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礼桓道:“去查。现在,可以。”
温苏夌疑惑:“现在?也行。我去。你继续去祭祖。咱们兵分两路,到时我有消息了会通知你的。”
周礼桓拉他起来。
二人在众人眼前上了马,周礼桓看着温苏夌,讥笑道:“与孤比试马术?呵。”
话音刚落,二人的马咻一声飞奔出去。
身后传来众人的欢呼起哄打气声。
险些被甩下马的温苏夌:“?……!”
直到马停下,早不知身处何处。温苏夌惊魂未定,望向周礼桓。周礼桓飞身到温苏夌身后,从温苏夌手中接过缰绳,轻喝一声。二人共乘一骑,周礼桓手中牵了一马,便缓缓行进着。
温苏夌犹自不明就里,道:“怎么回事?去哪儿?还不回去?”
周礼桓道:“逛一逛。”
温苏夌:“……”
似乎……跑得太远了吧?再说,哪儿有人大半夜出来遛马的?
——*——
而与此同时,另一边,周礼桓已经策马率先冲回驻地,威风凛凛。
众将士官员高声欢呼:“陛下威武!万岁万万岁!陛下威武!……”
温苏夌随后也冲回了驻地,黑着脸抱怨周礼桓耍赖。众人朗声大笑,起哄输者该罚。
一直闹到下半夜,驻地才逐渐安静下去。
第二日,周礼桓仍旧与温苏夌共乘马车,王长喜随行其右,十亲侍贴身保护,如常行进。
——*——
周礼桓勒停了马,道:“今晚在此休息。”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温苏夌终于发现,此番祭祖,周礼桓原来又有一个他不知道的计划。他问:“祭祖大队那边如何处理?”
周礼桓道:“无需处理。”
温苏夌:“……”
周礼桓笑:“无需担心。不会有事。一切已安排妥当。”
第13章 温苏夌墓·祭祖(下)
直至第二日上路,温苏夌犹觉不可置信。心中也不得不承认,已经将任何事都计划好了的周礼桓,确实无愧岚邑天子之名。
“那我们现在去哪儿呢?琨钤?鄞暹?还是说……垣中?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温苏夌又问。他其实挺惭愧,总觉得这样下去,那所有麻烦就都是周礼桓自己解决的了,他好像……半点忙都没帮上啊。如何是好?
周礼桓没有回答他。
二人换上粗质平民衣裳,犹自气度不凡,一人俊美威严,一人……看不到脸。
一路上,二人投宿的都是江湖客栈,从那里,温苏夌自回宫后第一次再度听到了殊门的消息。
说殊门门主金盆洗手,隐居乐川,不再过问江湖之事,殊门少主韩羡正式继任殊门门主。
百晓生拿出证据,在十大名派掌门面前,证明八年前迫害殊门之人,正是现任盟主郑致原。且除迫害殊门一事,郑致原以公谋私,私下作恶不断。十大掌门联合肃风,讨伐郑致原。郑致原负伤逃走,武林如今一片混乱,群龙无首。
有人欲推韩羡为新盟主,遭到各路侠士反对。道殊门枉顾气节,贪生怕死,投奔朝廷,如何能当此大任?
温苏夌听过不止一次,这种言论。
他无法忍耐,而后爆发了。
他将碗重重地往桌上一放,将一路上见到的小混混派头学了个十足,衣摆一掀,脚往椅子上一蹬,道:“简直一派胡言,不知所谓!”
周礼桓手下未停,波澜不惊地吃着菜,只偶尔抬眼望一望发威的小猫。
另一桌围坐着的侠士英豪们愣了一下,随即脸色纷纷沉了下去。
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遭到如此质疑,怎么能忍气吞声?
一人率先站了出来,自报师门,道:“在下仓山派赫连碁,敢问二位何门何派?对我们方才言论有何指教?”
温苏夌道:“仓山派?我二人乃是天山派弟子。”
赫连碁道:“君子磊落,阁下何必戏耍于在下?我仓山派立足于江湖武林百余年,却从未听说过天山一派。”
温苏夌冷哼一声:“亏你还知道君子磊落,却为何,在背后中伤殊门?有胆子,到殊门韩羡面前亲自去说!”
赫连碁神色羞恼,便要利剑出鞘,被身后一人制止,那人行江湖礼,道:“武当昱阳,幸会。方才,按这位兄台所说,是我等恶意中伤殊门?”
温苏夌道:“难道不是?”
昱阳稍稍拂袖,身上倒是透着一股名门正派培养出来的正气与良好的礼节,他昂首,不卑不亢,道:“敢问兄台,殊门曾寻求朝廷庇护、殊门韩羡更是与朝廷联姻,又被十公主休夫,这才灰溜溜躲回萧山,是也不是?”
温苏夌微微摇头。
昱阳皱眉,声音冷了几分:“如此,尚不算将我江湖武林颜面气节丢尽么!”
温苏夌道:“此言差矣。我且问你,你武当,乃是于何处立门立户?”
昱阳一愣,还是答道:“自是临汇武当山,何必明知故问?”
温苏夌负手,转到昱阳身旁,道:“那么临汇,是隶属琨钤、鄞暹、还是岚邑?”
昱阳道:“临汇自是岚邑国土。”
温苏夌点头,又道:“我听闻,贵派武功出神入化,琨钤及鄞暹都有不少人甚至是两国朝廷都在觊觎贵派武功秘籍,贵派可曾被肆无忌惮地洗劫杀抢过?”
昱阳看着温苏夌,似乎若有所思。
温苏夌续道:“不曾?那么贵派可曾受过琨钤及鄞暹重金诱惑拉揽?”他顿了一下,观察了昱阳神色,道,“那便是曾经有过。那么,贵派又是为何,不愿接受?”
赫连碁恼羞成怒:“亮剑便是!何必诸多废话!”
昱阳拦下赫连碁,温苏夌哼道:“可曾听明白我的话?立足于岚邑,受岚邑保护,自己也尚且有几分清明知道自己是不愿投诚敌国的,却又为何,将本是一体的武林国家,分得如此清楚?分明受着国家恩惠才能冠冕堂皇地站在此处口若悬河,却又偏偏,致力于划清界限,彰显着自己的所谓气节。你们,难道便不虚伪,不惭愧?”
一时间,所有人都被这个第一次听闻的理论噎得无言以对。
连周礼桓,也抬起头定定地看着温苏夌。
温苏夌冷笑道:“殊门受你们所谓的武林盟主迫害至险些灭门,仍旧不愿离开岚邑,却是选择了投至先帝麾下,为岚邑南征北战,开拓出今日的盛世。你们今日所享受,难免不是殊门所给予。如今太平了,便赶着出来忘恩负义了么?为国效力是丢了颜面丢了气节么!”
“倘若国破,你们又能去何处彰显气节、立门立户、成家续子?!”
言及此处,温苏夌慨然不已,猛然将桌子一砸。
不砸不要紧,这一砸,虽然起了不小的震慑作用,却也同时将桌上的菜汁砸得溅起老高,径直落到周礼桓衣襟上。
周礼桓:“……”
温苏夌傻眼了:“……”
周礼桓微微眯着眼睛看他。
温苏夌:“……我……我又不是故意的……”
众人反应过来,还是决定捍卫他们一贯的理念。于是,整个江湖客栈都骚动起来,纷纷剑出鞘,气势汹汹地朝温苏夌二人围过来。
温苏夌一抬头,看到对着自己的无数刀尖,更傻眼了:“喂你们讲不讲理啊?别过来啊……我可不是好欺负的啊……”
混乱中,昱阳奋力喊道:“大家冷静!不可刀剑相向!怎可向武林同道拔刀!”而后声音被淹没。
温苏夌并没有拔剑,虚虚划了几下,被人揽着腰飞身闯出了客栈。
——*——
周礼桓勒马,温苏夌呼了口气,心有余悸,愤然道:“那群王八蛋实在是太不讲理了……太不……”
周礼桓携着他飞身下了马。
温苏夌站定,抬眼望了望周礼桓:“……讲理了……”
周礼桓望向自己的衣襟,温苏夌跟着周礼桓的视线:“……”他系好马,四周望了望,发现不远处有条小河,大喜,拉着周礼桓跑过去蹦进河里。
周礼桓:“……”
温苏夌坐在河岸上,脱了鞋袜,露着脚丫子在水中晃荡,感叹道:“太凉快了。好舒服……”他看向周礼桓,“快来快来!”
周礼桓踏着水站到他面前,温苏夌昂起头看他,他指了指自己的衣襟,温苏夌“啧”一声,道:“自己不会洒点水搓一搓么!”
周礼桓道:“不会。”
温苏夌愤愤然扯着他让他弯下身子,捧了些水洒上去,使劲儿地搓。一点嘀咕:“真是又多事又麻烦……”
周礼桓看着他,道:“你方才在抱怨什么?”
温苏夌一愣,忙装傻:“什么?”
周礼桓扯起嘴角:“什么?”
温苏夌一脸无辜:“什么什么?哦对了,你让谁假扮我们两个来着?会不会露馅?”
周礼桓哼笑一声,捏着温苏夌的下巴,道:“近来孤太温柔了?”
温苏夌拍开他的手,横眉竖眼:“放肆!竟敢掐我!”
周礼桓缚住他的双手将他推倒仰躺在河岸上,俯身压上去,道:“看来孤不该让你忘了孤的本性。”
温苏夌:“放……唔……”