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盐系小夫郎[种田] (陆垚)


  宋煦舅母:“…………”
  ***
  闹腾的村宴总算结束了,虽然闹了些不愉快,但怼完了脑子有坑的亲戚和邻居,还吃了好吃的菜,总体还是很开心的。
  江天天跟着他俩回到家,里里外外参观了一通,感慨道:“你们家比我想象中的破嘛……”
  可不是破嘛,泥胚墙,泥胚地面,除了瓦片崭新以外,别的都不怎么样。
  最近他们赚了些钱,不过日子太短,里里外外还没换过来,
  宋煦小春都不太在意这些,房屋再华丽也不能叫个家,自从两人抱在一起睡,宋煦觉得自己对物质的需求都降低了很多。
  宋煦给江天天拿了瓜子花生,两人还没唠上两句磕,小春就说要出去一下。
  宋煦眯了眯眼睛,没有追问。倒是小春莫名紧张,搞得江天天都有点奇怪。
  等到人出去,江天天忍不住问道:“小春哥是要出去做什么?”
  宋煦喝了口消食的茶:“不知道啊……怎么不叫爹了?”
  江天天羞窘道:“别开玩笑了,你们难道还认真的吗!”
  “哈哈哈,你既然叫了一声爹,以后必定不会叫你吃亏的。”
  过了一会儿,小春回来了,他似乎去柴房放了什么东西,才进到堂屋来。
  三人稍作休息,便开始了一轮大扫除。
  江天天似乎要把今天吃的都回报回去,干得格外卖力。
  今天飘了雪点,大团的云快速飘过,接下来几天说不定会有大雪,许多事情便不能再耽搁。
  篱笆要加固好,柴也要劈好。
  菜园里有些菜可以收了,风干的腊肉收回屋里去。
  宋煦劈了会儿柴,看小春正在厨房忙活,就悄悄停了手,鬼鬼祟祟地摸去柴房。
  他真的很好奇,小夫郎究竟瞒着他弄了啥!?
  一推门,他恍然大悟。
  一个大浴桶!
  他鼻尖痒痒,心也痒痒,想起那天他与小春坐在牛车上时,他开玩笑的话语,小春回避的态度。
  那时他以为小春还没做好准备,万万没想到,人家把自己的玩笑话都当了真。
  半夜偷偷取了钱,背着他找了多半不是宋老二的木匠,做了这么个大浴桶。
  宋煦抬头看天——吃了媳妇儿是禽兽,但不吃不就禽兽不如了!?
  小春发现外头半天没声了,出门一望,宋煦没了人影。
  家里不大,走了两步他就发现柴房门虚掩,他心中紧张,想了想还是过去推开门,便与宋煦那满脸禽兽不如的面目对上了。
  小春:“……”这下是真的红了脸。
  两人对视半晌,中间隔了个桶,谁也不说话。
  江天天刚好来柴房放东西,一推门就愣住了,然后噗嗤一声笑出来:“老板小春哥,你们看啥呢?哇,好大的浴桶!”
  尴尬。
  小春先咳了咳,移开视线,有点不好意思地问江天天:“我们家没有厢房,可能晚上还要让你睡柴房了。”
  “噢,说起这个,我刚想说……”江天天小心地笑了笑:“我晚上还是想回铺子睡。可以吗?”
  牛车悠悠前进,宋煦怕路上不安全,便带着小春一同借了村长的牛车送江天天。
  这是一年中日照最短的一天,走在路上,极远的天边燃着一线红霞。
  天色渐渐暗下去,雪片纷纷扬扬落下,不一会儿就在路上铺了浅浅一层白。
  小春怕路上冷,给宋煦又披了件棉袄,自己则和天天一起裹了条薄被。
  江天天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却又觉得温暖,一路小声与小春聊天。
  幸而大石村到春阳县并不远,不一会儿就到了。
  这是个阖家团圆的日子,整个县都是静悄悄的。
  可让人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们家的铺子前,竟亮着一盏灯笼。
  雪花飘下,灯笼的光暖融融地映亮一小方天地,把雪也映得暖和。江天天惊讶地站起,还没等牛车停稳,便急急地跳下去。
  她心跳得很快,一股不知名的酸涩涌上心头。
  那提灯笼等在门前的人影,分明是……
  “大哥——!”
  江天天狂奔过去,一头撞进那人怀里。
  可怜的灯笼差点掉在地上,江大哥一手揽住江天天,一边朝宋煦他们冷淡地点头致意。
  宋煦与小春相视一笑,便没有下牛车。
  纷扬大雪中,两人调头回家。
  冬至一阳生,万物循环,有始有终。
  

  ☆、第 24 章

  第一场雪来势汹汹,到了半夜,春阳县淹没在一片白茫之中。
  一个小双儿架了个梯子,裹了件裘袄爬上屋顶。
  寒风呼啸,冰凉的雪片往眼瞳上刺。他勉强地睁着眼,像个疯子一样,从裘袄里哆哆嗦嗦掏了一壶酒。
  酒是烈酒,他仰头闷了两口下去,烧灼感从喉头往下,刀割一样,直刺进心里。
  月高风雪夜,天地如白昼。
  云层也被风吹得急,一片片阴影从雪地飘过去,像是匆忙的洪荒巨兽,遮天蔽月。
  而团聚的人家毫无察觉。
  今天这个日子,没有人再心疼那点灯油,于是万家灯火从纸窗中隐隐透出光亮,小双儿看着看着,羡慕地捏紧了手中的酒壶。
  有仆从从院外进来,慌张地找人,一抬头才看见房顶上的人影。
  他大惊失色道:“小雨哥哥!你怎么上去了!”
  小双儿低头,微卷的刘海,眯起的杏眼,眼睫毛上落了雪片,眼神迷离。
  确实是小雨。
  他嘿嘿一笑,没答,而是抬头又看起月亮来。
  “宝临,前院不是吃席吗,你怎么不去?”
  名唤宝临的仆人吭哧吭哧地爬上来,差点被兜头的冷风吹得栽下去。
  他匍匐前进才爬到小雨身边,埋怨道:“吃什么吃,跟平日也没什么区别。我们这些没家的,过什么节啊!”
  他刚抱怨几句就呛了几口寒风,咳了几声之后心情更坏了:“哥哥也是,这大冷天的,好好的屋里不待,非要上这儿吃风。待会儿冻病了,等老爷回来又要不高兴。“
  小雨叹了口气,把酒喝光,然后狠狠地往外抛去。
  碎裂声清脆地响起,宝临目瞪口呆。
  “咋了啊我的大爷!?你不高兴也别这样出气啊,就算没人跟你计较,打扫起来也费劲啊!”
  小雨脸上倒没有半点不高兴的样子,拍拍手就下了梯子。
  宝临跟在后面,好不容易笨拙地落地,却见小雨又走得只剩个背影。
  他气恼地跟在后面喊:“哥!你到底要去哪儿啊!”
  小雨回头,也对他喊道:“我一个人走走,别跟过来——!”
  他去马棚牵了马,带着一身的酒气,在月色中离了府。
  春阳县北边是棚户区,再往更北走,出了县,有片小树林。穿过小树林,现出一条不太深的洼谷,便是春阳县的乱葬坳了。
  小雨一路飞驰,待到那里,已经手脚冰凉。
  他翻身下马,一个趔趄。
  酒喝得有些急,他胸口发热,手脚却发软,脸上带笑,一步一挪地下了坳地。
  雪下了一段时间,即便是这最污秽的地方,也被老天爷一视同仁地铺上了洁白的被子。
  小雨茫然地站着,不知道踩在谁的尸骨上。他左右转转,更找不到自己的亲人。
  不一会儿,他脑中更加糊涂,便一屁股坐下来。
  他有过亲人吗?
  或许是有过的吧。
  人都是有亲人的,至于他们做不做亲人该做的事,就各看各命了。
  他在非常长的一段日子里,都在疯狂地愤懑怨恨。怨恨为什么老天不公,为什么既然不能让人人都吃饱,还要让人感到“饿”,怨恨老天赐给人“力量”,却让那些有力量的人将他毒打。
  公平是什么,命运又是什么?
  风水宝穴是什么,乱葬岗又是什么?
  他躺下来,面朝天,雪花薄薄给他盖上一层被,他痴痴地笑起来。
  躺在这里,活人和死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他酒喝得又急又多,冷热一激,此刻便有些晕了。
  迷迷糊糊躺了不知多久,忽闻远处马蹄声渐近。他想要爬起来,手脚却使不上力,这时心里才有点慌了。
  他努力动动手指,晃晃头瞪瞪眼,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刚刚弯了弯膝盖,便有个高大的人影急匆匆地从上面一路滑下来!
  “你怎么了——!”那人大概是看到他拴在树边的马儿,过来查看时看到自己被埋了,以为出了什么事,这才急匆匆地下来。
  小雨已经清醒多了,这会儿见来了人,才有一点后怕,娇声道:“对不起啊大哥哥,我不小心掉下来,脚崴啦……”
  他戴起惯常的矫揉造作的面具,抬头与恩人四目相对,两人一惊,异口同声。
  “是你!?”
  来人身形雄壮,百里无一,让人看一眼就记得。
  小雨更是与人有过肌肤……手指触碰之亲。他记得对方是个客商,于茫茫人海中相遇,实在有缘。
  莫世安昨日告别兄长们,一路往春阳县赶。
  他不知身世,逢年过节就找个顺眼的地方安顿。这次与宋煦小春约好,便紧赶慢赶回到春阳县,准备待到明天就去他们家拜访,蹭个饭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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