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才没过多久……”
“不久?年都过啦。”刘哥道,“我还跟爷爷除夕吃了一顿饭呢。往年也是,可怎么觉得今年才像是过了年一样。我这心里闷闷的。”
阿雪见他笑,心中也闷痛起来,刘哥诶了一声,道:“说什么这些,平白说了到怪的。”
“是呀,怪怪的。”阿雪咬唇附和。
刘哥说你这话学的我,假死了。
“不过不逗你了。虽说我没了爷爷,我们家也只剩下一个我,但想到还有你们在,待到明年的除夕,我定敲了你家的门,上门讨上一口热饭。”
阿雪眯眼笑出声:“自然,刘哥日后想什么时候来便什么时候来。”
“到时可别嫌了我烦,我可不认的!”刘哥故意板着脸,阿雪道好,说住他家都不成问题。
说至此两人一道笑起来,此时弯弯一月,刘哥便叫他早些回家,阿雪点头告辞。
翌日,刘爷爷便要破土安葬,因这天气不易存放尸体,又因一月有余的闷热,也不曾下过雨,比往年更甚,不得不赶着选了日子。
一早熟的,不熟的都来送葬,最前刘哥扶棺,后有邻里一路撒了漫天的纸钱,长长一排的人,阿雪与陆照阳便在其中,离了镇子,距离村子不远有条岔道,一群人走上这路,生生代代来去又来,只有这一条条活人死人皆走的路,草伏两边,才是世间最老,最为公平之事,白发人黑发人,皆走上这一遭。
阿雪没在人群里,攥紧了陆照阳,陆照阳反手包住他的手,也紧紧的握了。
棺材渐渐翻上一层又一层的土,有草有花,有泥里的蚯蚓,虫子,越堆越厚,最后是座尖顶的坟包,那旁边两座旧坟,是刘哥的阿爹阿娘。
最后立了碑——才是入土为安。
人群渐散了去,刘哥还站那,要一个人再看看,阿雪也跟陆照阳一块随着人走,不愿烦他。
晚间洗了澡,二人互相挤着,阿雪裹在他身上,二人皆不开口,唯有衣贴衣蒸了满袖的细汗,或是随意意绵绵的吻。
至此,刘氏只剩刘林一门,又入毒夏,二月不曾一雨。
☆、58
苦长毒夏,久未有雨,白日里明晃高挂,阿雪几日晨起受不住,犯了鼻血,夜里又湿热,翻来覆去睡不进光是淌汗,又有那飞蚊及小虫,每半夜里头因着他皮白专在耳边嗡嗡,在人熟睡又狠咬一口,肿块又痒又疼,臂膀一处已挠出了血,陆照阳夜里起身,拿扇子在阿雪四周不断扑打,偶有几只不长眼的落他身上,他也一并拍死了。几日憔悴,睡不足觉,阿雪白日也昏睡补眠,常是陆照阳回来方拉起一身软骨。
一日带了阿雪去医馆瞧瞧,大夫先是开了止痒消肿的膏药,抹上有些凉,又道如今天干,他身子虚热,鼻子便会出血了,叮嘱多喝水,多吃些时令降火的果子,能缓缓这病。
晚间擦洗过身子,陆照阳与他涂了,拿嘴吹吹。
阿雪说凉。
“舒服没?”
“嗯,有些不痒了。”
陆照阳让他躺下,说要去再烧点水,出去前塞了个果子给他,叫吃了,这果子路边树上采的,因了春日暴雨,夏日又无雨的缘故,田里不大好,一些应时的瓜梨价钱攀高,卖得贵,寻常人家也要掂量着,何况是他们这些,便只好打了路边的主意,寻了这颗还算结了果子的。
果子小,一口一个,但不知是不是别的缘故,卖相不好,阿雪趴在床上踌躇了一会子,才张口咬了,嘣口一股酸汁,麻了好一阵唇舌脑筋,方忍了吞下。
陆照阳进来,阿雪抹掉酸出的泪,见了他道:“果子好酸。”
“酸?”陆照阳不信邪,咬了一个,登时皱了眉,跑了出去将果子吐了,阿雪给他倒了水漱口。
陆照阳皱眉埋怨道:“这果子怎么这般酸口。”
阿雪外头想了想猜:“兴许是没熟罢?”
“也是。”陆照阳拿起桌上剩着的果子,道要扔了,“这般酸常人也吃不了,不知要多久才熟,可还能吃了,扔了罢。”
阿雪拦住他,将果子抢了过来:“做什么扔了,咱们家有几个钱可扔的,你说不能吃我方才还吃了呢!大夫也说了要多吃呢,你扔了我拿什么吃呀?”
陆照阳道:“总归饿不死你。”
阿雪摇头,果子还是没给他,“我给你看看,我还能吃的。”说着又咬了一个,下一刻便哭了,酸得牙都不灵了,他还含着呜呜呀呀不改口:“不酸……”
陆照阳怀里多了他,摇着头抱紧了,阿雪生怕他提这事,不利索道:“刚才你打水怎么去了那么久?”
“有那么久?”
“有呢!我吞第一个果子费了好大的劲吃光了,你才来。”
“我倒不知。”他笑意淡了一刻,复又深了,对着怀里的人道:“就是打水打了深一点才打到。”
“不会呀,我打的时候倒不会呢,一下去就有了。”
阿雪满脸狐疑,陆照阳回他,到不怎么在意说着一件随意事“怎么不是呢?许是没下过雨,又热,把一些水晒干了罢。”
“是么?”阿雪想了想觉得有些道理,自然想到是太阳光太烈,照着才没了一些水,道:“不若用个盖子把井口盖住了,应当便无事了。”
陆照阳笑着低头,摸摸他垂软的细发,道不说这个了,我去给你弄水去。
阿雪点头,虽觉得奇怪但也撇了这事不再想了。
陆照阳烧了壶新水,夜里放至床边,防止起夜渴了。
他说道前些时候刘哥寻上门的事,“刘林说的那事你还想么?”
阿雪眨了眨眼,有些迟疑,“我也吃不太准,要不要答应。”
打从刘爷爷去了,刘哥便出现少了,更是他二人从酒肆被赶了出来后,暂歇了家中,几乎不曾碰过面,陆照阳因着天气炎热,叫阿雪待凉快些,再找别的活干,因此阿雪也只是在家中帮着清扫做事。
这次来是刘哥找到刘爷爷去了前攒了一辈子的体己钱,本事要让刘哥拿了这钱娶了贤惠娘子回来,不想刘爷爷未能等到这日便没了。
刘哥没了事干,也提不起劲拿这钱去请媒人说媒,打定主意要用这钱到实处上头。
也便有了他来找阿雪,想叫他跟自个一块谋事。
“刘哥以前跟我说了,想自个盘个铺子下来,做些简易的吃食,我到吃过刘哥做的,也没什么不好,只是他跟我说了,我不知为何没立马答应。”
“想的是好,可是他既想做吃食,镇上早有了酒肆,来去皆熟,恐怕会有些难,况且,你们是被无故寻了麻烦赶出来,难保见了你们也卖吃的,便盯上了。”
阿雪听罢,想及管事那嘴脸,便知此事极有可能发生,长叹一口气,不知如何好了。
陆照阳啊并不再说些劝人言辞,只问他心里怎么想。
阿雪咬唇细想了,撑起身向着他道:“我自然是想一块的的,虽说你叫我不要急,先在家待着,可你起早贪黑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做活,已是极累了,还只有你的月钱要养我们两个,这天还热着许多,还不知到凉快时是什么时候……”
“既如此为何不先去试试做了?”
阿雪更是气馁道:“我有什么本事呢,什么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卖吃的……到时真怕给刘哥裹乱,那钱还是爷爷的体己钱,怕用坏了,对不起他。”
他抿抿唇,不安地想到这些后果,问他自个是不是什么都干不了,胆子也小。
“我跟从前有什么两样……”
“怎么没有?”陆照阳笑他,“总想这些,才是真做不好。”
“那我便试试?”阿雪小心翼翼问。
陆照阳刮刮他鼻子,道:“自然是你喜欢便成。”
第二日清早,阿雪跟陆照阳一块出门,陆照阳出镇子,阿雪则拐进巷子,敲了刘哥家的门,刘哥听他说明的来意,当即喜了:“我道你必是会来的。这几日我也看了些地,你还记得早前陆照阳打铁的那个铺子吗?”
“记得,怎么了?”
阿雪疑惑,刘哥回他:“我心想那铺子若能租下到是不错,那皮猴死后,只剩了傻子妹妹,她又跟了莲英娘子走了,临走前将那铺子地契卖了,还未有人接手。”
“可那铺子还连着后院,可大了,你要全部买了?”
“哪有这个钱,那铺子可拆了卖,我们可盘个一小处,这般也好打理。”
“今个去看么?”
“那是自然。”
说了便商议定,这铺子说来也不算贵,只因接连死了本来铁铺东家还有皮猴,一个病了死了,一个被壮哥杀了,说来都邪乎,加之那傻子妹妹先是受人绑了失踪许多日,回来后更傻,便有人传是这铺子风水不好,整日里头打铁旺火,是烧了太旺才惹出这么麻烦事来。
皮猴出事后原来的伙计便都散去了,不知去了哪,铺子空余下来,无人上门,便一天天更似一年年的老去,里头脏乱结网。
听到刘哥想要租个铺面,便道别说是租了,便是贱价卖给你我都愿。
“这等好事?”
“当我愿意?还不是咱们这的,本就安静,不图什么飞黄腾达,哪里能跟那些繁华重镇比,空出来的地少说也得十几年才等到人,到那时这地没人来,早破破烂烂了,更是卖不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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