不是大船,自然也不是必然走入海口。
至于如何回国,燕曜两国也已休战近十年,当年跟曜国有生死之仇的兵士都已老的老,退的退,除了高位,底层兵士其实并不是那么在乎两国间隙,就连偷偷通商之事也时有发生。就算最近一位都督驻扎在此,但燕国不敢说出他的身份,底下人还以为此次都督只是例行巡查,仍然胆大包天地继续收受贿赂,只是买路钱比平时直接高了五成。
顾凉月站在船头,看向渐行渐远的燕国海岸,神色仍然谨慎,直到最后一点海岸也在视野内消失不见,船队始终没碰上都督的船队,他才返回船舱,在自己房间内歇下。
燕国,他还会回来的。
八方衙一行人亦返回了驻营地。严衡揉了揉眉心,颇觉疲累,他走进严峰的帐篷,果然看见他弟弟还没睡,倚在床头思考事情。他此时才亲眼看见严峰平安,情不自禁露出笑来,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下,打趣道:“这可是某人想着你肯定受了伤,强硬在路上买的一张床,整片营地就只有这一张,你还不好好享受一下。”
严峰抬头看向严衡,嘴角勾了勾,搪塞道:“我不知今夜结果,如何睡得着。”
可惜,兄弟间天生就难有秘密,更何况是从一个娘肚皮里出来的兄弟,严衡上下打量了严峰几眼,道:“是吗,可我所熟知的严三爷可不是这种人,你向来心宽,更何况此次行事我们早已商谈过,就算不能说是万无一失,也可以说是每种后果都设想过,你如何会担忧?总不成是不信任我。”严衡话语一顿,意味深长一笑,总结道,“远山,你另有心事。”
第二十九章 此时此刻难为情
严峰唔了一声,无可无不可地默认了严衡的推测,他道:“不说这个,你还没说今夜情况到底如何。”
严衡言简意赅道:“明月楼消失,顾凉月回国。”
严峰当初去金陵意取得便是顾凉月的消息,严衡在八方衙内等级比他还要高,相应知道月涟漪的真实身份的时间也应该比他还早。严峰问道:“二哥,你觉得他信了吗?”
这是问得那半张假船图了。
严衡沉思了片刻,谨慎答道:“他们带走了张光明,应该是信了。”
曜国休养生息了十年,早就蠢蠢欲动。顾凉月不是曜国唯一皇子,就算死在燕国也不能削弱曜国国力,反而授人以柄,所以顾凉月,一开始就不会死在燕国境内,但明月楼却必须在燕国内消失。
事情至此,虽然明月楼总楼未灭,但就算明月楼是条百足虫,斩去百足,拔下口器后,也难再有伤人之力。严峰以身涉险要做的事,本就不是找出明月楼总楼下落,而是让顾凉月相信那半张船图是真,带回曜国,以期将来开战之时,燕国能在海战上拥有优势,御敌于国门之外。
南玉非八方衙之人,甚至并非中原人,所以严衡当初只告诉他,他们要找出明月楼总楼。
这种事,无关信任,只看立场,就连南玉心里,只怕也是清楚的。
严衡问道:“事到如今,你总算可以说出那半张真船图在哪了吧?”
严峰答道:“仍然在左郎中家中,我当初修房顶时,顺手放他家房梁上了。不过当初易居拿走的,同样是真船图,我拜托左郎中连夜临摹了一份副本,让他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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